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峰迴到教室，看見江淇正在學習，他心裡頓時有點不平衡。他走到江淇身邊，爲了不影響別人學習，輕聲說道：“好小子，你倒是學習了，我卻在那邊站崗。”

江淇一臉無辜，也小聲說：“沒有，剛剛輔導完他們。我自己纔開始，你看，一道題都沒有算完。”他挪出草稿本，指著練習冊上的題。

“喲，還真是。Z帥是不是太過分了？每天都要你輔導他們，你自己都沒有時間學習。”

“不怪Z帥，他只讓我們輔導，並沒有規定時間。”

“那你和陳默幹嘛這麼拼命？總是輔導別人，自己的成績不要了？”

“Z帥說進步大的有獎勵啊，我纔不想輸給陳默他們。”

張雪峰會心一笑，心想：“這小子，還是什麼都想拿第一。”他說：“果然都是你自找的。”

“行了，不和你說了，我要抓緊時間練題，又只剩下半小時了。”

陳默正在給謝梓琳講題，他在草稿本上列出了一大串式子，看樣子一時半會解不出來。草稿本是謝梓琳的，但有趣的是，上面大部分都是陳默的筆跡，可見謝梓琳纔是陳默真正在輔導的人。謝梓琳突然踢了陳默的椅子，指向黑板上方的掛鐘。陳默回頭看時間，四十分鐘已經到了，他應該去驗收曹紅菱的作業了。陳默說：“那我走了。”謝梓琳笑著點頭。這一次，陳默先將小卷子發給了曹紅菱，過了一段時間他才發給趙珊，因此，當他輔導完曹紅菱，正好就可以去驗收趙珊的卷子。

陳默收拾好他的課桌，桌上一本書都不留，方便沈靜蘭過來學習。他走進過道，遇上從江淇處來的張雪峰。張雪峰說：“哎喲，小陳老師又去上班了。”他說：“別調侃我，還不滾回去學習。”陳默走到教室後面，沈靜蘭主動拿上作業離開座位，他便坐在沈靜蘭的位置，開始指導曹紅菱解方程和不等式。

距離晚自習上課還有半小時，平均下來曹紅菱和趙珊一人只有十五分鐘，陳默必須抓緊時間。他迅速找出曹紅菱的錯誤，在草稿本重新演算，一開始，爲了節約時間他講得很快，但曹紅菱跟不上他的思路，他才明白欲速則不達。他決定慢慢講，能講完一題是一題，重點是讓曹紅菱理解到。

十五分鐘後，陳默講完了兩道題，第三道他只講了一半。他對曹紅菱說：“我該去找趙珊了，這道題你再自己做一做，我課間過來找你。”曹紅菱說：“還是我來找你吧，不能總讓老師跑腿。”陳默笑著答應了，然後馬上去指導趙珊。吃一塹長一智，陳默認爲以後要早點把卷子給她們，否則時間就太倉促。

江淇給人輔導地理，陳默給人輔導數學，兩人都在以各自的方法幫助差生。衆所周知，數學需要積累，短時間裡很難提高，提高地理比提高數學更容易，所以江淇很有信心，他相信他的輔導對象能夠取得最大進步，那樣他就能得到Z帥的表揚。陳默並不在乎表揚，他覺得既然要幫忙就要認真地幫，數學對文科生尤其重要，無論如何他都要幫助曹紅菱和趙珊提高數學成績，就算短時間內沒有成效也沒關係。

三週後，高三第一次月考來臨了，這是對陳默和江淇“惡補弱科”效果的檢驗，也是對他們輔導差生效果的檢驗，二人既興奮又擔憂。那些差生也面臨著巨大的壓力，以前考砸了就砸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排最後一名，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然而，如果這次他們又考砸了，甚至還退步了，那丟臉的就不只是他們自己，連幫助他們的優生也會跟著丟臉，他們以後還怎麼好意思面對幫助他們的人。

成績出來那天，同學們都緊張得不得了，特別是在幫扶計劃中的十五人，他們在教室裡焦急地等待，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學習。直到讀報時間，Z帥終於來到教室，看見他的那一刻，同學們立刻鬆了一口氣，因爲Z帥臉上沒有氣憤，只有喜悅。

Z帥說：“我們班這次表現得非常好。該進步的人基本都進步了，有的人雖然在班上名次還是靠後，但是在年級名次中上升了，這就是進步。更令人高興的是，我們班的兩個尖子生更拔尖了，一個年級第十，一個年級第十四。我以前就說過，考出好成績不難，保持好成績才難。”

