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神色變幻不定,心中始終猜不出李柔兒的來意,說,她雖然達成了李柔兒的要求,用的方法李柔兒卻是未必喜歡,她即便如今面子上不能太難看,背地里使些小手段她的日子也會艱難一些。.不過,無論如何,要改變這個局面李柔兒勢必要得罪王妃和李珉。如今如何處置就要看她的心胸氣度和城府了,當然也不能排除李柔兒被耍了以后惱羞成怒的。
李柔兒突然咯咯的笑起來了,“看見我這么驚訝干嘛?我有事找你呢怎么說你現在也是我未來的堂嫂了,雖然隔了房,到底是親戚不是,怎么也不能拋下我一個人掙錢呀什么時候讓人來拿香料?再放在庫房里恐怕要霉了。”
岑子吟聞言笑了笑,李柔兒果真是那種不會被情緒左右的人,點點頭道,“總是有個先后,這邊先開起來的作坊用不了許多,再過兩日大作坊就要開起來,到時候只怕不夠用呢。縣主隨我去瞧瞧那幾間鋪子的生意如何可好?”
李柔兒擺擺手道,“不消去瞧了這邊稍偏僻些,因此沒多少人過來,那邊一開店便有不少人圍上去了,這會兒正忙個不停。我來時已瞧過了。”
岑子吟稍稍一愣便明白李柔兒的意思了,李柔兒感情是一間間鋪子的尋過來的,順序恰好是按照離岑家的遠近,怕是早就知道今兒個她必然會出來瞧瞧,特地來尋她的。
岑子吟道,“還是得去瞧瞧才行,第一天上市,沒個做主的人不大好,人又多,指不定會出什么事呢”
李柔兒聞言又咯咯的笑起來,“你們定親雖然做的低調,長安城卻是少有人不知道的,即便王的李珉沒什么關心,三娘子地婚事卻是許多人都留心著的。如今誰還敢上門來鬧事不成?”頓了頓笑道,“罷了,我陪你過去瞧瞧你就知道了。”
說著翻身上了自己的馬背,揚鞭領先跑了出去,去的正是岑子吟要去的第二間鋪子,岑子吟笑了笑跟了上去,長安城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路行過去路上都沒幾個人,岑子吟隨著李柔兒不過用了一炷香功夫便到了地頭。
遠遠的瞧見人群聚集在岑家的鋪子面前,余下的鄰人生意都算得上地凄慘,倒也不是由于禁惡錢的關系,如今長安城地人們已經開始了第一波對于錢不足的反擊,那便是以物易物,在集市上找尋自己需要的東西來交換,儼然形成了一個復古的市場模式。
另外則是用絹等貴重物品了,這是豪門大戶的專利,余下地便是以原始的形態來完成交易,除了中間沒有銅錢,所以必須找到自己需要地東西稍微有些不便以外,倒是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岑子吟之前便提過自家鋪子里地東西不必全部收錢。也可以限量地收一些平常地日用品。像是柴火、蠟燭、菜、肉等等。反正如今岑家地東西都是不用向外面買了。給伙計管家們地錢也換成了東西。在錢財上地用度少了許多。對外換吃地用地。這是只針對子一項。像是香水則因為面對地層面不同。只收絹便可以了。
人群中一個管事模樣地人抱著一匹絹。吆喝著讓人稍微讓讓。岑子吟眼見著有生意上門。瞧那模樣合該不是小生意。不由得露出微微地笑容。只聽見李柔兒在身后道。“那人是我四伯府上地。”
岑子吟扭過頭看過去。李柔兒像是又瞧見什么。指著人群道。“看那個從里面往外走地那個管家。臉很黑那個。那是誰你知道么?”
岑子吟挑眉。那人她可沒見過。各位王公大臣地管家那么多。她又沒去過。怎么可能認識?
李柔兒笑道。“那是高將軍府上地”
岑子吟聞言抿抿嘴。第一批做出來地香水便已經送過去了。他們卻是專程上門來買。這其中地緣故稍稍一想便能明白。笑了笑道。“看來真是不用擔心了。”
做生意不就是求個有人捧場么?隨即便是口口相傳,自然能夠財源廣進。至于前面那位,合該是李柔兒做的人情了?
李柔兒像是知道岑子吟的想法似的,淡淡的道,“呆會兒怕是還有更多的人過來,你家的東西本就口碑極好,如今又是王的準媳婦,少不得人來獻殷勤的,跟我卻是沒多少關系。
我不過將這些事兒告訴那些想買這個的夫人娘子罷了。”
岑子吟笑笑道,“還是要謝你替我做宣傳啊啊。只是你什么都不缺,我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謝你了。”
李柔兒笑道,“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過些日子我也要嫁人了,到時候自家的私房錢還要托你照料呢”
岑子吟道,“王府的能人多了去,你不嫌我,我自然愿意幫忙,不過,你的未婚夫婿是誰?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李柔兒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些苦澀,很快就收斂起來,只是道,“你知道李珉是為
配邊疆的么?”
