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雙語和潘開遠赤條條地相擁而眠,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了現形,眾人的眼珠子險些看掉了。
周雙語只會縮在被窩里垂頭抹淚,一問三不知,再多問兩句就尋死覓活的,徐氏等人拿她是沒半點奈何。
而男主角潘開遠直到房門被撞開門的那一瞬依然處于醉酒熟睡的狀態中,直到徐氏命人給他吃了解酒丸,用冰絲帕敷臉之后才一臉迷瞪地醒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待眾人告訴他發生了何事,再見到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似乎立馬就要抽厥過去的周雙語,潘開遠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羞憤地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
他以為是自己醉酒行兇,對人家姑娘強行做了不好的事情,這對一向潔身自好又品行端正的潘開遠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三觀顛覆。
席老夫人和席克軒夫婦深知內情,略一推算便知,一定是周雙語離開席梟的客房之后,進了潘開遠的房間,所以眾人才會遍尋她不到。至于她是如何進的潘開遠的客房,是被迫的還是有意的,除了她自個恐怕就無人得知了。
事情最后如何處置的?當然是一床被子蓋過去把它捂住,讓潘開遠娶了周雙語了事。
畢竟兩人都赤呈相對了,周雙語清白、名聲盡毀,若不嫁他,真的只有進家廟和死路一條了。
潘開遠是條真漢子,覺得這事不管怎樣,自己都負有一定的責任,人家姑娘的清白都毀在他手里了,不扛不行,反正自個也沒娶妻,就給周雙語一個名份吧。
潘三老爺和夫人徐氏卻是被惡心到了,這事自個兒子明擺著是被算計了,周雙語不管是否無辜,對于這門飛來橫禍的親事,二老心里是無論如何也歡喜不起來的。
席老夫人已然氣得肝顫,丟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害她在潘家人面前簡直抬不起頭來。二房算計席梟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累到客人頭上。
倘若周雙語是個好姑娘,那還可以勉強安慰自己算是促成了一門大好姻緣,關鍵是這姑娘心機深重,此事八成就是她自導自演的苦肉計,這如何能讓她順下這口氣,心里對潘家人是愧疚不已。
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層私心的原因,本來席老夫人十分相中潘開遠,一心提攜照拂潘氏一家,也是想將他留給席玉茹作乘龍快婿的。
結果半路殺出個攔路虎,居然被周雙語給截糊了,席老夫人自是氣性難平。本想著念在周雙語知錯能改的份上拉她一把,然后再給些金銀做為補償和答謝,沒想到還是被反咬了一口,心里對她僅剩下的那丁點憐憫也徹底沒了。
距離席梟的大婚不到一個月時間,席老夫人著實不想府中再出什么意外,更不愿見到周雙語這根攪屎棍,便讓她以回撫州向長輩復命親事為由,勒令周雙語三天之內離京,沿途將派侍衛一路護送其回撫州,當然也是監視她不讓對方再出別的幺蛾子。
如此一來,潘氏夫婦不得不跟著去撫州善后,便不能留在席府作客了。前去撫州的路山長水遠,一來一回也未必趕得上席梟的
婚禮。最后他們只能將潘開遠留在了席府,他是席梟大婚當日的伴郎,走不得。
席克軒夫婦和席子宸對此事自是三緘其口,從頭到尾都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只推說是潘開遠醉酒“鬧事”。而對于安然無恙的席梟,他們就更有理由說是對方不勝酒力了,總之將一切推脫得干干凈凈,也讓人找不出證據來。
席梟一覺醒來,已是次日辰時,明顯地查覺到身體的異樣,腦中也零星地回想著昏迷之前的一些事情,敏銳地嗅出了當中的不同尋常。
雖然席老夫人千叮萬囑讓來福瞞著兒子,但他始終是席梟的人,沒被逼問幾句,就透了實底,席梟這才知曉不過一夜之間,府中竟發生了如此變故。
哪怕來福說得再委婉,提醒地再含糊,席梟到底還是對二房生了疑,順便帶著種種疑惑親自去問了母親。
席老夫人的反應間接證實了他的想法,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席梟只覺得渾身冰涼,仿佛掉進入了一個冰窟,從心到身,從里到外都冷得透徹。
