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熠熠生輝
江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瞅著眼前這人遞過來的東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任憑丁皓就這樣拿著。
“這不是什么兇器,只是個斗笠。我瞧你路過每一個賣斗笠的地方都會停下來挑選一番,卻不曾買上一個,因此便買了一個作為見面禮。”
丁皓等了好一會兒,都未見到江嘯接過斗笠,于是緩緩開口,說完還有些感慨。
“冒昧登門拜訪,總要有點見面禮才是!”
江嘯聞言,雖說心中依舊有著疑惑,可對方都這么說了,他若是再不接過那見面禮,倒顯得他心胸狹隘一般。于是便決定接過對方的見面禮,接過斗笠的瞬間,他知道這個見面禮倒是真的心意滿滿,觸碰可知,斗笠的用料都不是普通竹子。
見江嘯接過了斗笠,丁皓開始自報家門,他是真的想要與眼前的這人認(rèn)識一番,至于可不可深交,那是以后的事。他握劍抱拳,身子微微前傾,披風(fēng)自然的被這舉動給撐開了,露出了躲藏于披風(fēng)下的小獸乘黃——白貍。
“在下青林山神霄派——丁皓。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原來是仙門中人,怪不得與外頭那些家伙不同。江嘯聽著丁皓的自我介紹,又瞧見他腰間的兩團綠光,心中卻是大為震撼,頓了頓,咽了咽口水,趕緊起身,同丁皓抱拳施禮,介紹起自己。
“在下江嘯,無門無派,就一普通流浪人,當(dāng)不得仙家弟子大禮。”
兩人彼此寒暄了幾句,丁皓借著從房頂破洞透進來的朦朧月色,在屋中尋了些破碎的桌椅木頭,從身上掏出火折子攏了一處篝火,也不嫌棄地上臟,理了理衣袍披風(fēng),當(dāng)下盤坐在篝火旁,并招呼著江嘯過來烤火。
江嘯遲疑了片刻,終是邁動步伐移步到篝火旁,學(xué)著丁皓的樣子盤坐在一旁。此刻,他才方借著火光打量著眼前的仙家弟子,修長的面龐,端正的五官,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細(xì)長的劍眉之下,堅挺的鼻梁安靜的長在一張大小適中的嘴上,加上一襲衣著,端的是一副飄逸俊朗的少年才俊,再有那一旁乖巧臥地的小狐貍,真是讓人羨慕得緊。
“今日有些唐突,還望江公子見諒,實在是今日下午與江公子對視一番頗為深刻,晚間再與江兄相逢,便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想法,因此才跟了江兄尋到此處。”
丁皓再次對跟蹤江嘯的事出口道歉,同時也說明了自己跟蹤江嘯的緣由,坦誠布公,沒有隱瞞。
江嘯倒是覺得無所謂,就算丁皓不給他解釋,他也不會去計較什么,此處本就是官府劃出來給眾人落腳的地方,但是對于丁皓如此的開誠布公,他確實沒有想到的,想要說些什么,開口卻只是簡單的幾個字。
“不礙事,無妨。”
“有句話放在心里,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問?”
丁皓征詢的目光望著江嘯,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但說無妨。”
江嘯想了想,別人如此坦誠,倒也沒有什么不能開口的,至于是否回答,還要看對方問的什么問題了。
“今日下午,有仙師破空而去,江兄當(dāng)時卻是與旁人表現(xiàn)不一般,莫非江兄對長生與修行沒有想法?”
丁皓自問,若是沒有師尊從小到大給他灌溉的那一番知足常樂,隨心而為,萬事講究一個緣法,可遇而不可求的心態(tài),他見了那番場景自是不會泰然處之,也會無比的激動,渴望與不甘。
江嘯聽了,稍一愣神,沒想到丁皓問的竟是這個問題,他也沒咋想,便實打?qū)嵉恼f了自己的原因。
“以前總是向往的,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最后揚名立萬。但那么多年過去了,我只想好好的活著,再沒有其他的想法。”
聽著初時還有些激動,最后卻是頗為平靜的話,丁皓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望著江嘯,滿眼的疑惑,滿眼的不解。
“江公子此話怎講?”
江嘯啞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蒼白的臉,苦笑著說。
“丁公子兄可曾瞧我臉色蒼白?”
丁皓點頭,望著江嘯的眼中的疑惑與不解之色卻是更加濃了。
“自是瞧見了的,這也是我來到此處后有些疑惑的地方。為何江公子受傷了卻不找個客棧修養(yǎng),卻來這既不遮風(fēng)又不擋雨的破敗不堪的地方?”
