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大哥……”
謝清蕪的雙手無力地從臉上滑落,呆呆地看著席梟往外走的身影,整個魂都快被抽走了,而后突然發出一聲聲極其凄厲的哭叫。
“席大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不管清蕪,不要不理清蕪,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
謝清蕪心知,席梟這次恐怕是真的對自己失望了,他的背影比以往任何一次走得都要絕決。
她有種感覺,若是自己不能挽回席梟對她的信任,從今以后,她的席大哥就會徹徹底底地走出她的生命。
席梟止住腳步,停在原地,背著身問她:“你錯了?哪錯了?”
謝清蕪從榻上連滾帶爬地跑到席梟身前,緊緊拉著他的衣袖不放,哭得像個淚人似的。
“席大哥,我錯了,我不該故意摔傷腿給府中添麻煩;我不該鬼迷心竅想要陷害聶含璋;我不該總是尋死覓活地威脅你……可是席大哥,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都是為了能留在你的身邊。席大哥,你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比聶含璋更喜歡你,我喜歡了你那么多年,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
謝清蕪一邊哭一邊就要往席梟身上撲,席梟眼疾腳快地躲開她,將那道屏風一把拉過擋在兩人中間,阻止了愈發瘋狂的謝清蕪。
“我席梟是欠你們兄妹一條命,但我不欠你們私人感情。你若要我的命盡管拿去,但別的我席梟給不起,也不會給。清蕪,我最后一遍與你說清楚,我心里只有璋兒一個,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謝清蕪終于徹底安靜了,她的魂,她的魄,她的心,都因為席梟的話碾碎成灰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沒心的活死人一樣。
她就那樣狼狽不堪地站著,衣發凌亂,流著一臉的淚直愣愣地看著席梟,眼底死氣沉沉,一點生機也看不到。
見謝清蕪這樣,席梟心痛不已,到底是像親妹妹一樣真心愛護過她幾年,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實在令人唏噓。
“流光,你進屋幫你主子好生收拾一下,一會自有人送你們回謝府。過幾日你們把行李收拾好了,稍后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回邊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席梟決定把謝清蕪主仆送走,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或許謝清蕪會過得更開心。
“送回邊疆……”
謝清蕪腦子里不停地只回蕩著一句,神情麻木,在看到流光進來后,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她懷里。
“小姐……你怎樣了,小姐……”
流光抱著仿佛只剩下半條命的主子哭得心力交瘁,為何她們主仆竟會是如此命苦?
聽到身后的哭喊,席梟頓了一下,復又接著往前走。
他與謝清蕪之間就這樣吧,欠他們兄妹的命只好來世再還了。
看著席梟頭也不回地走,謝清蕪眼里最后一道光亮終于湮滅。
她輕輕合上眼,埋首在流光
懷里嗚嗚痛哭。
她終于要失去席梟了……
席梟回屋后,聶含璋并沒過問他與謝清蕪到底說了什么,她只關心結果,聽到席梟說過幾天就會把謝清蕪送回邊疆,她真想說夸上一句“干得漂亮”,并由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謝清蕪這次猶如被霜打的茄子一樣完全蔫了,整個人就像一只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成天一臉呆滯地坐在屋里看著天空,閉口不言。
周氏好心來探望過兩次,幾乎說破了嘴皮子,無非就是想激起謝清蕪的斗志,讓她奮起反抗,不要便宜了聶含璋之類,得到的卻只是謝清蕪的搖頭拒絕。
哀大莫過于心死。謝清蕪這次真是死心了,再留在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只會徒增傷心,倒不如與席梟從此不見,老死不相往來吧。
對于一心要走的謝清蕪,周氏無計可施,只能讓淑琴暗中詢問高慕雪的意思,謝清蕪這顆棋子究竟是留是放。
