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著身子,被男人緊緊抱入懷中,熟悉的幽幽槐香撲入鼻間,古善瑤的思緒更亂,這香味明明十分熟悉,可這些日子,她竟然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過,倒是今夜……
“夫君身上的香味很是特別!”古善瑤看似無意的低聲說道。
槐漓輕“恩”了一聲,鬆開她略微僵直的身子,深邃的視線望向她,纔有些遲疑的開了口,“娘子,是想起來了些什麼嗎?”
古善瑤蹙著眉頭,怔怔的望向他,一臉無辜滿頭霧水,硃紅的脣瓣輕輕勾起一抹弧度,柔聲問道,“我該想起什麼嗎?夫君好像……自昨日醒來,有些不同了……”
女子輕搖著頭,臉上滿是疑惑不解,微微垂下的眸子似在思忖著什麼。
槐漓定眸望著她半垂的面孔,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緒再度翻滾起來。如果他說,這裡只是她元靈創造的另一個幻想,她會不會不能接受?
如今她的元靈這麼虛弱,連法力都沒有,她全然將自己當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她會不會根本無法承受事實的打擊,強迫她想起現實世界中那些傷痛,她虛弱的元靈會不會就此灰飛煙滅?
他很想開口告訴她,可是他真的害怕,只要是她,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冒險,不敢奮力放手一試,儘管生死參半,可他依然不敢冒那一半的風險。
何況,在她的認知裡,她過的如此快活!如此簡單相伴的日子,是她的渴求,可她不知,這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美好的誘惑,他甚至在心裡,根本不想去打破這樣的美好。
相比在那個永遠失去的世界裡,他寧願活在這裡,至少剩下來的日子裡,有她在側,時時陪伴,即便灰飛煙滅,他們的元靈也會永永遠遠糾纏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了。
“沒有,記不起來就算了,總之……爲夫會一直陪著你,生死不離。”槐漓輕揉著她的發頂,蓄滿深情的墨眸裡掩映著她的影子。
古善瑤聽著他的話,遲疑的擡起頭,狹長的美眸中仍帶著一絲不解,她動了動硃紅的脣瓣,口中齟齬的話還未出口,男人低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來。
“夜深了,我們去休息……”男人說著,彎下身子猛然將她打橫抱起來,朝著牀邊走去。
暗夜裡,低沉的陰雲愈發低壓,明亮刺眼的閃電蜿蜒切過夜幕,沉悶的夜風帶著溫熱的溫度,卷著樹枝花葉掠過硃紅的迴廊。廊下,女子一身白衣終於停止了哭聲,低聲的抽泣漸緩,欽原猛然站起身來,朝著門口大步跨過去。
蠱雕還未緩過神來,身形一動卻沒能來得及攔住她。
遽而,房門從外面被撞開,發出“砰”的一聲脆響,欽原英朗的聲音突兀傳來,“你們有辦法救君上,也一定有辦法救主人的!”
“胡鬧!……還不快讓她出去!!”魔生子蒼老的聲音忽而陰森,驚得蠱雕心底發冷,慌忙上前幾步扯住欽原的胳膊便往外走。
“我不走,你們……”
“…噗…咳咳……”
欽原的話未完,靜坐在榻邊圓凳上的殃黎驟然噴出一口血來,沉重的身子便朝著地面砸去。
欽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猝然掙脫了蠱雕緊緊攥著她胳膊的手,三步並作兩步飛奔過去,在殃黎觸上地面的一瞬間,猛然將人接在懷中,口中心焦的喚著他的名字。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欽原慌亂的四處張望,口中大喊著,心焦火燎的將殃黎扶正,將他虛弱的身子摟在懷中。
“哎……”
屋中傳來一聲粗糲的嗟嘆,便再沒了動靜。
蠱雕也近前來,瞟了眼牀榻上安靜的躺著的男女,纔將視線落回到殃黎身上。
“他原本內傷在身,王的力量攻擊了他,致使他身受重傷,老頭子有言在先,王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不願回來……哎……”魔生子沉沉的嘆息一聲,房間裡瞬間歸於平靜。
方纔鬆懈的氣氛,此刻莫名流轉的僵硬,氣息變得凝重起來。
“再…再讓我去…勸他……”欽原懷中的男人忽然出了聲,打破一室寂靜沉悶。
“你這小子!王既然對你動了手,就已表明他的心意,多做無意,聽天由命吧!”魔生子淡漠的有些鄙夷的說道。
“不…,他不能死!他…是魔域的主人!沒有他,北冥千千萬萬的百姓,根本,根本無法生存下去……放開我,我還可以……堅持!”殃黎斷續的聲音,輕如蚊吶一般卻又重的好似千斤重石。
“你只是前王室的遺孤,若非你母上是人類,給了你人類的軀體,你根本不可能從兩萬年前那場大禍中逃出來,你父尊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這小娃娃爲何還要如此固執!”
