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婆子過來對趙雩躬身笑著道:“是趙姑娘吧?請跟奴婢來?!闭f著往前領了兩步。
趙雩也看見站在那里的那名女子,過去了笑著一禮:“你好?!?
那女子也笑著回禮道:“趙姑娘好?!笨吹节w雩臉上微微的驚訝,那女子便笑著指著站在旁邊的婆子道:“是將軍府中的人說的,趙姑娘的車在我的后面。”
旁邊那個領路的婆子已經忙躬身笑著道:“趙姑娘,這位是楮國公長房三姑娘,是和長房夫人一起來的,夫人馬車在前面,已經先進去了。”
趙雩微微怔了一下,想起來了,那天秦獠領著朝鮮世子去鋪子的時候,坐在雅座隔壁,自己拍手卻當成是秦獠,還在那邊說話,之后她的丫鬟又出來特意看了一眼秦獠的,不就是這位三姑娘?
趙雩實在有些意外,雖然之前秦獠和她說過一句,他母親是請了不少的人的,不過她當時沒太注意這句話,也想不到竟然能有楮國公家的人,因為秦家本就不是大戶人家,秦獠去打仗之前,更是沒什么達官貴人與他們來往。
不過秦母在這邊來往的是什么人她并不是確切知道,現在看來,秦獠當了將軍,秦家地位升高了,秦母也和這些貴胄內眷的有來往了。
趙雩這時候才真的把秦獠說的‘今天會來不少的人’這句話當回事,心里也提高了警覺。不為別的,主要是她這幾年生意做得大了,慢慢的名聲也就大了些,雖然恪守規矩,也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但是到底在閨閣中不如那些大家閨秀名聲好。再加上趙家的大太太和趙夢華的故意傷害,她慢慢的也都不大和這些人來往了,誰知道背地里這些人會怎么嚼自己的閑話!
忙打起精神和這位三姑娘寒暄了兩句,兩人便跟著領路的婆子往里走。
照理說,既然是賀壽的,來了之后是應該先去過壽的秦母面前,說些恭賀的話,獻上壽禮,然后在各自的找熟人閑聊。不過婆子們把兩人領到了內院,卻分開了,領著三姑娘的那個婆子請她走一條路,另一個婆子卻請趙雩走另一條路。
那楮國公家的三姑娘臉上略微的驚訝,趙雩心中卻已經有了點不好的預感了。不是她太敏感,而是這些年看得這種事情太多了。
面上一點沒露出異常,笑著和三姑娘暫時告別,趙雩跟著婆子到了一個側院,這邊到處布置的是花團錦簇的,不過院子里客人還沒有,倒是丫鬟婆子的不少。
領路的婆子將她領到這里,這才笑著抱歉的道:“趙姑娘,今天府里來得人多,老夫人那邊這會兒還忙呢,您先在這邊玩著。”
趙雩點點頭:“有勞?!?
領路的婆子走了,趙雩正好站在一個水塘邊,水塘邊上很多的大石頭,她便撿了一塊坐下,側頭看見暖妞和雁妞兩人全都氣的通紅的臉,心中嘆了口氣。
說實話,她也是從頭到尾被澆了一盆冷水,萬萬的想不到今天來就是這樣的待遇,從進門的情形就能看出來,秦母……多么的不喜歡自己。趙雩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姑娘,就從秦母這樣的安排上,就能感覺出來秦母是故意給自己冷臉。
想到這里,真真的也是如坐針氈一般。她有些無措,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拂袖而去?還是等著秦獠?
秦獠知道不知道自己來了?這事情……他應該不知道吧?
不管什么事,人都愛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尤其是這種事情,趙雩甚至都想,秦獠那天突然的求親,所說的話是不是都是真的?會不會……其實他還在氣十年前的事情,所以專門安排了今天這場宴會,就是為了羞辱回自己?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生成,趙雩的心跳都停頓了一下!
前院。
今天來得男客也不少,大部分都是和秦獠一起打仗的武將,或者兵部的人,很少見那斯斯文文的官員,因此大家全都是大聲的說話,豪爽的笑,互相的勾肩搭背。和后院比起來可熱鬧多了。
一個婆子從外面進來,到了秦獠身邊,壓低了聲音稟報道:“將軍,您吩咐的,趙姑娘來了就來請您,她已經來了。”
秦獠一喜,轉頭叫自己的副將幫著招呼一下,便從屋里出來了,急匆匆就往內院的上房院而來。
那婆子跟在后面就忙喊住了:“將……將軍!趙姑娘還沒去上房院呢,在……在西邊荷花池那個側院呢?!?