岑子吟搖搖頭,她并不想知道,皇家的事情太復雜,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李珉那個家伙人生的信條太過單薄,也沒什么追求和興趣,人生太單薄了一些,還不足以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來改變的,至于暢游天下,那個夢想離能實現的時間怕是還有些遠,卻也不是不可能的,前提是得把周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行。看如今岑家的興盛模樣,與王府結親原來不止遂了她的心意這一好處。
岑子吟不問,李柔兒眼中略微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笑笑道,“如此你便放心了?咱們四處走走可好?”
岑子吟家中本還有事,不過李柔兒的邀請不太好拒,便點點頭道,“我還要到莊子上去瞧瞧,縣主若是不介意,便與我同去可好?”李柔兒聞言便道,“我倒是忘了你是個大忙人了,家中的事兒都是你在做主,倒不像我這般,只懂得花錢玩耍便罷。
”
說罷便掉轉馬頭向城外行去,岑子吟隨著李柔兒向前走去,一邊走,李柔兒一邊道,“進了王府,規矩便開始多起來了,不過也不怕,李本就是個不講規矩的,成了家,王府里的事兒王妃也不樂意多插手,只是他還有許多的兄弟姐妹……”
岑子吟聽著不時點點頭,不知道李柔兒是什么意思,只是略微的與岑子吟介紹了一下王膝下地一群兒女,除了幾個封爵和嫁人的,似是個個都有些壞毛病,比起來李珉還算是好的,倒也不是最好,比如說最受皇帝寵愛的二十五郎就出類拔萃的與李柔兒的一個兄弟一般,皆是常常的進出宮廷。
至于性子惡劣的,李柔兒略微提了幾個,沒有見著真人,岑子吟倒是難以想象到底如何,卻是多了一個心,李柔兒雖然有些小算盤,提點她這些話必然是有用意的。
一路走到莊子上,岑子吟地小試驗田正是忙碌的時候,便請了李柔兒同去,李柔兒卻是擺擺手道是有事轉身走了,留下岑子吟滿心地疑惑,她來,就是為了與她說這些?瞧起來像是示好一般呢
看見幾個老農過來匯報嫁接的事,岑子吟也無暇多想,只身投入到忙碌之中。
只看那枝頭削成型,隨即嫁接到削開的樹木上,紋理相連,沒有現代的一些東西,成活率該是不會很高,岑子吟倒是不期望這些東西能夠短期內產生效益,最重要的是能夠完善這方面地技術,日后才能派上大用場。
只是種類卻是不太清楚,只能各種挑一些來做實驗,去年秋天的時候便種下了地,這會兒有些剛冒出淺芽,雖然還不見綠意,卻可以預料到過些日子地茂盛枝葉。
過了深冬,天氣依舊寒冷,岑子吟忙活了一會兒便是滿身的大汗,一個中年男子捧了杯茶過來,笑呵呵的道,“三娘,可要喝點兒水?”
岑子吟抬頭一看,不是燕華么?如今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伸手接過茶杯笑道,“舅爺瞧著身子結實了不少,年過的可好?”
燕華笑道,“酒肉管飽,又是農閑時候,長了一身的膘,該是能下刀了。”
旁邊幾個老農聞言笑了起來,燕華則是不甚在意,只是頗感興趣的道,“這個這么樣插上去就能活下來?那結出來地東西到底是蘋果還是梨子?”
岑子吟也鬧不清,只是道,“到了結果子的時候不就知道了么?舅爺還能第一個吃上。”
燕華摸摸鼻子,滿臉地焦慮,“七年的蘋果八年地梨,這么一折騰到底是幾年能長成?”
這話倒是眾人共同的疑問,皆是瞧著岑子吟,期盼這位大能能解決他們地疑惑,岑子吟笑笑道,“我曾吃過那樣的東西,至于到底是幾年結果卻不知道,只是知道味道很好,照料的好的話結果也是容易的,當時沒有問人到底是怎么照料出來的。如今就只有靠咱們自己來試試了,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拿兩顆樹做實驗,到了結果的時候自然知道哪一種比較好,這事兒我也著急,咱們慢慢來,這么多的果樹糧食,只要能種出來一種,那便是個稀罕的物什。”
燕華聞言皺了皺眉道,“三娘,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岑子吟聞言瞧了瞧燕華,笑笑道,“恰好我也累了,你們繼續,舅爺與我去一邊坐坐說話。”
到旁邊的一個屋子里坐下來,喜兒端了茶水上來,如今喜兒和順子便在這個莊子上當大管家,照料酒坊、胰子作坊還有莊子上的收成,兩個人管理的井井有條,而喜兒也是滿臉紅光,瞧得出小日子過的很不錯。
揮手讓喜兒先退下去,岑子吟這才道,“舅爺想說什么?是想問我什么時候能實現諾言?”