再過幾天,就是三皇子納娶聶含瑧進府的大喜日子,懷有身孕的高慕雪既要忙著安胎,又得操辦納妾事宜,本是忙得腳不沾地,收到事敗的消息后氣得直接孕吐,卻也著實不愿就此放棄這枚“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棋子。
思忖了一天,高慕雪讓人給周氏帶回了一則口訊,讓她去打聽好謝清蕪哪天動身離京,以及離京后所走的路線,其他的讓周氏不要多管閑事。
席梟早就派人盯著二房和淑琴淑棋兩姐妹了,對方向高慕雪通風報信的事,他很快就收到了信報。
原本席梟打算在參加完三月初九三皇子納妾喜宴之后,再派人護送謝清蕪主仆離京,為免中途生變,他故意散播出謝清蕪主仆將于三月十一之后動身的消息,實則讓侍衛們提前兩天,也就是在三月初九那天提前將人送走。
這樣不管高慕雪那邊有什么計劃,至少他們多出了兩天左右的時間做應對準備,而且當天三皇子府有喜事,高慕雪這個正妃自然是無暇東顧。
為了確保謝清蕪主仆這趁遠行萬無一失,席梟明里讓侍衛們帶著謝清蕪走陸路,背地里卻吩咐他們中途找機會改道水路前往邊疆。
為免打草驚蛇,這件事只有席梟和那幾位負責送人的侍衛知情,聶含璋也只是在當天出門準備前去三皇子府參加喜宴時才偶然得知。
那天早上,當她看到謝清蕪主仆和席梟道別時小小地吃了一驚,不知道為什么她們突然提前動身了。
席梟的解釋是再晚幾天走的話可能會趕上大雪天,路上不安全,所以臨時決定讓她們提前離開。
聶含璋并沒有對此懷疑,謝清蕪早走是好事,她也不會假惺惺地說什么“多住幾天,以后常來”這樣的客套話,交待完車夫之后就先行上車等著席梟了。
短短幾天,謝清蕪形銷骨立,再也不似此前的嬌美明媚,知道要離開了,空洞的眼睛里并沒有一滴眼淚,木著一張臉看著席梟,仿佛當他是仇人般。
對謝清蕪而言,早走兩
天還是晚走一天并無區別,她以為是席梟迫不及待地想要盡早送她離開,頓時心死得透透的,二話不說就上了馬車。
初春的清晨,凜風徹骨,這樣的離別更顯凄寒。
兩輛馬車在席府門前分道揚鑣,一個奔往三皇子府,另一個奔向相反方向的城門,無論是席梟夫婦,還是謝清蕪,他們都以為此生將不復相見。
大概是天意吧,謝清蕪一行人動身三天后,途經“清流鎮”時,遇上了罕見的暴雪天氣,整整被困在了鎮上三天。
正當他們整裝重新出發時,卻在鎮外的一條山路上遇到了一群蒙面歹徒,席梟派去負責護送謝清蕪主仆的那幾個侍衛無一生還,而謝清蕪主仆則不知所蹤。
席梟收到這條消息時,已經是三月十五之后了,那時謝清蕪主仆已經失蹤超過兩天,下落不明,生死未訃。
暗衛們排查了幾天,終于在一處山澗的雪地里找到了被掩埋的席府侍衛和幾個陌生男人的尸體,對比過傷口和死因之后,發現了許多蹊蹺之處。
死去的那幾個侍衛是席梟精挑細選出來的,全是武藝高強之輩,最后卻都死于非命。而他們身上的刀傷和箭口,絕對不是一般山賊所為,更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所致,刀法凌厲,封喉斃命。
席梟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不知出于何種動機,暗中劫持了謝清蕪主仆,而這個人除了三皇子妃高慕雪之外別無他想。
他已經小心再小心,慎之又慎,沒想到還是被對方鉆了空子,只是他實在想不通,高慕雪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席梟真是想破頭了也想不到自己究竟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得罪了高慕雪,導致她要處處針對自己,總是跟他身邊的人過不去。
以前是聶含璋,現在又是謝清蕪,這個女人到底發什么瘋?
席梟查過謝清蕪來京之后的所有動靜,知道她并不認識、更從未接觸過高慕雪此人,哪怕是之前的驚馬意外,都是周氏在從中作梗,謝清蕪只是依計行事罷了,完全被那二人蒙在了鼓里。
此次的失蹤事件,席梟深知,不可能是謝清蕪暗中與高慕雪勾結所為,所以對于謝清蕪主仆的性命安危更是擔心。
他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人,一來萬一惹急了對方,謝清蕪會有性命之憂;更不能報官,一旦謝清蕪被山賊所擄的風聲走漏出去,她就全完了。
唯今之計,席梟只能命人暗中打聽與尋找,盯死周氏與高慕雪等人,如果真是她們做的,總能找出蛛絲馬跡來。
席梟決定把這事爛在肚子里,誰也不說,尋思著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告訴母親和妻子,這時候告訴她們,只會給她們徒增煩惱與不安。
自從謝清蕪走后,聶含璋的心情顯見地好了,眉眼天天都是彎的,席梟巴不得她整天過得開開心心,如果跟她說謝清蕪無故失蹤了,只怕她又要睡不好覺,吃不好飯了。
其實,讓席梟擔心地夜不能寐的謝清蕪,就近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