教室裡立即響起掌聲。雖然Z帥還沒有說名字，但同學們都清楚誰是尖子生，紛紛看向江淇和陳默。江淇滿面春風，以爲年級第十名就是他，按道理應該是他的。陳默也很高興，心想：“嗯，惡補地理總是有效果的，期末考第25，這次已經考到14了，真棒。”

Z帥說：“這次陳默考到第十名，真的給2班長臉了。”

江淇和陳默都大吃一驚，都不敢相信他們自己的耳朵，都呆呆地看看對方。同學們也不敢相信，江淇一直以來都是班上第一名，這一次居然被陳默超越了。

陳默斷斷續續地問：“李老師，你說我……第十名？”

“對啊，成績單就在我手裡。你真是不錯。3班和4班的第一名都沒有考進前二十，只有你和江淇可以，而且你已經考進前十了，真的很優秀。”

同學們聽到這句，又爲陳默鼓起掌來。謝梓琳也替陳默開心，不停地踢陳默的椅子。陳默感到很自豪，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付出果然還是有回報的。他想起他對季曉晴說過，如果他能考進前十就是幾輩子的造化，現在他真的考到第十名，上北師的夢想彷彿已經勝券在握。

整個教室都沉浸在喜悅中，除了江淇，他呆呆地坐著，面無表情。上一次他排名16，這一次他排14，雖然他進步了，但他想要的是第一，起碼是全班第一。他搞不懂，爲什麼陳默進步那麼快，竟然直接從25名跳到了第10名。他很不甘心，被他獨佔三學期的第一名就這樣被別人奪走了。

Z帥接著對陳默說：“你這次地理進步太大了，考了88分，總算是邁過了80分的坎，證明你確實下了功夫。其他科你也發揮很好，數學和英語照樣是大優勢，所以才考出這樣好的成績。還是那句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不能太驕傲噢。”

陳默暗自點頭，他惡補地理終於有成效了，心想：“這還多虧了江淇的幫助。”

江淇卻好想挖個坑鑽進去，他覺得Z帥這些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Z帥知道江淇很鬱悶，便對他說：“江淇，你表現也很好，只是陳默先把地理提上來了，他才能超過你。我相信你也在補數學，但是數學需要慢慢積累，而地理在短時間裡就能看到效果。你只要繼續努力，一定能克服數學這道坎，更上一層樓。”

“知道了。”江淇有氣無力地說。

江淇雖然沒有考到第一名，但他幫助的兩名同學取得了很大進步，這倒是給了他一點安慰。就像Z帥說的，地理更容易出成果，數學則不然。曹紅菱和趙珊的進步小一些，兩人在班上的排名沒有變，但年級排名分別上升了五名和十名。她們很容易知足，對自己的進步非常滿意，對她們來說，只要不退步，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陳默專門看了她們的數學成績，他才確定一個月的數學專項訓練是有效果的，儘管效果還不夠大。

課間，曹紅菱想向陳默道謝，但又不好意思空著手去，她不經意看向窗外，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她來到小樹林裡，彎著腰在地上尋找，想挑選一片好看的葉子送給陳默。十月正是落葉的季節，小樹林裡落滿了葉子，銀杏葉、紅葉應有盡有。

曹紅菱回到教室，看見趙珊已經在和陳默聊天，她便走了過去，手上拿著一片紅葉。

趙珊看見曹紅菱，便說：“喲，你也來感謝我們的老師啦？”

“是啊，被你搶先了。”曹紅菱把紅葉放在陳默桌上，對陳默說：“謝謝上個月的輔導，這片葉子送給你。”

趙珊說：“哇，好有心機，還準備禮物，以後陳默肯定要偏心。”

“說什麼呢，我是有原則的人。”陳默說。

謝梓琳吃醋了，故意咳嗽兩聲。

曹紅菱看透了謝梓琳的心思，說：“就一片葉子而已，不要在意。”

“這葉子挺好看的，我就當書籤了。”陳默小心收好紅葉，就夾在桌上的地理書裡。

趙珊搭著謝梓琳的肩膀說：“平時都不和我們說話的人，突然給他送禮物，換做是我我也會吃醋。”

謝梓琳輕輕推開趙珊，“亂說，我纔沒有吃醋。”

“我只想表達一下我的謝意，沒有考慮這麼多，實在抱歉。”曹紅菱說。

謝梓琳還嘴硬，“我幹嘛要吃醋，我纔不會吃醋呢。”

丘離說：“現在看來，曹紅菱並不內向啊，熟悉之後她就放得開了。”

“嗯，我其實很願意和你們交朋友的，就是不善於交際。”

“都是同學有什麼好怕的，以後多和同學們說說話。”陳默說。

趙珊附和道：“就是，別整天坐在那裡像個雕塑一樣。”

“嗯，以後我儘量改一改。”