燕華擺擺手道,“不是這樣,現在我也有些錢了,在莊子上干活,人人知道我是你的舅爺,又
業,倒是有人想把家里的寡婦說給我,這事兒是小事的是,這莊子上的東西現在瞧著不起眼,若真能種出什么來,那可是精貴的東西,三娘便任由幾個外人住著,那幾個漢子還好,倒是幾個婆娘家不太靠得住,經常聽見她們與外面的人說三道四地。”
岑子吟聞言想了想問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燕華道,“女人家都是些管不住嘴的,莊子里面這片林子和這片田休要再讓她們進來,另外選些靠得住的人照料著才好。
”
岑子吟倒是沒心情去跟他計較歧視女人一項,這些東西跟性別關系不大,不過這些農戶的女人閑暇無聊總是愛攀比閑話倒是真的,不知不覺的就能帶出一些東西來,之前本想把人都關在里面,如今卻是不行,又不是犯人,怎么能讓別人不接觸,反倒是這樣讓人不接觸讓人覺得格外的寂寞,話會越的多起來。
岑子吟想了想笑道,“你能這般為我著想,我還該謝謝舅爺。這樣,那些媳婦們派到莊上給她們找些活,人都搬出來好了,舅爺如今能這般我心中也是安慰,這莊子如今還要靠你幫我瞧著,若是日后有了收益,我必不會虧待于你的。”
燕華聞言嘿嘿地笑了起來,摸著頭頂道,“那,三娘的意思是,不攔著我娶妻了?”
岑子吟挑挑眉笑道,“你是我地長輩呢我娘也要叫你一聲叔,當初說我家出錢與你娶個媳婦,你瞧上誰了與我娘說一聲,勢必要給你好好辦一場才行”
燕華聞言鄭重的道,“我有今日還不是三娘的功勞,在這兒呆久了,老是聽見那些干活的人說你絕不會虧待我,我也沒再飽一頓餓一頓的過日子,又聽順子說賬上給我存了不少地錢,房子、媳婦、孩子都夠了,我才尋思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往日是我想岔了,說來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哎……”
岑子吟撅嘴笑道,“若非舅姥爺,怎么會有我們?一家人說這個就生分了,等你娶了妻,就讓順子把賬上地錢給我舅奶奶,要做些小營生也好,置辦些東西也成,好好的將日子過起來才行。”
燕華搖搖頭道,“錢用了便沒了,做營生我也趕不上三娘。聽說如今方家莊上的人都集了錢來辦瓷窯,我就尋思著娶了媳婦以后,余下的錢就用來做這個,能不能讓他們帶上我一份,瓷窯的銷路不成問題,三娘也不會虧待了咱們,至于吃飯,我在這莊子上管吃管喝,還擔心什么?真賺了錢再來置辦東西也不遲。這樣一來,兒孫也不用愁了。”
岑子吟聞言有些感慨,“不過三個月,沒想到你的變化這么大”
燕華搔著后腦勺笑道,“我也是在秋收地有一天累的渾身是汗地躺在床上,早上到了時間便醒過來,隨即聽見外面的鳥叫蟲鳴,突然之間想明白地。往日我總是喝的爛醉,醒過來地時候頭暈眼花,何嘗這般舒坦過?”
岑子吟點點頭,不由得感慨人生的際遇,有些人一輩子執迷不悟,有些人卻是突然之間醍醐灌頂,能醒悟是最好不過的,不過,有些東西卻是不能太過放心,岑子吟并不打算給他太多的空間,畢竟賭博和毒品一樣都是怕他再走回頭路。
又在莊子上忙了一整日,岑子吟才回家去,如今家中白日里都在忙活外面的事情,夜了才有時間管家中的事務,一家人都是連軸轉,到現在就要規劃從大郎到她以及方大娘的未來了。
家中添了人口,用度必然還會增大,勢必要在這段時間開源節流才行。
到了家中,岑子吟突然現家中的飯桌上竟然添了一雙筷子,就在她下手,本來唐珍兒是坐在那里的,這會兒卻是刻意的挪出一個空位來,岑子吟不由得睜大眼睛問道,“咦,家中有客人么?”
方大娘笑道,“是五娘來了”
岑子吟呀的一聲,便向自己的院子跑過去,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子玉了,去接子玉回來的事兒是家中的族老辦的,她竟然忘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
遠遠的瞧見子玉娉婷而來,消瘦的如同風也能吹走一般,臉上的氣色不太好,眼神更多的是脆弱,岑子吟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去拉著子玉的手笑道,“如今你便在我家住下了,跟我一個院子,日后咱們姐妹可以共進共出好好說說話了。”
子玉輕輕的掙了一下,明顯有些不適,岑子吟也不甚在意,只拉著她的手向客廳走去,不論如何,如今是將子玉從那個悲劇似的小世界拉出來了,不能讓她再這般下去,一時的不適總是能夠適應過來的,她絕不允許她自怨自艾下去,女孩子就該活得有朝氣一些不是么?即便是失去了一些東西,也要堅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