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客
丁皓領著江嘯穿過院中衆人,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衆人眼前。衆人望著江嘯離去的身影,紛紛高興的起身相互道賀,慶祝病秧子的離去,也紛紛感激丁皓的到來,給他們帶走了晦氣,騰出了一間房屋,這怎能讓人不喜悅,怎能讓人不開心,怎能讓人慶祝一番呢。
出了院門的丁皓與江嘯自然是聽到了院中衆人歡欣鼓舞的大笑,可兩人卻對此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沮喪與難過,甚至連一點留念的想法都沒有,徑直離去。
丁皓本就沒有想過要與院中衆人產生什麼交集,這個破落的小院不過是旅途中經過的一個點罷了,根本不值得他去在意。
江嘯已經跟了一個仙師離去,仙師住的地方自然是這個破落的小院比不了的,有更好的地方落腳,他又怎會在意呢。
夜漸漸地更濃了,原本熱鬧的街道也變得冷清起來,丁皓兩人走過兩三條街,除了偶爾遇到巡夜的官差外,遇到的行人也不過十七八人,擺攤的小販也收了攤位貨物,不見了蹤影;各種商鋪也是關上了鋪門,不再繼續營業;酒肆飯館倒是還零星的開著,卻是沒人光顧,夥計們無精打采的在大堂中忙碌中,收拾桌椅板凳,打掃衛生。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丹陽城此刻已經寂靜無聲,照明的燈火卻是依舊,只是少了那些沿街擺攤的小販們的燈火,光亮不似先前出來那般明瞭。
丁皓憑著記憶,在冷清的街道中行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的樣子,終於來到一家客棧前。他擡頭望了望客棧的牌匾,歸家客三個字在門口燈籠火光的照耀下落入眼簾,想起入住客棧時樑子昂的介紹,確認自己沒走錯,便踏步入了客棧大堂。
江嘯雖然有些疑惑丁皓爲什麼會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但他卻沒有出聲詢問,跟在丁皓身後也進了客棧,只是在踏入門檻的瞬間,他擡頭瞅了瞅門上方的匾額,記住了這家客棧的店名——歸家客。
進了客棧,自有店中夥計迎上來覈對了一下丁皓他們的房間號,便領著他們前往房間。
兩人在夥計的帶領下穿過大廳,過了一個院子,又進入一棟二層的樓裡,一隻腳剛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丁皓想了想,開口問領路的夥計。
“可還有空房?”
夥計沒想到丁皓會問話,愣了一下,便一臉陪笑的回答丁皓。
“前院還有些空房,不過卻是沒有這後院的好,客官可有什麼吩咐?”
丁皓只是想給江嘯單獨開一間客房,至於前院後院,那倒是沒有關係,再差也比那破落的小院中的房間強不是。他拍了一下客棧夥計的肩,加快步伐越過夥計,轉身指了指還未踏上樓梯的江嘯,從懷中的荷包裡掏出一小錠銀子扔給客棧夥計,並開口說道。
“沒事,你不用領路了,我能尋到自己的房間。你領我身後的這位去給他尋一間客房住下。”
夥計接住丁皓扔過來的銀兩,臉上原本因爲丁皓突然的舉動而起的疑惑瞬間化作了滿臉笑容,樂呵呵的應道。
“好嘞!那您好生休息,我這就領這位客官去入住。”
丁皓衝江嘯點點頭,江嘯便跟著樂呵呵的夥計離去了。丁皓望著離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般了,不由想到自己名下的那個弟子大鬍子,跟這情形可謂是一模一樣的。
“這都什麼事兒!”
輕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丁皓轉身順著樓梯上了二樓,尋到了自己的房間,推門而入,簡單的洗漱過後便和衣而眠了。
一夜無話,整個丹陽城都安安靜靜的,彷彿白天擁擠的人羣壓根沒有進城一般,這夜裡沒有人爭執,沒有人鬧事,沒有人破壞這夜的寧靜。
次日。
曹芳洗漱過後來到丁皓的門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輕輕敲門,想喚丁皓起牀一起用早飯。
“砰…砰…砰…”
“丁大哥!”