“且不說你能不能將王帶回來,即便是帶回來了,他痛失所愛,也未見得肯跟你迴歸北冥,況且你現在的凡人之軀,根本無法再進入王的意識……”魔生子粗噶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沉悶的空氣再度凝結。
“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早已註定了……”殃黎低緩的聲音,虛弱的好似透盡了所有的力氣,連帶著整個人渾身一鬆,全部的重量壓在了欽原身上。
沉沉死寂的氣氛彌散在空氣中,紫色的閃電驚閃,照亮安靜的愈發詭異靜謐的屋子。
“我去!”
驚然的男聲突兀響徹空蕩沉悶的屋子。蠱雕偏頭,便見半掩的房門口站著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看身姿,卻又不像個男人。
驚閃一道道掠過夜空,裹著溫熱氣息的疾風急急拍打著廊上燈籠,發出砰砰悶響,明亮瞬間而逝,蠱雕望著門口衣魅翩翩的男人,逆光對著他們的人雖看不清臉,他卻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人是誰。
蠱雕神色一凝,一雙眼睛瞬間變得涼薄。
“姬…姬顏!”欽原垂眸望了眼懷中的男子,聽著他聲如蚊蠅的話,杏眸微冷。
“我可以去!我雖不是生來的北冥族人,卻從小習武而且……我身上修習著北冥的法術!魔力本就是同源。”姬顏定了片刻,陰柔的聲音才吐出口。
“你?……”殃黎虛弱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房間裡顯得異常低迷,他虛弱喘息的呼吸聲都清晰入耳。
“可以嗎?”
殃黎收回艱難的望向姬顏的視線,對著虛空中輕問一聲。
許久,沒有聽到迴應。
一旁的蠱雕忽然開了口,“可以,不過,還是要以你的血爲介,只能進入主人的元靈,瑤姑很虛弱,你的時間不多隻有六個時辰!”
幾人的視線同時落到蠱雕身上,姬顏聞言愣了楞,從門口進來。
蠱雕輕蹙著眉心,沒有理會衆人的目光,而是對著姬顏說道,“從此刻算起,明日日落之時,無論主人作何決定,你都要敢在太陽落盡之前回來!”
殃黎長長的舒了口氣,輕然闔上眸子,勉強撐著精神出了聲,“一定,要帶他回來!”
清晨溫和的陽光爬上窗櫺,悄然漫進屋子灑下一室溫暖,絲縷光亮照在地板上,細密的碎光暈染著靜和的早上。
古善瑤本能的擡起手臂,揉了揉微微泛疼的額角,黛眉輕蹙,睫羽輕顫了顫,張開惺忪的雙眸。
昨夜她翻來覆去想了許久,腦海中總浮現出一些斷斷續續似有若無的畫面。
女子輕聲嘆了口氣,剛想起身,便發覺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她微微怔了怔神,目光順著手臂移到身旁的男人身上。
“娘子醒的好早!”男人低沉的令人沉醉的聲音忽然環繞在頭頂。
古善瑤後知後覺的揚起頭,便見男人一手撐著頭,彎曲著胳膊正毫不避諱的癡望著她,那雙妖孽的墨眸,閃爍著流光溢彩的光芒,炙熱的讓她心跳猛然停了下,像被燙傷了一般,猝然收回視線。
“我喜歡娘子看我!”槐漓微嘟著脣瓣,一臉調笑的望著古善瑤緋紅的臉頰,口中的話愈發炙熱。
“我,我去做早飯!”古善瑤垂下的眸子輕動兩下,害羞囁嚅的岔開話題,便要起身。
槐漓眼疾手快的長臂一撈,便將微微起身的女子壓回了牀榻上,旋即,動作麻利的翻身壓了上來。
他不是放縱之人,可每每碰到她,無需眼神動作,只要她在身邊,他總會莫名失控。
“時間還早,不急!”槐漓微涼的氣息噴灑在古善瑤面上,女子染著緋紅的臉頰愈發紅潤了。
“娘子~~爲夫好想你!”槐漓胳膊撐在她身體兩側,溫熱的話語好像輕柔的水一般迷惑人心。
昨日醒來,他還當一切都是真實,今日,他好不容易再見到她,憋在心中長久的思念便如江水一般,來勢洶洶,將他整個人淹沒。
“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槐漓墨眸爬上了淺淺的溼潤,他早想對她說我很想你,一直一直,從和你分開,時時刻刻從沒有忘記過你半分。
古善瑤被他無端的深情驚的有些失神,愣了片刻,望向男人波光瀲灩的雙眸,她的臉驀然發燙,玉頸都好似被深深灼燒著一般,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
“娘子,可有想我?”槐漓低魅的說著,清晨的微風裹著他身上特有的幽香鑽入古善瑤鼻尖,女子不禁面色泛紅,胸口沉沉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