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雩說著不累,不過走了一陣子還是有點累了,到了一個畫廊亭子里就停下,跟在后面的小招忙上前在廊椅上鋪上了坐墊。
趙雩坐下,雁妞小聲的叫小招去端些點心和水來,這邊又輕聲問趙雩:“姑娘,您冷不冷?”
趙雩搖搖頭:“走一走身上也暖和,不算很冷?!边@都已經(jīng)二月底了,可這邊居然還在下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暖和過來。
“聽新來的丫鬟說,北平府這邊要暖和起來也得三月了,有時候要到四月呢,不過三四月的時候風(fēng)挺大的。”仿佛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一般,雁妞正好也在說這個:“所以說冬天的衣裳還是不能收起來,過了三月才能轉(zhuǎn)暖和?!?
她們正在亭子里說著話,蘭妞從廊道那邊過來了,笑著把雁妞拉到了一邊輕聲道:“毛料子我沒拿到,紅緞?wù)f,要做什么她做就行了,咱們平常也挺忙的,不如全都交給她?!?
雁妞就驚訝的道:“這個人怎么這樣?怎么……”
蘭妞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卻保持著能叫趙雩聽清楚的音量,趙雩心里也清楚,于是從善如流的果然問道:“怎么回事???毛料子?那些怎么到了紅緞那邊去了?”
雁妞和蘭妞聽她問,自然只能過來趕緊的回話,雁妞有些囁嚅著道:“姑娘,是這樣的,外面店鋪送來的時候是奴婢叫人去收的,當(dāng)時收了之后并沒有馬上動手做,也是那時間忙,過了幾天想起來問,結(jié)果說那些料子已經(jīng)被紅緞要去了,她說要做什么跟她說,她來做。”
趙雩聽了點點頭,問道:“都做了什么?”
這個不等雁妞回答,蘭妞已經(jīng)搶著道:“已經(jīng)給爺做了兩件毛坎肩了,還有一件大毛的衣裳,都是給爺做的?!?
趙雩轉(zhuǎn)開了臉,看著院中原本已經(jīng)發(fā)出了嫩芽的樹叢,這時候綠綠的嫩芽上面落滿了白色的雪花,顏色對比鮮艷,格外的好看。
她想起了剛剛院中站著的紅緞和綠鄂,兩人身上的衣裳,在雪中也是如此的嬌俏奪目。
綠鄂慫恿蘭妞來說這些話,明顯的是想要借自己的手除去紅緞了,忍耐了這段時間,是覺著不能忍了,還是到時間了?下面她要做什么事情了?除去了紅緞才能不那么的束手束腳?
紅緞也是秦母給秦獠的,既然綠鄂背后的人是秦母,那么,綠鄂之前得到的指示應(yīng)該是團結(jié)紅緞吧?如果動了除去紅緞的念頭了,那就是說明,綠鄂有些事情要做了,但是紅緞這樣的跟她窩里斗,不符合秦母當(dāng)初把她們兩人送到秦獠身邊的初衷,沒有團結(jié)!于是,綠鄂要擺脫這個礙手礙腳的紅緞了。
紅緞的心機,也僅僅限于她宅門丫鬟的那一點心機,無非就是怎么爭寵罷了。以前是在老夫人面前爭寵,現(xiàn)在是在爺面前爭寵,在自己面前爭寵。而綠鄂,分明的不止這點心機。
趙雩自然是要接著看看綠鄂要干什么呀!至于紅緞,真的就是順手的事情,順水推舟,既能叫紅緞消停了,也能叫綠鄂接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趙雩也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因此,趙雩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臉已經(jīng)沉了,冷著臉看著雁妞,聲音嚴厲了一些的道:“這個紅緞?wù)嬲娴氖遣恢雷约菏歉墒裁吹模〖热凰敲磹圩鲞@些,那就干脆做個繡娘好了!從今天開始,裁縫和繡娘們合并到一起,統(tǒng)叫繡房,讓李媽媽負責(zé),繡娘就算上紅緞一個!今后她就照著繡房的規(guī)矩做事,該在繡房的時候不準出來,不準隨意到正房院來,每天要做的東西定量??傊?,一切全都照著繡娘的規(guī)矩來,壞了規(guī)矩該怎么懲處就怎么懲處,把我這話傳給李媽媽!”
雁妞是真真的嚇了一跳,忙躬身答應(yīng):“是?!?
蘭妞甚至臉上還驚喜了一下,趕緊低下頭去掩飾,含含糊糊的跟著雁妞也輕聲說了句:“是。”
趙雩轉(zhuǎn)開眼看著外面,心里嘆了口氣,蘭妞到底還是太嫩了,自己之前的家里,基本上沒有什么爭寵算計這一類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蘭妞走了,是雁妞叫她去把剛剛姑娘的話吩咐下去的,雁妞就在這邊服侍趙雩,聽候吩咐。
這個吩咐下去了之后,幾乎一點波瀾都沒有起。紅緞就算是想求趙雩收回成命,怕是連她的面都見不到。所以說,雞蛋碰石頭,跟主母動心眼,其實是最笨的一種做法。
趙雩幫綠鄂除去了紅緞這個礙手礙腳的家伙,就看看綠鄂接下來怎么做了。
三月里的北平府果然是風(fēng)挺多的,幾乎天天刮風(fēng),但是在秦獠看來,這風(fēng)并不惱人,甚至還很好,吹著很舒爽。
主要是他的心情好,每天走路都是輕快的很,再忙都覺著很輕松。果然如他自己說的,現(xiàn)在每天早上走的不那么早了,晚上也是天擦黑就回來,即便是再忙,也絕對不會耽誤回家的時辰。
這天回來,吃晚飯的時候問趙雩道:“趙雩,你買的那些地里,有沒有不大的,挨得近一點的?”
