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蘇慄兒鎮定的說道,其實她是看似平靜,實則心灰意冷。“你接著說吧。”
“那天,齊王府的管家來告訴我們,現太子已經離開了皇宮,正向著齊王府趕來。他爲我準備好了一輛馬車,讓我停在齊王府門前,還說現太子一定會上車的。然後又給我指明瞭最快的出城路線。我一看這路線是很快,但是要經過甕城,那可是皇城禁軍屯兵所在。他告訴我不用擔心,一切齊王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我駕著馬車,就能順利通過甕城。
大哥帶著其他兄弟趕去秋山埋伏,我則扮作馬車伕,看準時機,停在了齊王府大門前,想不到你們毫不猶豫的就上來了,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說了。”面具人說完,喘了好大一口氣,對他來說,說那麼長的一段話,又要把字咬清楚,是很吃力的。
蘇慄兒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想到了她和風城從雲間寺回到定安時所經過的甕城。走那條路,確實很快就能到達皇宮,再從皇宮走官道去齊王府,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忽然領悟到,風城帶她走這條路,其實是在提醒她,只是她當時全部的心思都在爲怎麼面對風城和風玄而感到苦惱和糾結,把風城的提醒忽略了。
“當時齊王在哪?”蘇慄兒問道。蘇慄兒之所以會那麼問,是因爲那天一大早,風玄就不在齊王府。
面具人透著恨意說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事實上,面具人也不清楚當時風玄在哪裡,但是他看到了蘇慄兒是被風城強行帶上馬車的,他故意這麼說,就是爲了讓蘇慄兒明白,風玄對她無動於衷,他所在乎只是計劃能否成功而已。
蘇慄兒彷彿墜入了冰窟裡,她覺得好冷,因爲心寒。“你爲什麼又要殺他呢?”蘇慄兒冷冷地說道。
“謊言!”面具人突然吼道,他唯一的眼睛裡兇光畢露,但是他很快由憤怒轉爲嘲諷的嬉笑,“你覺得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仁人志士?正人君子?他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陰險狡詐的小人,心狠手辣的魔鬼!他根本就是一個僞君子,他不會救揚國,他只想作皇帝。”
面具人
停了一會兒,心情平復之後,他哀傷地說道:“那天我們經過一番惡鬥之後,沒想到姑娘巾幗不讓鬚眉,在下實在是佩服。我雖然是最早倒下的人,但是我並沒有死,只是暫時昏迷了。最後是大哥和張副將叫醒了我。後來,齊王和他的管家也來了,他們知道我們失手之後,便殺了大哥和張副將滅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我這副重傷的慘狀,讓他們誤以爲我已經死了。天黑以後,我就被廟裡的和尚給救了。”
蘇慄兒不想再聽了,她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面具人聽後忽然單眼發亮,他略微激動地說道:“我只需要姑娘把他引出城來?”面具人撿起地上的弓,撫摸著弓弦,緩緩說道:“我傷愈之後,拼命的苦練箭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爲的就是能取他性命。”
“爲什麼要在城外?你箭術既然這麼厲害,爲什麼還要我去做這事?”雖然蘇慄兒對風玄已經心灰意冷,但是她還是不願做別人的工具。瞭解了風玄的所作所爲之後,她更不想在被人利用了。
面具人嘆道:“近日定安城不知爲何門禁甚嚴,像我這副模樣,根本進不了城門。”
蘇慄兒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兒,刺殺風城的樑月現在還沒有下落呢。又想到樑月,蘇慄兒對風玄已經不只是心灰意冷了,而是憎恨。一頭是風不破,一頭是風城,一頭是風玄,蘇慄兒覺得自己就像風中飛轉的砂礫,身不由己。但是這一次蘇慄兒並沒有喪氣逃避,她反而更想知難而進,浴火重生,所以她必須不再受到傷害。
蘇慄兒知道,如果自己對面具人沒有了利用價值,面具人或許又會加害於她,因此她必須想辦法讓面具人認爲必須依靠她不可。她原本也想過,假裝答應面具人,進了城之後就再也不出來了,但是她轉念一想,面具人肯放她進城引出風玄,就不怕她不回來。那麼面具人身上一定有讓蘇慄兒不得不照做的辦法,至於這辦法是什麼,蘇慄兒只能猜測是有時間限制的毒藥了。
“我幫不了你。”蘇慄兒正視面具人說道。
面具人怒道:“爲什麼?你別忘了,齊王要對付的人可是現太子風城
。”因爲面具人在雲間寺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蘇慄兒和風城的關係不一般,所以他特別強調了了風城。
“因爲風玄是不會出城的。”蘇慄兒很確定地說。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面具人問道。
“因爲他近日才被人行刺,他現在正如驚弓之鳥,怎麼敢隨便走動呢?”蘇慄兒說道。
面具人好奇地說道:“行刺的是什麼人?”
蘇慄兒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面具人對蘇慄兒的話也只是半信半疑,信是因爲最近城門確實盤查森嚴,而且他也從進城販菜的農夫那裡打聽到刺客的事情,不過不是很詳細。疑是因爲他是見識過風玄的臨危不懼,他不相信風玄會龜縮在府裡。因此,面具人決定嚇唬一下蘇慄兒,他向蘇慄兒走過去,邊走邊說道:“既然如此,你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我也不殺你,只要你能陪我幾天,我就放了你,怎麼樣?”
蘇慄兒面無懼色地說道:“你是不想報仇了?”
面具人怔住了,“你想說什麼?”
“他雖然不敢出城,但是我們卻可以進城。”蘇慄兒說道。
面具人看著蘇慄兒,問道:“你說我們可以進城?”他不敢相信,因爲城門守衛盤查森嚴,進城的人數有限制,所有的鐵質物品一律禁止帶進城裡,並且進城的人都必須留有畫像。這幾點,面具人都不可能做到。
“這個我自有辦法,”蘇慄兒說道,“不過你得帶我到附近的村子,讓我把腳傷養好。”
“我可以答應你,你要是敢耍花招的話,我就殺死那些村民。”面具人說道。
又一日黃昏。夕陽下沉得很快,寒風帶著冷雪從天上飄落。
蕭瑟的樹林裡,一間孤獨的農舍,燃氣了熊熊大火,火光沖天,風雪避之。一個頭戴氈帽,身著黑袍,佝僂的老者佇立在大火前,房子是他的,但是火也是他點著的。火光卻照不出他的面容,他乾枯的手指緊緊握起,發出猶如斷材般的聲響。老者一聲嘆息,這聲嘆息不是可惜,而是無可奈何。他轉身離去,飄雪漸漸覆蓋了他的腳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