“兩個原因。”
“一是如丁公子所見,連個斗笠都買不起新的,沒錢。”
江嘯苦笑著搖搖頭,望著丁皓送他的見面禮,眼中多了一絲感激。
沒錢,自然是住不起客棧的,別說住那些好的客棧費銀錢,就是那種便宜簡陋的客棧沒有銀錢店家也是不會憑白讓你入住的。更何況這幾日還是那種有錢也不一定能找到有空房間的客棧給你提供落腳點,更何況沒錢。
丁皓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在丹陽城中一路走來所見所聞,無一不在提醒他這個問題,若是沒有梁子昂給他們提前預(yù)備了房間,他與曹芳恐怕都要流落街頭,與許多人一起爭奪一個可以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
若有所思,心中對梁子昂的為人又多了一番認(rèn)識,也對他充滿了感激,這樣想著,丁皓耳中又傳來江嘯的說話聲。
“二是我這不是受傷,從小便有的惡疾。醫(yī)治不好,再多再好的湯藥也只能吊吊命,住哪里對這惡疾都無所謂,沒有影響。我也不用在乎,有個能落腳的地方就行。”
江嘯有些凄涼的說著第二點,即有對身有惡疾的無奈與哀傷,也有對萬事萬物沒有留念的泰然自若。
丁皓聞言,心中已是信了江嘯的說辭。對于惡疾,他常年在青林山上也是接觸過不少的,山下的村民但凡遇到什么嚴(yán)重些的病痛都會上山前來尋求神霄派的庇佑,每次接待這些事物的都是丁皓。普通的病癥用普通的藥石便可醫(yī)治,至于疑難雜癥或是與修行有關(guān)的病癥則無法用平常的藥石與醫(yī)治方法去處理。
“原來如此,那你此次丹陽城之行,可是有什么想法,去尋個機緣換些靈丹妙藥,或是拜入蒼梧門下,覓一個好去處。”
丁皓若有所思,一雙眸子直愣愣得盯著江嘯,雖說這人方十五六歲,按理說就算被盯著看也無什么關(guān)系。可江嘯愣是被丁皓這舉動給弄懵了,那一雙冷清的眸子看得人直發(fā)怵,讓人感覺身處數(shù)九寒天里的瑟瑟冬風(fēng)中一般,憑空感覺寒冷。
江嘯下意識的緊了緊自己身上本就顯得有些單薄破爛的衣服,想要驅(qū)散心中的那一股寒意,好像這樣做,才能讓他感覺到不那么寒冷。
“沒想那么多,來的人太多便跟來了,一路聽了太多,覺得不太靠譜。可終歸走了好些天,便想來碰碰運氣,萬一運氣好,能治治我這惡疾。”
“給我瞧病的都說了,這條命活不過十八九,眼看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萬一能碰上什么高人續(xù)續(xù)命,那可就太值了。碰不上也沒啥損失,左右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但父母希望我能好好活著,所以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
江嘯說著說著陷入了沉思,從一開始的看淡生死泰然自若漸漸地成了憂傷,語速也是愈來愈慢,甚至眼角還不經(jīng)意間滑過相思的淚水,滴落在衣襟,打濕了一角。
丁皓也被這憂傷的情緒給影響,有聽聞江嘯的故事與心事,下意識的回想起自家父母,雖未見過面,可那濃濃的父愛母愛他卻是深深有著體會,摸了摸腰間的斷念劍,滿眼的憂傷與想念。
到最后,當(dāng)江嘯沉浸在無盡的回憶中說完了話時,屋中兩人的眼角都流了淚水,淚痕在臉上,赤裸裸的告訴兩人,他們落淚了,而且是那么感傷,看起來讓人心疼。
回憶帶給人的除了溫馨之外,更多的是傷感,忽明忽暗的火光不甘寂寞的上躥下跳著,木柴在火中是不是傳出“噼啪”的聲響,想要將兩個陷入回憶中的人兒喚醒,卻是沒有效用,整個房間內(nèi)依舊是那般安靜。
院子里,坐著的眾人見丁皓進了屋中后便一直留意著,時不時的張望一眼,注視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他們見屋中攏了篝火,兩道影子將丁皓與江嘯的動作透過破爛的窗戶全都出賣給了他們。
怎么還沒進展呢?
又不說話,又不動手,干坐著有什么意思?
莫非兩人都死了?