“丁大哥!”
敲門聲伴隨著曹芳的聲音響起,房中卻是沒有人回她。她愣了愣神,再次敲門叫人,卻還是沒人應她。
她想著許是丁皓昨夜出去逛街回來得太晚,此刻還沒有睡醒,因此便決定讓丁皓多睡會兒,不打擾他。
曹芳轉身下樓,跟夥計要了些包子饅頭與白粥,再要了一些小菜,幾碟鹹菜,幾碟泡蘿蔔,幾碟醬黃瓜,尋了個明顯的位置坐下,招呼著陸陸續續前來用早飯的樑子昂等人過來坐下一起用飯。
“曹姑娘早!”
“曹姑娘早!”
“曹姑娘真早。”
“那可不是,沒看見曹姑娘連早飯都給我們點好了!”
“曹姑娘可真早,謝過曹姑娘給我們點的早飯。”
樑子昂,謝雲,楚涵,樑子玉等人先後下樓,與曹芳打過招呼後自己搬了張凳子坐下用早飯,邊吃便與曹芳說笑。不一會兒,碧霄門,瀾山派,流雲門的衆人便都齊了,坐了兩桌,打鬧中吃完了早飯。
曹芳用過了早飯,喚來夥計又要了一碗粥,一個饅頭,一碟醬黃瓜,端著來到丁皓的房前。
“丁大哥,我是阿芳,開開門。”
房中非常安靜,沒人迴應。
等了一會兒,曹芳再次開口。
“丁大哥,我將早飯拿來了,你先起來吃過早飯再睡。”
房中還是沒人迴應。
曹芳臉上的平靜再也保持不住,她將飯食託於左手,右手空出再次敲門。此次她用了些力,決定敲得響些,誰知她用力的敲在門上時,那門竟然被她敲開了,望著打開一絲縫隙的房門,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在門口遲疑了片刻,曹芳決定還是進去看看,丁大哥到底怎麼回事,睡著了不理她也就罷了,睡覺竟然不鎖房門。
做了決定的曹芳端著飯食推門而入,遠遠的瞧見牀上空無一人,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
莫非丁大哥昨晚沒回來!
一想到丁皓昨夜未歸,曹芳心中暗驚,生怕昨晚丁皓髮生了意外或是迷了路。她心中著急,也沒有留意到牀邊睡著的一隻小傢伙——乘黃白貍,轉身離去,急匆匆的跑下樓,找到樑子昂等人,開口便要衆人幫忙,與她一起去尋丁皓。
“樑大哥,楚大哥,謝大哥,方纔我去給丁大哥送早飯,發現他房間裡沒人,可能是昨晚出去迷了路,一夜未歸。”
“阿芳在此求大家幫幫忙,與我一起到街上去尋尋丁大哥。”
“曹姑娘不要急,大夥兒一起去找。”
“沒錯,沒錯。”
“我們一起去尋丁兄,曹芳姑娘不要著急。”
“留一個人在客棧守著,其餘人都出去尋人。”
“大家兩三人一組,不管尋沒尋到半個時辰都要派個人回來報信。”
“尋兩三個時辰若是沒有尋到,那大家都回來。”
“曹芳姑娘彆著急,聽我說。”
“不是不找了,而是回來再想想辦法。”
“師兄說的沒錯,這幾日丹陽城中人羣擁擠。”
“尋人確實有些難度。”
“盲目尋人真不一定有效果。”
“好了,大家別說那麼多了,都各自回房間去拿上佩劍,我們先出去找找。”
“沒錯,大家都動起來。”
衆人見曹芳一臉著急與擔憂,知道她沒有騙人,當下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她,並說著尋人的事,最後樑子昂一揮手,催促大家行動起來,衆人紛紛回了房間去取自己的佩劍。
客棧的夥計望著這一幕有些懵,不知道這羣仙門中人的客人大早上的要鬧哪一齣,不過他們不敢上前詢問,生怕惹了樑子昂他們不高興,到時候怪罪下來,他們可要倒黴。
曹芳很著急,樑子昂,謝雲,楚涵等人沒有耽擱時間,心中沒有敷衍她的心思,各自回屋取了佩劍急匆匆來到大堂匯聚,臉上也是一副急切神色。
“出發!”
