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公輸冉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盯著趙鐵生一字一句道:“三娘說,他們一起私奔了。是真的嗎?”她的眼里像是籠了一層濃重的霧氣,趙鐵生沒法透過她的眼睛去猜測她內心的想法。
“可能是吧。”他隨口答道。
之后倆人都不再說話,各回各自的房。
關于趙生財和小蘭失蹤的事,村里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都認為,是趙生財跟著小蘭跑了。畢竟倆人之間還夾著一個小蘭的姐姐。雖然小蘭有了趙生財的孩子,但只要她的姐姐還在一天,小蘭就會被村里的女人戳著脊梁骨罵一天。
她如今正是花一樣的年紀,這個年紀里的女孩心性都高,且不說小蘭是不是被趙生財強迫,但她如今有了孩子是事實,在村民眼里,她這輩子也就只能跟著趙生財了。
誰想要一輩子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孩子長大后,還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自己的身份。于是小蘭就攛掇趙生財,倆人撐著中秋大家忙著過節的時候,離開了趙家村。
這是村民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其中也不乏質疑的聲音,比如,小蘭是被強迫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那為什么還要跟趙生財私奔,而不是自己逃跑?難道她真想跟一個可以當自己爹的人生兒育女,過一輩子?
還有,趙生財流氓了半輩子,什么也不會,年輕時靠偷靠搶,有媳婦之后全靠他媳婦養著,離開趙家村,他怎么養活自己和小蘭娘倆,他是流氓又不是傻子,一把年紀了怎么會連這個都沒考慮到。
但不管怎樣,那都是別人的家事,頂多在茶余飯后拿來消遣消遣,誰會真的去深究呢。
事后小蘭的姐姐又到村長那里鬧過幾次,一開始村長還看在她被拋棄的份上,心生憐憫,對她客客氣氣,好言安慰著又發動了幾次村民,可愿意上山的越來越少,一直到誰也不愿意再到山上去。小蘭的姐姐也越鬧越不像話,惹怒村長好幾次,漸漸地,村長也不再管這件事,連帶著不待見小蘭的姐姐起來。
趙家村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過了秋收季節,趙鐵生又開始每天上山采藥,公輸冉就待在家里做飯,洗衣服。
吃過午飯,趙鐵生還在廚房里洗碗,公輸冉坐在屋檐下,手里拿著一件開了口子的衣服在細心地縫補著。現在趙鐵生只要衣服破了一個口子,就會主動把它交給公輸冉,也再沒有說過要扔掉破掉的衣服這種話。
兔子趴在公輸冉腳邊,一動不動,公輸冉縫完衣服,抬腳碰了碰腳邊的兔子,她碰一下,那兔子就動一下,她停下兔子也就不動了。
“哪有你這么懶的兔子。”公輸冉心里好笑,俯下身去摸那只兔子。
“鐵生,鐵生你在家嗎?”直起身來,公輸冉看到趙阿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院子里來。
看見坐在屋檐下的公輸冉,趙阿牛有一瞬的失神,又很快恢復剛進門時的著急,朝著公輸冉問道:“弟妹啊,鐵生在家嗎?”他微微喘著氣,一雙眼粘在公輸冉身上。
直起身坐好,看到趙阿牛那種眼神,公輸冉強忍心里的惡心,顰了顰眉。不待她回答,趙鐵生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有什么事嗎?”他的表情同以往一樣冷漠,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厭惡。
他可沒忘記上次公輸冉在趙阿牛家發生的事。
見到趙鐵生,趙阿牛連忙把眼神從公輸冉身上移開,轉向趙鐵生的那個方向。
“鐵生兄弟,你快跟我去看看吧,二丫,二丫她又開始……哎呀你快隨我去看看吧。”趙阿牛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女兒的病情,只好祈求趙鐵生跟自己回家看看。自從上次田小翠把公輸冉帶到自己家里鬧了一通之后,他們夫妻倆就沒敢再上趙鐵生家里看病抓藥。不過好在這段時間家里人都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連那時候病的不輕的二丫,也消停了一陣子。
不過也只是一陣子,昨天二丫又開始犯病,高燒不退,上吐下瀉。最開始趙阿牛和田小翠都抱著僥幸的心理,萬一這次二丫也跟上次一樣,可以不治而愈呢。
上次的事趙阿牛雖然嘴里說著事后帶田小翠過來給公輸冉道歉,但他怕老婆這么多年,哪里做的了田小翠的主。一說起來給公輸冉道歉,田小翠不僅不答應,還連帶著把趙阿牛罵個狗血淋頭,趙阿牛沒辦法,過后趙鐵生也沒找過他的麻煩,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上門來找趙鐵生,趙阿牛心里還是有幾分心虛的。
聽到是二丫,趙鐵生心里也大概有了數,他看了一眼坐在屋檐下的公輸冉,發現對方正好也在看自己,好像在等著他做什么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