曹紅菱和趙珊走後，謝梓琳仍舊生著悶氣。

丘離說：“同桌，你考了第一名，江淇肯定恨死你了。”

“我也沒想到，要怪只能怪地理比數學容易提高，我佔了便宜。”陳默翻開地理書，賞著那片紅葉。

“我也覺得江淇的成績更好一點，等他學好數學了，說不定能考到年級前五呢。”

“我看他不止能考進前五，進前三都沒問題。”

謝梓琳插話了，“怎麼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丘離說：“哎喲，醋吃完了？”

“謝姑娘，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輔導你學習。”陳默抓住機會和謝梓琳說話。

“你一直都在好好輔導我呢。”

“還要更好。”

丘離說：“小兩口真讓人羨慕。同桌你可不能把我忘了，也要幫幫我學習。”

“那是自然。”

那天以後，陳默成了名人，誰都想不到他能考進年級前十。基地班的老師感到震驚，基地班的同學則無地自容，他們都擔心連年級第一都會被別的班搶走。課間，1、3、4班的一些同學還來找陳默，只爲看一看學霸的廬山真面目，江淇的風頭全被陳默搶走了。

江淇當然不開心了，他現在對待陳默就像對待陌生人一般，無論在教室還是寢室他都不和陳默說話，也不和陳默一起衝食堂買飯，就因爲陳默搶走了他的第一名。陳默也很無奈，他主動和江淇搭話，還想感謝江淇在地理上對他的幫助，江淇卻不理他。他猜到江淇會鬱悶，但沒想到江淇會這樣記仇，心想：“不就是個第一名嗎？真的很重要嗎？”他還是體會不到獨佔三學期的第一名被突然搶走的心情。

不過，失敗是成功之母，江淇變得更加努力了，他發誓要把第一名奪回來。唯一制約他的是數學成績，他必須克服數學的障礙，不然就會一直被陳默踩在腳下。因此，除去輔導兩名差生的時間，他所有空閒時間都在學數學，每天吃完飯必定回教室練題，連星期天都不例外，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

江淇本以爲月考之後就能去參加書法社的活動，但經過這次失敗，他再也不想參加任何形式的活動，他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時間來學習數學。於是，他決定退出書法社，即使他是社長，即使可能造成書法社解散的嚴重後果，他也在所不惜。然而，他不好意思告訴張雪峰，怕張雪峰說他不負責任。其實他不知道，張雪峰就等著他打退堂鼓呢，退社也是張雪峰想做的。

經過幾天心理鬥爭，江淇還是向張雪峰坦白了，畢竟學習纔是最重要的事。張雪峰自然是欣然同意，二人不想夜長夢多，立即決定下一次活動就退社。張雪峰說：“我已經找到接班人了，有兩個很喜歡書法，底子也不錯，高二的，一男一女，男的叫顧帆。”江淇這才明白過來，白眼道：“你早就打算退社了吧，人都選好了。”張雪峰知道瞞不住，便仰頭大笑起來。

江淇又說：“不過顧帆我也認識，他的確很適合，就他了。”

“嗯，我選人你放心。”張雪峰又說：“你和陳默是不是還鬧彆扭？這幾天都不見你們說話，我們做室友的很爲難。”

“別提他了，竟然把我第一名搶走了，也不事先說一聲。”江淇瞪著陳默的背影，像個輸了遊戲的孩子。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也想不到他能考這麼好啊。”

“我知道，但就是不甘心，三學期都是我得第一，突然……”江淇咬咬嘴脣，“唉，心理落差很大。”

“Z帥不是說過地理比數學更容易提高嘛，數學需要慢慢積累，你不要著急，下次你排名就回來了。”

“但願吧。”

“前幾天我聽陳默和丘離聊到你，陳默說他佔了便宜，還說你成績更好，等你數學提高了，考年級前三都沒問題。”

江淇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陳默這樣說的？”

“對啊，他說的，他可是對你很有信心呢。”張雪峰又說：“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小氣了。”

“我……”江淇低下頭。

“陳默數學很好，你虛心一點，有不懂的就去問問他，這樣你數學也能快一點提高，他可是很願意幫你的，。”

“我纔不想讓別人幫我。”

“說實話，你這人就是不謙虛，你得改一改這個臭毛病。我倒覺得陳默這次考過你是好事，讓你長點記性。”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他了？”

“當然，你看你最近多刻苦，如果不是他，你會這樣嗎？”

“說的也是。”

“不過他也得感謝你，你也幫他學地理了。”

“我都不記得我幫過他了。”

“但是他記得。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張雪峰把江淇往陳默的方向推。

江淇雖然有抵抗的樣子，但還是順著張雪峰的力氣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