可又未曾見他們動手啊?
眾人實在弄不懂眼下的狀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表示無法理解。
瞧瞧丁皓穿的衣服用的料子,再瞅瞅他們自己的,那可不是一類人穿的,丁皓跟他們完全不是一類人,更何況江嘯的衣著連他們都比不過,怎么可能與丁皓是同一類人呢?不可能,也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眾人想不通,這兩人怎么就能有共同話題呢,還能聊那么久。
正當(dāng)眾人陷入沉思,想要一探究竟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又被吸引到了丁皓兩人所在的房間,只見那久久未動的影子又有了動作。
看來很快便要有結(jié)果了。
眾人心中無不是感慨,等了這么久,總算是快要等到結(jié)果了。只是這結(jié)果是否如他們心中所期盼的那樣,卻是無人能知。
房間中,那團篝火漸漸地暗淡了,眼看隨時就有熄滅的可能,丁皓兩人卻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往那篝火中添加新柴,任憑它拼命地耗盡自身光熱。
丁皓起身,伸手從披風(fēng)遮擋著的腰間摸了好一會兒,在江嘯有些疑惑的目光中總算是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遞到江嘯跟前,有些不情愿的說。
“給你。”
丁皓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字,但江嘯卻聽出了那語氣的不舍,他沒有接過瓶子,一臉疑惑的望著一臉不舍的丁皓,不解的問道。
“什么?”
“養(yǎng)神丹,對于溫養(yǎng)神魂有用,可不好尋。”
丁皓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極為肉疼的不情愿的解釋。心中同時暗暗祈禱,這事可不能讓師尊知道,否則以師尊的脾性,自己定會挨一頓毒打。
師尊,這是條人命,可不是什么簡單的小傷小病啊!
師尊啊師尊,是您說的,出門在外同是游人,能幫一把幫一把,您可不能知道了不講理揍弟子一頓啊!
對于丁皓心中的禱告,遠在青林山的趙瀟然自然是不知道的。眼前的江嘯也是不知道的,他眼中全是防備,遲遲沒有接過丁皓手中裝有養(yǎng)神丹的瓶子。
江嘯他不理解,更想不明白,丁皓作為仙門中人,隨身攜帶一些丹藥很正常,可為何要送與他一個陌生人。
“嗯?”
丁皓見此,微微皺眉,顯然對于江嘯此刻的遲疑有所不滿,眼中有一股寒意。小爺我冒著被師尊痛揍一番的危險送你丹藥,你不道謝不說些感恩的話,卻也不用一副我有重大陰謀的表情看著我吧。
果然不出丁皓所料,江嘯聽見他略有不滿的輕哼,一副我不會輕易上當(dāng)?shù)谋砬椋⒅孔拥碾p眼也慢慢移開,雖有些不舍,卻也是堅毅,與丁皓對視,平靜且平緩的開口說道。
“丁公子,憑白受人恩惠,實在說不過去。你所有事煩請直言,不用這般麻煩。”
“這話說的,我身為仙門中人,救死扶傷不是很正常嗎?”
丁皓啞然一笑,顯然沒有想到江嘯是這么個說法,他平靜的望著江嘯,有些頗為自豪的說。
“仙門中人雖說不乏行俠仗義,救死扶傷之輩,可也斷不會憑白救死扶傷,還是那么貴重的丹藥,當(dāng)真是可遇不可求。”
江嘯起身,沒有理會丁皓伸在半空中的手,圍著篝火緩慢的來回踱步,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仿佛隨時會停下來一般,但又走得那么平穩(wěn),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一樣。
丁皓透過火光看見,江嘯的臉上沒有表情,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雙眉微皺,小聲的嘀咕著什么,卻是無法聽清。
對于此,丁皓也不急,將裝有養(yǎng)神丹的瓶子收回,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又盤坐在篝火旁,靜靜地等著江嘯停下來。
雖然柴火快要燃燼,不似先前那般暖和,但依舊給兩人提供了溫暖,在這入秋的夜里。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該不該接呢?”
“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在我這里有什么可圖的呢?”
“我會不會有什么損失呢?”
...