趙雩正喝著湯,聞言放下了碗問道:“怎么了?”
秦獠就笑著道:“張勇和吳迅他們倆,之前知道我要來這邊任職,也是為了跟著我,他們兩人也跟兵部討了這邊的差事先過來了,不過他們沒想到真的遷都,雖然來得早,可兩人都沒買宅子,家眷還都在各自的老家。這不是遷都的事定了,他們覺著差事也在這邊了,邊防也在這邊,不如就把家安在這邊,也不用和媳婦總分離著……”
趙雩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是明白了,道:“想在這邊買宅子,但是地價卻漲了起來?”
“是啊,來了之后我跟他們說最好是在這邊置辦上宅子,可這兩人誰都沒買,現(xiàn)在地價漲了無數(shù),又覺著買不起了……”
趙雩想了想道:“在通州倒是有幾處宅子,大大小小的都有,等他們來了叫他們挑挑,愿意挨近點就選兩個近的吧。他們?nèi)绻I,就照咱們買來的價格賣給他們就是了?!?
秦獠就笑著點頭道:“好,我去和他們說?!?
趙雩點頭。這兩個副將是秦獠得力的手下,何況又是那么忠心的,一得知秦獠有意到北平府來,就也跟著來了,秦獠愿意照顧他們一下,趙雩自然不會小氣。
吃了晚飯,秦獠還精神著,要去院里走走,但是趙雩這段時間有點犯懶,雖然依然沒有妊娠反應(yīng),但是就不愿意動彈。不過抵不過秦獠的勸,被他笑著拉扯著還是在府里轉(zhuǎn)了一圈。
“今天那個中人又來了,叫管家給我回話,問通州的那塊地賣不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聽的我想要做生意,還說城里有個鋪子,如果我能賣了那塊地,他就把這個鋪子說動了賣給我,價格好商量。”趙雩被秦獠扶著腰,索性就把身上的重量全都放在他手上,懶洋洋的幾乎是被他攙扶著慢悠悠的走。
秦獠一聽忙道:“我明天找人和他說一聲,叫他以后別來了……你如今還是身子要緊,生意的事情還是等等吧?”最后又商量著問趙雩。
趙雩笑著點點頭:“當(dāng)然是這樣啊,我本來就說過,絲綢鋪子的生意這邊不著急,現(xiàn)在自然是更不急了,開了鋪子事情多,我手里也沒人,哪有那個精力?!?
秦獠一聽放了心:“那就好。”
夫妻倆聊著天,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半天,直到天黑透了,這才回到了屋里。趙雩剛剛還說著做生意沒有人,誰知道一回來,院里就有人等著呢。
是暖妞,她和她相公小王從常州過來了,今天才到的。
趙雩見到暖妞自然是高興的很,驚喜的很,笑著忙將上前給自己行禮的暖妞扶起來,問道:“你來了?小王呢?什么時候到的?”
暖妞笑著道:“才到的,先就過來拜見姑娘,我相公在門房那邊呢……姑娘,您和姑爺都挺好的?您身子可好?我聽雁妞說您有喜了,真的是恭喜您和姑爺了!”說著福身。
雁妞她們幾個都在,暖妞來了她們也高興的很,都在旁邊圍著。
趙雩笑著拉起來,又笑著道:“我挺好的,這邊一切都好,那邊的人都好著?天香成親了?蘇掌柜他們沒事吧?”
“那邊也是一切都好,蘇掌柜的一家子都好著,天香也成親了……姑娘,我們能過來,是蘇山同意了的,您說過我相公那邊要蘇山答應(yīng)了才行,蘇山答應(yīng)了,不但答應(yīng)了,還帶了些東西過來,還帶了賬目什么的?!?
趙雩聽得笑著點頭,一來是自然要見見小王的,二來也是惦記那邊的生意,便轉(zhuǎn)頭對秦獠道:“我去前面看看……你過來不?”
秦獠對生意也沒什么興趣,知道她過去就肯定是要談生意了,便笑著搖搖頭:“我不過去了,洗個澡。”
趙雩點頭,就笑著對暖妞道:“走!去見見小王,只有你們兩口子還是還有別人一塊來了?”
“回姑娘,還有兩個伙計,老家是這邊的,一聽說小王要過來,這邊要開鋪子,就想跟著過來,也是蘇掌柜同意了的……”
兩人邊說著邊往前走,雁妞忙跟了幾步,跟了幾步又回頭看,見姑爺進了屋去,就忙吩咐:“小招,你快去叫廚房燒水……”
話還沒說完,蘭妞已經(jīng)道:“叫小招和你去前面伺候姑娘吧,我正好要去一趟廚房,我去提水好了?!?
雁妞不疑有他,點點頭又問了一句:“你忙的過來嗎?叫翠妞和夢妞幫著你提!”
蘭妞點頭:“知道了!”轉(zhuǎn)身跟著上了臺階,上了臺階之后卻又偷著回頭看了看院門口,見雁妞和小招兩人急匆匆的半跑著追上了姑娘,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