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衆人動
曹芳哽咽了好一會兒,方纔止住悲傷的心情,一雙明亮的眼眸望向丁皓遞過來的劍仔細大量,只見那劍做工精細,劍鞘用上好的木材打造,古香古色,細細聞去,透著一股清淡的香氣。劍鞘長約莫三尺,寬不過兩指,通體泛青,刻著兩朵蓮花。劍柄用上好的絲綢纏了好幾圈,入手處不覺堅硬硌手,一朵串了兩顆晶瑩剔透的泛著青光的珠子的劍穗掛在劍柄,輕輕觸碰,那劍穗底部的縷縷紅繩便在空中肆意武動。曹芳偏著頭,還泛著淚花的雙眼瞧了又瞧,好看的緊,別過頭望向丁皓,指了指眼前的寶劍,又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詢問。
“丁大哥,這是給我的嗎?”
丁皓點點頭,臉上還有一絲歉意,肯定的回覆。
“嗯。是給我們阿芳的!”
“謝過丁大哥!”
曹芳開心的從椅子上躍起,衝著丁皓說了聲謝謝,接過丁皓手中的寶劍,拿在手中,憐愛的撫摸著丁皓送她的寶劍。
大堂內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也變得熱鬧起來,有說有笑的,夥計忙得不亦樂乎,端茶倒水,清理空桌,臉上露出絢麗的笑容,好不快活。
碧霄門,瀾山派,流雲門一衆人等在見識到沒啥事後,紛紛起身打著哈哈離去,三三兩兩的相互說著話,探討著修行,做自己的事去了。
客棧大堂內,除了幾個打雜跑腿的夥計外,便都是爲了兩日後秘境開啓一事前來的人們。
這些人裡有衣著得體統一的門派弟子,也有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亦有無門無派的遊俠散修或是獨來獨往的隱世之人。
這些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有的人甚至不來自陳國,爲了同一個目的,齊聚丹陽城。
機緣二字,實實在在對這蕓蕓衆生充滿了誘惑力。
這些人還只是明面上能瞧得見的,暗地裡不被人們察覺到的更多,除了人類以外,更是有著光怪陸離的生物匯聚在丹陽城附近,只是由於各種原因不得浮於明面,不得不在暗中注視著丹陽城中的一舉一動。
對於丹陽城中的百姓來說,這樣的盛景真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當然了,這城中能瞧見百年的百姓基本沒有,別說百年了,能活到七十的都是古來稀。不過這並不影響丹陽城中百姓的熱情,小商小販起早貪黑,或是擔著個貨架沿街叫賣,或是擺個地攤叫賣,好不快活,好不開心,好不激動。
每日涌入城中的行人可謂是多不勝數,並不是人人都能去精緻的酒肆飯館吃飯的,也不是人人都能擠進那些酒肆飯館用餐的;更多的人沒有數額龐大的錢財,也沒有仙門弟子那種赫赫威名,只能在這丹陽城的街道上隨意買些便宜的吃食果腹,住的地方不是破敗的院子,便是當地人口中的兇宅。
“糖人兒!買糖人兒了!”
“炊餅!熱乎的炊餅!”
“蜜餞!甜不膩牙的蜜餞兒呢!”
“這位客人可真有眼光,不瞞您說,我家的炊餅皮兒薄餡實在,好吃管飽還便宜,您嚐嚐!”
“您問多少錢,不貴不貴,一個餅兒五個銅錢,兩個算您八個銅錢?!?
“油茶!兩個錢一碗大油茶呢!”
“客人是初來丹陽吧,嚐嚐我這手藝,有味甜怡人的清甜白粥,也有鮮美的皮蛋瘦肉粥呢!”
雖是住在後院的樓裡,沒有住在臨街的院落,可也是能聽到那沿街叫賣的小販聲音,時不時也有路過的行人停下來與小販磨幾句嘴皮子功夫,買些吃食果腹。
丁皓坐在一角,對面坐著滿心歡喜把玩著劍的曹芳,右手邊坐著臉色依舊蒼白的江嘯。
曹芳對於丁皓給她挑選的劍確實喜歡,雙眸看著那雕刻了蓮花的劍鞘,用餘光偷瞄了一眼對面的丁皓,見丁皓沒有隻是低頭沉思,沒有反應,便將寶劍拿在手中,起身後退一步,緩緩將劍刃從劍鞘中拔出。
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充斥著整個客棧大堂,寒意撲面而來,然後散去。
大堂中所有人能明顯的感覺到剎那間的寒意,紛紛露出疑惑的神情,因爲那股寒意來得快,散得也快,讓人無法捉摸。
曹芳望著手中的劍,整把劍出了劍鞘後看起來顯得細長,比男子用的劍要窄上一些,薄上一些,劍刃上清晰可見的紋路泛著寒光,細細看去,能瞧見一朵朵淺淺的蓮花,或開或合,讓人醒目。
丁皓擡頭,望著臨街的方向,目光中透露著一絲淡淡期盼。
無論怎樣,只有那秘境開啓,自己才能與同門匯合。
城主府,前院,演武臺,十數個身著玄色勁裝,額系玄色抹額的青壯男子肅靜的站著。
他們前方,城主沐町一襲甲冑在身背對他們,腰挎長劍,望向城南方向,瞧不見他一臉的嚴肅與愁容,久久吐出幾句話。
“時間就快到了。”
“你們,準備好了嗎?”
衆人面不改色,只是抱拳回覆。
“丹陽軍誓死效忠城主!”