江嘯來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小聲念叨著,心中不斷的計較著得失。丁皓不催他,他也不著急,勢要將這件事考慮清楚再回答丁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屋中的江嘯已經(jīng)顯得有些急躁,來回踱步的步伐也開始有些凌亂起來,不似先前那般神情自若。
丁皓依舊安靜的坐在篝火旁烤著火,時不時挪動一下身子,免得長時間的盤坐導(dǎo)致腿腳發(fā)麻。
屋外的一眾人等也是望著那來回踱步的身影望了許久。有的人困意襲來,不住的打著哈欠,啪啪臉,讓自己不要睡去;有的人起身來回走動,緩解自己那緊繃著的神經(jīng);有的人著實等得無聊,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與身邊的人相互分了分,坐在地上嗑著瓜子,互相調(diào)侃;有的人實在等不了,與身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尋了自己白天確定的房屋,回去睡覺了,反正這么多人在,明天一打聽也能知曉今晚的狀況。
不論眾人何種做派,但有一件事卻是互通的,他們都想弄清楚今晚的結(jié)果,哪怕心中對那來回踱步的影子的主人已經(jīng)破口大罵了無數(shù)次,也等得心中窩火,都要知曉這結(jié)果,好確定今晚的休息場所。
“真是墨跡,那么久了還在踱步。”
“到底是什么樣的事兒,要考慮那么久。”
“定是那病秧子想要高價錢,談不攏。”
“磨磨唧唧的,像個老娘們一樣。”
“真是憑白誤了大伙兒時間。”
“若換作我是那小哥兒,定好好修理一番那病鬼,哪會浪費那么多時間。”
“小哥兒也真是的,同那病癆子哪那么多話講?”
“不與那病癆子講話,該怎么做?”
“這個我知道,話說了,不聽便揍他,直到他答應(yīng)。大伙兒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沒錯。”
“是這個理。”
“說得好。”
“揍他。”
...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抱怨了一句,引起了等了許久的眾人紛紛附和。雖未入深秋,可這入秋的夜里的確是有些微涼,他們穿的并不好,就因為想要知道個結(jié)果,便在這破爛的院中等了許久,心中早已等出了火氣。此刻有人不滿,帶頭發(fā)泄了出來,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紛紛抱怨起來。不過由于顧忌到最后進入院子的那少年,便是丁皓,不知道他的背景與身份,他們雖然在抱怨,也會彼此呼應(yīng)一番,卻是控制了自己的音量,確保話雖然能被院中的人聽見,卻是格外的小聲。
許是聽見了眾人的抱怨,許是感受到了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即將熄滅,又或許是思慮清楚。正當(dāng)院中眾人說得起勁時,那身影停了下來,不在踱步,轉(zhuǎn)了個身子對著眾人。眾人瞧見這情形,紛紛閉口不言,小心翼翼的望著那窗戶上的影子,生怕自己的言語被對方聽了去,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身影動了,蹲了下去,只能瞧見兩個人頭的影子被火光印在窗戶上。
“想好了?”
丁皓望著蹲坐下來的江嘯,滿臉的笑容,輕聲開口說道。
“想好了。”
江嘯望了一眼丁皓,淡淡的回他。
“不再想想?不急,這夜還很長,可以慢慢想。”
生怕江嘯沒想清楚是的,丁皓眨了眨眼,極為真誠的勸他再想想。
“想來想去不過都是一盞快熄滅的燭火,貌似怎么取舍都不吃虧。”
江嘯饒了饒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反正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虧。
“所以,這丹藥你是要還是不要呢?”