他明知周雙語有些心術不正,也時常防著她這個外人,但從來沒有防備過親人。哪曾想到千防萬防,終究還是家賊難防。
此前,席梟可謂全身心地信賴席家二房,并對二叔一家多年來在京照顧母親一事心懷感恩。
雖從未言明,但他心里早已視席克軒夫婦為親生父母一般,也視席子宸為親生兄弟,早就想著要侍奉兩位老人終老,為席子宸謀得更好的前程。
如今二房的行為,猶如當頭一棒,將席梟從美好的假想中打回殘酷的現實。他終于意識到,再親近的人,隔著長久的年月,人心總是會變的。
既然母親不愿讓他得知實情,席梟便不動聲色,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過,依然忙碌著大婚之事。
暗地里,他卻派人去查席家各大產業近兩年的賬目,包括城中的幾家商鋪與京郊的兩個莊園和幾處田產。
以往,這些產業及其賬目都是交由二房幫忙打理的,每年的收益席梟都會與二叔一家對半平分,雖說各個地方席老夫人和席梟都有安插自己的人手,但這么些年難保他們不會被二房收買,弄虛作假,甚至偷龍轉鳳。
三天后,周雙語果然打包了行囊,在潘氏夫婦的陪同下,以及席梟派出的幾名隨行侍衛的“保護”下,離開了京城。
經此一事,席老夫人也決定不再容忍二房的貪心與算計,短短幾日之內,尋了不同的借口,一一打發掉周氏在廚房和庫房的兩個得力助手,又安插了一些自己人到二房“重地”,開始一步步重奪內院大權。此舉亦有敲打二房之意。
席克軒夫婦不傻,老夫人的舉措擺明了是在收權,對方傳遞出來的警告信息,他們也感受到了。只不過這不僅沒讓二房心生悔疚與難堪,反倒加深了他們心中的不平與憤恨,對席梟母子的嫌隙愈深。
恰在此時,席梟派去護送周雙語和潘氏夫婦回撫州的幾個侍衛卻快馬加鞭返回到了京城復命。
原來,他們在半道上遭遇了
水賊,周雙語不幸被歹徒劫走了,雖已通知了當地官府派人去搜尋,但至今仍無下落,生死不明。好在潘氏夫婦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和驚嚇,如今人正在城外客棧歇息著。
初聞此訊,席家上下很是震驚,席老夫人第一時間就帶人去城外將潘氏夫婦接回了府,好生一頓安撫。同時又加派了人手出去搜尋周雙語的下落。
沒過兩天,周雙語被當地的官差在一處破山廟處找到了,據說官差救回她時,她衣裳不整,倒地昏迷不醒……總之她被發現時的那副模樣讓人無法不多想。
潘氏夫婦本就不喜周雙語,正好兩家還未議親,立馬趁機甩掉了這個燙手山芋,周家人亦是半點脾氣沒有。
出了這種事,不管周雙語失沒***,這名聲、清白落在知情人眼中,那都是徹底毀了的,他們哪還敢對外宣張,捂都來不及。
潘家人不認賬就不認帳好了,反正周家人也瞧不上在京城只能租房住,只有一個舉人功名在身的潘開遠。
周雙語被劫一事,只要對方保持沉默不聲張,周家人自然也不會對著他們死纏爛打。
周家父子埋頭一商量,當務之急是要在周雙語被劫一事事發前,將這個賠錢貨給嫁出去賺點聘金回來才是正理。
于是,周雙語被送回撫州老家沒幾日,就被家人火速下訂給了她一心想要躲避逃離的錢家惡少。
周雙語試過幾次不成功的自殺之后,終于認命接受現實,在半個月之后,匆匆嫁進了錢府,做了錢少爺的第三任繼室。
周雙語莫名被劫一事,來得甚是詭異與突然,席克軒夫婦不是沒有懷疑過她是被席梟報復的可能性。
恰巧離周雙語被劫的那個地方不到二十里處,是席梟從前短暫駐過兵的軍營,那兒有許多他的老朋友。若是他出面求助,這事完全沒難度。
即便是席老夫人也懷有如此猜想,只是席梟一如既往地冷淡寡靜,最近又因朝廷和婚事忙得焦頭爛額,應該是分身乏術。
席梟的表現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一臉的淡定從容,完全不像發現了被二房和周雙語算計的事情。
他在眾人面前一向又是十分正派君子甚至是有些古板的形象,也很難令人將他與暗中害人一事聯系起來。
席老夫人和席克軒夫婦,包括席子宸在內,明里暗里試探了好幾回,卻依舊沒發現任何與席梟有關的蛛絲馬跡,仿佛周雙語只是點背,命該如此。
席府上下忙著操辦席梟的大婚,周雙語一事漸漸地像顆越沉越深的小石頭,慢慢地沉入黑暗深處,被人逐漸拋之腦后,遺忘不見。
只有一個眼尖的落松院小廝發現,少將軍的書桌上新多了一副字貼,上頭是他親筆提寫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八個大字,蒼逑有力,意境深遠。
不過這副字貼很快就被席梟收起來了,除了來福,落松院中無人明白其中深意,更無人得知,它曾經發生過什么。
此事漸息,席梟與聶含璋的大婚之日也愈發逼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