沐町轉身望向衆人,從左到右,與衆人一一對視,每個與他對視的丹陽軍軍士目光都無比的堅定與忠誠。從左到右,在沐町的目光移動中漸漸低頭,以示恭敬與尊敬。沐町對於這選出來的軍士很滿意,臉上也多了一絲笑容,負手於身後,向前走了兩步,大聲的說道。
“兩日之後,本城主恭送你們出城,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願爲城主效死力!”
一衆玄色勁裝軍士單膝跪地,躬身低頭,雙手握拳置於頭頂,生若洪鐘,向他們的城主沐町大聲迴應。
蒼梧門,可不要讓我失望??!
沐町望了一眼恭敬的軍士,沒有說話,轉身望著城南方向的天空,心中默默的唸叨著,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城南一處林中,蒼梧門楊長老領著兩個童子悠哉悠哉的在林中走著,兩個童子手中提著籃子,邊走邊從籃子中往外拋東西,漸漸走向林中深處。
此刻,無論是丹陽城中,還是丹陽城外,無數的目光全都匯聚到了城南的方向,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無一例外。
城南,在那個方向,有著足夠吸引蕓蕓衆生的秘境即將開啓。
不論這蕓蕓衆生如何,丁皓卻是完全放鬆了下來,一改往前的行事風格,領著曹芳與新收的跟班,肩上趴著一隻小獸,在丹陽城中閒逛,給曹芳購置了幾身新衣服,買了點首飾,然後帶著這兩人一獸在城中沿街吃食,過得好不愜意,彷彿這滿城內外的緊張氣氛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這樣在丁皓平靜逛著丹陽城,吃著丹陽城中美食的生活中,時間過得很快,兩日光景瞬息之間便過去了。丹陽城南,秘境開啓的日子也就這樣悄無聲息卻又聲勢浩大的來臨了。
秘境終將開啓,迎著初升的朝陽,揭開神秘的面紗,出現在無數期盼已久的衆生眼中。
時值仲秋初旬,天空依舊要亮的早一些,過了平旦,日出時分東方便會漸漸泛白,東方的天空灰濛濛,漸漸染了整片天空。
丹陽城的城門早早的打開了,城中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幾組兵丁外,原本寂靜無人有些淒涼的街道也在這個光景熱鬧了起來。
先是從一處破敗的土地廟中有人探出一顆腦袋瞧了瞧天空,然後那人將頭縮了回去,片刻功夫後整個人又躥了出來,輕手輕腳的離了土地廟,來到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接著慢慢泛白的天空辯了辯方向,興高采烈的衝著南方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陸陸續續的從土地廟、山神廟、破敗的院落、酒肆、客棧、民屋及府衙等處走出,匯聚在街上,匯作人潮,聲勢浩大的朝南而去。
丹陽城,城主府。
演武臺上,沐町安靜的倚靠在一張靠椅上,臉上非常平靜,兩個十七八歲穿著青衣紗裙的樣貌端莊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在靠椅的兩端侍奉著,端著茶水。再往後,是十多個青衣侍從,他們恭敬的作兩排立在原地,手中或是抱著酒罈,或是端著粗碗,或是端著用紅布遮蓋著的托盤,沒有人空著手。
沐町身前十餘步距離的地方,恭敬的站著兩排四十人的玄色勁裝的青年,他們身負利劍,腰挎長刀,抹額上一幅赤色城池說明了他們的身份——陳國赤城軍。這些赤城軍目光呆滯卻又透著堅毅,忠誠是他們唯一的信仰,靜靜地在原地等待著沐町的號令。
樑子昂等人站在歸家客客棧的匾額下,望著潮水般涌向南方的人羣,最終還是決定先與丁皓、曹芳和江嘯三人告別,加入人潮,往南而去。
張克儉與許蕓兒等神霄派弟子也出了落腳的客棧,望著聲勢浩大的人羣,一衆神霄派弟子目放精光,臉上盡是嚮往與渴望,他們將目光匯聚在大師兄張克儉的身上,等待著張克儉帶領他們出發前往,爲這段簡短的歷練之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張克儉掃了一眼同門,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越過衆人望向東方的天空。
一處破敗的城隍廟中,一羣人靜靜地站在院中,望著身前的年齡約莫十五六歲的一男一女。他們中大部分人年紀約莫三十左右,有少數幾個人在四十以上,甚至還有年紀花甲的一個老者存在,十多個十六歲以下的少男少女。他們衣著粗布織就的衣服,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甚至其中還有些蓬頭垢面的人匯聚,但他們左臂綁了紅色的布條,說明他們是一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堅毅與忠誠,雙眸透著光芒,那是希冀的眼神,雖然沒有得體的衣著,卻是無法掩飾這羣人的精氣神。
那十五六歲的一男一女在衆人面前,女子隔著一步的距離站在男子的身後,不同男子的嚴謹肅穆。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柳眉下來回遊走,查看著周圍的一切,臉上盡是好奇。
...
日出一刻,東方的天空不再似先前的矇矇亮,已是泛白了,已經有人在城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日出二刻,東方,肉眼可見的地平線上,一道紅光顯現,接著以不可阻擋的氣勢襲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已染紅了好大一片天空,染紅了無數的雲朵,東方的天空如同被熊熊烈火點燃了一般。
望著這一幕,丹陽城中,好幾處都響起了簡短卻又極具氣勢的聲音。
“出發?!?
隨著這一聲出發,城主府,城隍廟,歸家客與許蕓兒所在的客棧處,幾波人選在同一時刻加入了涌往城南百里外蒼梧門弟子所在的秘境的人潮大軍中。
雖然不曾相約,但卻有著相同的心思。
張克儉,樑子昂,沐町與那城隍廟中發號施令的少年都不約而同的從丹陽城中不同的地方將目光匯聚在了一處。
東方,一輪朝陽將將露出了一絲輪廓,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