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歌沒聽清,只是淡淡笑了笑:“裴青白,你如此果決的同我來瓊州,莫非是瓊州里有你的親朋好友?”
聞言,對面之人臉上的笑意減淡,垂眸望著坐在檐下的曲金歌,道:“問這個做什么?后悔了,還是想打發我走?”
她看起來極為生氣,眸中怒意噴薄,丟掉手里掃帚,冷冷一笑。
曲金歌沉默半晌,語氣有些無奈:“你若是愿意,想留多久便留多久。我不會照顧人,跟著我,恐怕有些不妥。”
“我自己的選擇,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來承擔。”
聽到她這么說,裴青白的心情好了一些,循循善誘:“你說咱們搭伙過日子,你不問我,我也不問你,這亂世浮生,不好么?”
很有道理。
曲金歌微微一笑:“好吧。”
裴青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安定的笑容。
又過了些時候,王虎幾人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涌了進來。原本清冷的院子也登時熱鬧起來。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裴青白雖說依舊是不愛搭理人,但對王虎他們的態度也轉變了不少。
她湊上來摸了摸一個麻袋,問:“這里面是什么?你們怎么帶回來這么多東西?”
“那一麻袋是土豆,這一麻袋是地瓜,還有一些米面油什么的。”王虎拍了拍背上的面粉,笑道:“保宮所不管飯,我們買來的這些東西,夠你們用好久了。”
裴青白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他:“你們要走了?”
曲金歌此時也來到院中,她看了看鼓鼓囊囊的東西,問:“這么著急?”
“沒辦法,咱們必須趕在時限之前回去。”王虎憨厚的笑了笑,他朝著曲金歌走了幾步,低聲道:“有花紋的紅木箱子里,有一把劍、弓弩、和軟鞭。”
曲金歌眸色微微一動。
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人搬來東西,是一些被褥和茶具之類的。瓊州這邊地處偏僻,物事價格不高,王虎他們跟保宮所要了銀錢,轉眼便給他們安置了這么多東西。
曲金歌看著眼前厚重的被褥,語氣誠懇:“多謝你們。破費了。”
王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嗨,都是小事兒。你們倆吃飯沒?沒有的話,我帶你們出去吃點?”
“你們帶著裴青白去吧。”曲金歌道:“我不餓,況且還要看著廚房里的藥。”
裴青白聞言,猶豫片刻:“我也不去了。”
王虎沒辦法,便只能同其他人將東西搬進去,朝著曲金歌揮揮手,打算離開。
這一別,余生怕是再難相見。
曲金歌站在院中,面容淡雅,唇色蒼白,靜靜地看著王虎他們的背影。
“曲將軍!”
王虎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朝著曲金歌拱了拱手。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轉身,神色熱烈,眼角隱約有淚。
“山重無路,柳暗花明——您定要保重身體!”
這是在安慰她嗎?
曲金歌牽起唇角,也朝著他們拱了拱手,眸中凝起一股敬意。
“多謝。”
王虎離開之后,曲金歌又在院中站立片刻。直到寒意自足間攀上,她方才回神,揣著手走入屋中。
裴青白這邊已經備好藥碗,放在一旁晾著了。
“你的藥。”她手里握著洗凈的土豆,一手拿刀,熟稔的削皮。
曲金歌看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問:“你會做飯?”
“恩。”裴青白慢慢點頭,聲音沉了下去,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太晚了,我給你簡單煮點土豆。吃了先去睡,明天再做其他的。”
曲金歌如今味覺盡失,對飯菜沒有任何要求,能吃飽,沒有毒就行。
等她喝完藥,裴青白這邊也收拾好了幾塊土豆,煮軟之后撒了些鹽巴、胡椒之類的,切成小塊端了上來。
她去洗鍋,曲金歌拿起勺子慢慢吃著,見裴青白時刻關注這邊,便道:“好吃。”
裴青白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甩著手上的水珠,略有驕傲的走了過來。
“怎樣,我的廚藝沒讓你失望吧?”
她拿起勺子,將土豆塊送入嘴中,咀嚼幾下,“哇”的一聲又吐了出來!
曲金歌一怔:“怎么了?”
“……太咸了!我鹽放多了!呸呸呸!”
她匆忙奔向水缸,灌了好幾口涼水,這才感覺好了些。
一扭頭,曲金歌竟然又在慢條斯理的吃著土豆泥塊。
“你別吃了。我去做別的。天冷這東西壞不掉,我明天揉點面粉進去,做成餅。”
“我口味重,沒事的。”曲金歌道:“等我吃完,你再把剩下的做成餅吧。”
裴青白皺眉,雙臂環胸,靠在水缸旁涼涼的望著她。
“看出來了。那么苦的藥,那么咸的土豆泥,你竟也吃得下去!”
曲金歌只是淡笑,并不做回應。
除去廚房,還有另外兩間廂房可以住,裴青白選了東邊的那件,曲金歌便要了西邊的。
先前已經打掃過,因此鋪好床鋪之后,便可入睡。雖說還有些不足,但來日方長,可以慢慢添。
燈火搖曳,拉長了曲金歌的影子。
她坐在桌旁,垂眸望著手里的信封:那是何虎臣給她的引薦信,若是有需要,她可以去找何虎臣的遠親。
但,目前為止,她并沒有什么興趣。
將手中的信封放進抽屜最深處,曲金歌吹滅蠟燭,躺在床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有了睡意,可正當這時,對面的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裴青白裹緊衣服,小心翼翼的朝著她這邊探望。
見那屋中沒有聲響,她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曲金歌站在窗邊,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到了第二日,裴青白伸著懶腰從房中走出,剛到屋檐下,便嗅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揉著眼睛走進廚房,曲金歌正在燒火熬藥。
她問:“你這藥怎么跟吃飯似的?天天都要喝嗎?”
“應該吧。”曲金歌也不太確定,只是道:“很難聞么?”
“沒有。早就聞習慣了。”裴青白看她一眼:“你沒發現么?你已經被這藥給腌入味兒了。”
曲金歌笑了笑,“我將昨夜剩下的土豆給熱了熱,你看著做。喝完藥,我要去一趟保宮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