秦獠一下子站住了腳,驚訝的回頭:“側院?怎么給請到那邊去了?”
那婆子就有些結結巴巴的:“是……是側門的領路婆子……直接帶到那邊去的?!?
秦獠站住了,呆了呆,臉上便浮現出了怒氣,轉身大步的往側院而來。
趙雩正在考慮自己是回去還是請人去找秦獠?就聽見暖妞在旁邊輕聲叫自己:“姑娘,姑娘!”
她抬起頭看暖妞,又隨著暖妞的眼光在看向了園子門口,這一看心中登時的一寬。院門那邊大步往這邊走來得,不正是秦獠?
幾步就過來了,先是將她打量了一下,接著又扭頭看了看暖妞手里還捧著的包著包裹皮的包裹,秦獠的臉色就更加的難看起來,問她道:“來了很久了?”
趙雩定定神,笑著搖頭:“沒有,也是才來。”
秦獠臉色極度的難看,在她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了。
這幾天秦獠也是有時間就和母親說一說趙雩的事情,當然,就是希望母親能了解一下趙雩這么多年的不容易,同時也說清楚,她雖然做生意,但是生意做的大,根本就不是成天的拋頭露面。另外還是想說服母親,其實自己出身也就是那樣,趙雩和自己才正正的般配。
秦獠十七歲就當兵去了,十年沒見母親。十七歲之前,他們家窮困,他只記得母親是少言寡語的人,但是說起來,他自己的母親到底是什么性格,其實他并不是非常的清楚。
這幾天但凡是秦獠給母親說起趙雩,趙氏全都是面帶微笑,耐著性子聽著,以至于秦獠最后都覺著,母親是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因為只要說起趙雩,母親的臉色那么的緩和,總有笑容出現。
他當然不希望母親是故意給趙雩冷臉,到底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想了一會兒道:“我母親……也許是太忙了,我現在就領你過去?!?
趙雩忙笑著道:“先別急,關于有些事……你需要跟我說清楚,一會兒我才好……免得說錯了話丟丑?”
秦獠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我和母親已經說清楚了的,壽辰過了之后就央媒去求親,這些天也說了不少你的事情,母親的意思……”說到這里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老實的道:“母親的意思是想先見見你?!?
趙雩聽了心中已經明白了,秦獠可能還抱著希望,不過她卻知道,九成九,秦母是不同意的,說想要見見自己,無非是安撫住兒子的敷衍之詞罷了。
秦獠看她眉頭微微的顰著,一雙原本清亮的眼睛此時也帶著迷茫,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頓了頓就道:“這件事必定是要照我的意思的……趙雩,你相信不相信我?”
趙雩看著他,微微的有些訕然,就在剛剛,她還懷疑過他……
秦獠實心,把她的沉默當成是默認了,知道她是女子,有些話不是那么隨便能說出來的,因此便點點頭道:“相信我便好。這件事不管別人如何,總之,我說出來的話就是能做到的,我說要娶你,就絕對不會娶別人!”
雖然有些憨直不拐彎,卻也實實在在,這話甚至都有些鏗鏘有力了。
趙雩的臉紅了,心也安了,他說的話————她信。過了一會兒,點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秦獠便高興了起來,站起來道:“走吧,去見見母親。”
趙雩嘴角勾了起來,憨直的人也會耍這樣的心眼。不過心中,確實好似一陣春風吹過,剛剛的疑慮、委屈、難堪,就這樣輕輕的被風吹走了。
正要跟著站起來,不過因為身子往后稍微的動了一下,誰知道就猛地一下往后掉去!唬的她驚叫了一聲!
幸好秦獠眼疾手快的一下就把她拉住了,并往懷里一帶,趙雩便順勢站了起來。秦獠也嚇了一跳的忙問:“沒事吧?!”
趙雩唬的臉煞白的轉身去看,就發現,原來自己剛剛坐的大石頭,其實底是圓的,靠水塘的那一邊虛空著,自己剛坐下的時候重心在靠路的這一邊,因此感覺很穩當,但是起身的時候身子往后用力了一下,就差點閃的掉進水里去。
秦獠也發現了那石頭有點不對,道:“這石頭放的這么危險,下人們難道都沒發現?”說著扭頭找人。
趙雩忙道:“我沒事……不過這個確實有點危險,還是要搬開。”
秦獠點點頭,不過正好周圍沒有下人,他也就暫時把這事放下,拉著她的手并沒有放開,而是看著她:“嚇壞了?定定神在過去?”
趙雩便又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來了,紅著臉微微一掙:“我沒事,走吧?!?
秦獠便笑了,松開了她,領著她一起往上房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