丁皓將一只手緩緩伸到江嘯身前,一張手,一個瓶子出現(xiàn)在江嘯眼前,正是那丁皓遞到他跟前的裝有養(yǎng)神丹的瓶子。那瓶子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丁皓的手中,就在江嘯的眼前,離他不足一臂的距離,等待著江嘯的決定。
“要了。丁公子有什么條件但說無妨。”
江嘯心一橫,伸手從丁皓掌中拿過瓶子,拔出瓶口的木塞,湊到瓶口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讓他為之一振,心道,果然還是仙門中人手段了得,就這丹藥的價值,雖說他也不太清楚,卻也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的。
丁皓想了想,壓根也沒有想過要江嘯做什么,搖搖頭,示意自己沒啥需要江嘯做的。至于送江嘯養(yǎng)神丹,完全出于他對師尊待人與誠的諄諄教誨牢記心頭,再有江嘯今日給他的感覺,讓他想要盡可能的幫上一幫。
“那可不行,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丁公子贈我如此貴重的丹藥,我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受之。”
江嘯見丁皓搖頭,極為激動的說道,他不愿意就這樣接受丁皓的饋贈。
“可我的確沒有什么需要你幫我做的。而且你也幫不了我什么忙。”
丁皓還是搖搖頭,想了想,江嘯自幼惡疾纏身,活到此刻實屬不易,哪有時間去接觸修行一道,因此對他來說,江嘯的確與他接下來的歷練沒什么幫助。雖不想傷人,但他也不想讓江嘯再將養(yǎng)神丹還回來,因此實話說道。
江嘯聞言,大受打擊,臉上的表情著實變了好幾樣,但他知曉,自身沒有修為,也不會武功,的確幫不上仙門弟子什么忙,可他還是不愿憑空收人好處,因此決定學(xué)學(xué)那些他認(rèn)為是有用的做法。
只見他起身,理了理衣襟,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與胸前,直視丁皓,一雙眸子中透露著極為誠懇的目光。
“仙師在上,活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無以為報,今日起,江嘯這條命便是仙師您的了,任憑仙師差遣。”
丁皓皺眉,壓根沒想到江嘯會來這么一出,他起身來到江嘯身前,伸手想要將江嘯扶起。
可江嘯卻心中認(rèn)定了似的,他一雙眼睛的目光停留在丁皓身上,在丁皓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他便往旁邊移了移,避過了想要將他扶起來的丁皓的雙手。
剎那間的錯愕,丁皓的雙手停留在半空中,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向江嘯望去,而江嘯此刻也偏過頭向他望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對視。
丁皓收回目光,再次去扶江嘯,可就在他的雙手要觸碰到江嘯的瞬間,江嘯又往一旁移了移,再次避開了丁皓。
如此反復(fù)幾次,丁皓最終放棄了扶起江嘯的念頭,站在一旁,盯著江嘯不滿的說道。
“說吧,你要怎樣?”
“我想跟著仙師,若仙師不讓我跟著,那便將這養(yǎng)神丹收回去吧。”
江嘯的話說得是擲地有聲,目光中也是透露著堅毅。
“隨你,不過能不能起來說話。”
丁皓無奈,頗為不情愿的樣子。
“謝過仙師。”
江嘯得了首肯,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麻溜的起身,湊到丁皓跟前一臉的陪笑。
“好了好了,別這樣看著我,瞧得我心里瘆得慌。”
丁皓甩了甩手,讓江嘯收起那一臉的諂笑,轉(zhuǎn)身移動步伐往門口走去。
“仙師等等。大晚上的,在此處對付一晚上,明兒個我再去為仙師尋個好的住處。”
江嘯以為丁皓大晚上的在街上閑逛自然是沒有尋到客棧落腳,方才會與他在街上相遇,跟蹤他的一幕發(fā)生。此刻離去,想必也是想要尋個客棧入住,畢竟這破破爛爛,四處漏風(fēng)的地方真的配不上仙門弟子的身份。他追上丁皓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開口,勸丁皓留下來對付一晚上,客棧的事明天再說。
丁皓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往門口而去,距離越來越近,一步,兩步,三步…雖然江嘯心中有些焦急,可丁皓的身子還是走到了門口,只見他伸手去拉門。
“吱呀”一聲,門便打開了,于此同時,屋中的柴火也燃燼熄滅了,整個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皎潔的月光通過敞開的大門灑入房中,雖然沒有燭火那么明亮,卻也能讓人能在夜色中視人視物。
江嘯離丁皓三四步的距離跟在其身后,屋中篝火熄滅的瞬間他眼中失去了丁皓的身影,不過也只是瞬間的光景,接著便見到了房門處月光下的丁皓身影。
從江嘯的眼中看去,敞開的大門前是一片無盡的星空,一輪明月高掛夜空,無數(shù)星辰緊密又稀疏的散布在月牙周邊,皎白的月光中,丁皓的身影看起來那么的清晰可見,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順著丁皓的披風(fēng)蹭蹭往上爬,慵懶的躺在丁皓的肩頭,晚風(fēng)襲來,吹亂了丁皓的頭發(fā),吹動著丁皓的披風(fēng),露出腰間的佩劍。此刻的一幕在江嘯眼中看來,丁皓才是那無盡星空中最耀眼的存在,整個人熠熠生輝,散發(fā)著光芒,點亮了星辰,照亮了人間,更點亮了他心中對生的希望。
“別愣著了,跟我走。”
察覺到江嘯的失神,丁皓回過頭忘了他一眼,淡淡的開口,然后轉(zhuǎn)身踏入無盡星空。
“誒。”
江嘯點點頭,趕忙跟上丁皓的步伐,跨過已經(jīng)熄滅了篝火的房間的大門,邁步踏入門外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