杜若錦聽了綠意的見聞,倒也不覺得奇怪,柳氏這次劍走偏鋒,遲早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食其果。
杜若錦躺下去,突然手里輕觸到一個物什,抓起來看,才想起,那是楚惜刀留下給她的包裹,杜若錦本來左臂不方便,可是不知道這是什么物件,所以也不好讓綠意幫自己拆開。
杜若錦好不容易才將那包裹拆開,發現里面裝著的竟是一本密冊,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甚至還注明了隱姓埋名后的新名字。
杜若錦萬分疑惑,發現其中還存有一張字條,上面寥寥幾個字,“你受傷,我難辭其咎,抱歉。名冊留在你處,往珍存。”
是不是將危險留在我這里,你的愧疚你自己都帶走了?
這會是什么名冊?杜若錦無暇去細細讀上面的名字,只覺得思緒一團糟,這個楚惜刀到底是什么來路?他先是說與高紙渲有仇,后又刺殺錦親王,難道他是江洋大盜?
想的頭疼,杜若錦將名冊塞到枕頭低下,猶在覺得不放心,又揣到了懷里。
杜若錦靠在床榻上,覺得身子都有些麻了,才對綠意說道,“扶我起來,我們出去走走,再這樣躺下去,非要悶壞了。”
綠意拗不過杜若錦,只好應了下來,抓著杜若錦在妝臺前坐下,給她梳好頭發,又想給她輕施薄粉的時候,杜若錦死活不肯,“綠意,適當讓皮膚做下深呼吸會更好的。每天涂脂抹粉,加重皮膚負擔,會老得快。”
綠意聽得一頭霧水,“二少奶奶,肌膚也能呼吸嗎?”
“那當然,天地萬物都是要呼吸的,你看屋子里的盆栽植物,甚至連這些桌椅板凳,都是會呼吸的,就更別說人的皮膚了。”杜若錦說完自己都有些汗顏,那些桌椅板凳刷了漆會揮發,勉強算成呼吸,不知道行不行。
綠意頓時看待那些桌椅板凳的目光截然不同了,幾乎是神圣而憐惜得看著那些物什,說道,“等將二少奶奶送到花園,我就會來將它們再擦個干干凈凈。這么多年了,我發現我不夠善待它們。”
杜若錦忍住笑,肩膀還一聳一聳抖動著,先自出門了。
等到了花園,綠意真的想要回去擦桌子,杜若錦趕緊拉著她不放,倒不是不讓她回去擦桌子,是因為看到了一個人走過來,高美景。
杜若錦不想見她,正要讓綠意扶著自己往回走時,高美景幾步追上前來,說道,“二嫂,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好。”杜若錦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自己還是不能狠得下心抹掉情面。
綠意識趣得往一邊走開,看著周邊的花花草草念念有詞,估計還在想著呼吸的事呢,杜若錦失笑,覺得綠意真是單純極了。
高美景看見杜若錦若隱若現的笑容,神色黯淡下來,“二嫂,慶春樓被查封了。”
杜若錦初始沒有反應過高美景的話來,倏地記起,那是楚惜刀與高美景聯絡的地點,哪里既然被查封了,足以說明楚惜刀有問題,那么自己懷里藏著的名冊呢?會不會是罪證?杜若錦下意識得捂著胸口,卻讓高美景會錯了意,“二嫂,你身子還不好,我就說這些給你聽,回頭再受了驚嚇,就是我的罪過了。”
“不妨事,不妨事,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呀?”杜若錦連忙說道,心里卻充滿了疑惑。
高美景凄凄說道,“二嫂讓人將信送到了慶春樓,他那晚來見過我,只是他仍舊放不下對高家的恨,他說不再與我相見了。”說罷,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杜若錦心嘆,看來高美景對楚惜刀是用情至深。杜若錦也不勸她,兩人坐在長廊上,不再說話,半響高美景止住了哭,才說道,“可是我不甘心,即便我高美景做他身邊的一名丫鬟也是情愿的,只要每天見到他,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隔了幾日,我就去慶春樓找他,當時我想著,即便這事鬧大了,我也不再怕了,我心里只有他,非他不嫁,沒有了他,我還要在乎別人的目光做什么?”高美景有些激動,扯著杜若錦的衣袖說道,“可惜,,還未等我進到慶春樓,已經有大批官兵將慶春樓圍了起來,掌柜的當場被拖了出去,他趁人問話的時候,一個猛勁就往刀尖上撞了過去,當場斃命。
杜若錦聽著也驚心動魄的,衣袖被高美景扯著也渾然不知,瞪大了眼睛看著高美景,等她后面的話,
高美景低下頭來,松開杜若錦的衣袖挫敗說道,“慶春樓就那樣被查封了,我不知道還能去哪里找到他。”
杜若錦默默失神,楚惜刀昨夜還出現在自己的房里,這如果讓高美景知道,不知她會作何感想?手不自覺的又捂在了胸口上,那里還放著他交給自己的名冊。
或許是敬佩高美景的勇氣,心里對她的怨似乎淡了許多,這個與己一般大小的女子,庶出,有個不得勢的娘親,還有一個不成材的浪蕩公子哥,她的處境地位只怕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吧?將來的婚姻,也勢必由高家做主,或富貴,或權勢,嫁了就嫁了,沒有選擇,哪怕是面對冷落與羞辱,不能抱怨,不能回娘家哭訴。
女人們總會心嘆一句,這就是命,認了吧。
可是,也有那些烈性女子,不甘心一輩子受此折磨,她們決心反抗,卻是拿著自己的性命去反抗,或投井,或沉湖,或白綾,或鳩酒……
死有各種形式,心境卻是一般無二,死也是一種解脫,死也是一種重生……
后面幾句是不是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