樑子昂望了一眼衆人,見大家都目光望向他,等待一聲令下便要奪門而出前去尋人,他點點頭,右手一揮,口中吐出兩字,轉身便領著衆人出發尋找丁皓。
正當衆人將要踏出大堂門的那一刻,兩道人影映入前面人的眼中,其中一人正是他們要出去尋找的丁皓,邁出的步伐便停了下來。後面的人被遮住了視野,沒有瞧見這一幕,正著急往外趕呢,誰知前面的人停了下來,一時收不住腳,與前面的衆人撞作一團,摔倒在地。
“什麼情況?你們怎麼不走了?”
“別擋道啊你們!”
“該死!”
“丁兄,你們看…”
“丁大哥…”
摔倒在地的衆人臉色不一,後面的人怒氣衝衝,不斷出言詢問前面的人怎麼回事,不是要去尋人嗎,怎麼就不走了,還不給他們說一聲。
前面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畢竟他們剛纔分神了,沒有出言提醒身後的衆人卻是事實,樑子玉嚥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丁皓,指給衆人看。衆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兩個人影映入他們眼簾,其中一個正是丁皓。
相對於衆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的情況,曹芳卻是雙眉微皺,一雙明亮的眼眸被淚水包裹,越過地上的衆人,踱步而出,三兩下奔到丁皓的身前,一把抱住丁皓,淚眼婆娑,小聲哽咽。
“丁大哥…”
丁皓在衆人摔倒的一刻便發現了衆人的異樣,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沒有上前,反而是停住了步伐,一臉疑惑的望著那地上一副不明所以的衆人。丁皓停下,跟在身後的江嘯自然也停了下來,沒有出聲,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有些莫名,丁皓望著懷中哽咽的丫頭曹芳,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衝她一笑,溫柔的問道。
“阿芳,誰欺負你了。”
在衆人一臉嫌棄的目光中,丁皓有些疑惑的與一衆人等進了大堂,尋了位置坐下。江嘯恭敬的站在他身後,一副隨時聽命的樣子。
曹芳依舊低聲哽咽。
丁皓一臉不解的望著衆人。
樑子昂只覺頭大,楚涵則有些無奈,一衆人等都有些不懷好意的盯著丁皓,最後還是謝雲看不下去,有些語氣不好的將曹芳去尋丁皓吃早飯發現房中沒人,衆人正欲去尋他的經過說了出來。
丁皓聞言,臉上露出慚愧抱歉,心中卻是覺得溫馨無比,望了眼身旁依舊哽咽的小丫頭曹芳,眼中除了溫柔便是愧疚,又望了一眼對他依舊有著怒意的衆人,起身抱拳施禮陪笑。
“原是這般,我在此給大家賠個不是了。今兒起得早,出了門卻是沒想到會這樣…”
丁皓感受到衆人的關切之意,心中有些過意不去,當下將今日的事說與衆人聽。原來今日丁皓早早的起了,洗漱過後尋了一位客棧的夥計領他去了江嘯的房間。他怕擾了衆人的好夢,因此沒有驚動衆人,帶著江嘯去了丹陽城的街道,在成衣鋪給江嘯買了衣裳,又在兵器鋪給江嘯買了把佩劍,也給曹芳挑選了一把姑娘家用的佩劍,最後又在街上吃了些煎餅果子,便與江嘯趕回來了。
衆人聞言,紛紛有些疑惑的望向丁皓身後的江嘯,若有所思。
丁皓從腰間解下爲曹芳挑選的佩劍遞到曹芳眼前,語氣帶著歉意,小心翼翼的開口。
“阿芳,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