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命案,即便是最為注重夜會的皇帝也無心在繼續下去,草草的吩咐人散了,離開之時,只讓近身的公公陪著,連最受寵的玉貴人都不能陪在身邊,而皇后,皇帝更是沒有看一眼,只留這一對垂頭喪氣的母子暗自嘆息。
“母親,這里污穢,請母親快些離開。”三皇子有了皇帝的命令,過后幾日都是他全權處理獵宴之事,如今已經有了正經主子的樣子,開始安排余下的嬪妃們。
“一晃眼,三皇子都已經能夠都可以獨當一面了,姐姐好福氣呀。”端妃身邊的眾嬪妃開始巴結。
端妃只是笑笑,還沒說話,便見伺候皇帝的公共進來,與端妃的貼身宮女說了一些什么,又匆匆的走了。
公公走后,貼身宮女俯在端妃的耳旁,細細的說了一些話,宮女話音落,便見端妃的臉上帶著笑意,沖著姜妍兒輕輕的招手。
姜妍兒點點頭,跟在端妃的身后走了。
這一幕,眾人都看著明白,皇帝身邊的公公前來,不過是為了傳喚姜妍兒,皇帝剛剛在眾人面前所說的擇日,不過是給大家閨秀一個好體面,離開之時沒有帶任何的嬪妃才是他的心思。
由此,皇后的臉越發的沉,讓人扶著醉醺醺的樂正宇,也匆匆離開,大帳中的人越來越少,眾人倒是有時間去看人。
只見剩下額嬪妃或多或少的都不開心,唯有柔妃依舊帶著笑臉,與太子兩人皆是寵辱不驚的模樣。
這樣一對比,眾人便只覺得樂正宇越發的比不得太子樂正言,莫說是比不得樂正言,看今晚這個模樣,連一直不被看好的三皇子都是比不上的。
“師弟,玉溪的好戲倒是不少。”慕寧初笑著與樂正言道。
樂正言面無表情,“許久不見,師兄是與婦人多相處了么?竟這般在意這些事情。”樂正言說完,扶著柔妃大步離開,這樣的事情,皇家之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慕寧初說這話,不過也是簡單的揶揄,可樂正言就是不想給他這個臉。
“如今你父皇身體不好,宮中很多人開始著急起來了。”柔妃與樂正言慢慢的走著。
“母親不必為此事煩憂。有兒子在,定不會讓母親受委屈。”樂正言回答,這樣的事情,實則在他心里并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不過是與樂正宇將自己心愛的表妹獻給父皇是一個做法。
“你知曉,母親只擔心你們的安危,別的,又算些什么事兒。只如今倒是真的不關我們什么事情,這端妃母子,是沖著皇后去的,個把時間,也還無暇顧及我們。”柔妃看得明白,端妃與三皇子子在皇上心里,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人,卻又比別的妃子皇子好一些,如今有機會,自然是先將樂正宇拉下來,她們還沒有本事來招惹她們。
“這一回三弟倒是略勝一籌,禮部尚書之女,比起玉貴人,是有勇有謀些。”樂正言中肯道,實則女子之事,他從來不想理會,他雖知曉后宮對前朝的影響,但前朝總是掌管著后宮的走向,因而只要他手中的權力不曾變動,不管送多少女子,都無法撼動根本。
“母親知曉你心向來不恥后宮之事,你且放心。后宮有母親,總不會讓你煩憂了去。”柔妃笑著道,她并不覺得姜妍兒真的能夠比玉貴人好一些。玉貴人雖心中所屬,但是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更加努力的幫助樂正言,可從姜妍兒眼中她能夠看出不滿和悲傷,雖然一張小臉順從著端妃,眼中卻化不開那怨恨。
“你回去吧。”柔妃已到自己的大帳外,一臉的溫柔,她們嬪妃今夜也要在這里過夜,方能表示對皇帝的心意,只這是多么諷刺的事情,齊齊的帳篷里,有多少的期待,只皇帝唯有這么一個人,也只有一個人能夠順遂。
“母親早些休息,兒子回去了。”樂正言應下。
“恩。”柔妃目送著樂正言離開,才緩緩的回到帳篷中,只剛坐下,便聽到隱隱的抽泣聲,柔妃惘若未聞,這樣的聲音自從她入宮開始,聽到耳朵太多,早已經習慣,在這樣慢慢的長夜里,唯有凄冷的夜與自己相伴,很多剛入宮的女子,哪里能夠忍得住。
一入宮門深似海,只要踏入了這道宮墻,便得熬著,從你最美麗的時候,熬到再也不會有人看你一眼,這便是作為皇家嬪妃的悲哀。
柔妃笑,幸好自己早已經看明白,且幸運的擁有了三個兒女,如此即便是身處于冰冷的深宮之中,心中也有一些光明和暖意。
……
樂正言的帳外,云晞微在守著,今日剛好是她當值,雖是女子,但她從小也不是嬌生慣養,對于這種軍中生活,不過幾個月便也習慣了。初春的夜雖有些冷,跺跺腳、搓搓手便也就暖和了。
“你怎么在這里?”樂正言剛回來,便看到蹦跶的云晞微,有些驚訝。
“你回來了呀?”云晞微笑著,“這不有命案嗎?人都被三皇子調走了,還有許多要保護皇上,這里,便只能由我來守著了。”云晞微站在外面太久,鼻子有些堵堵的,明顯是已經著了涼。
樂正言伸手將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她的身上,“你與我進來。”
“不守著了么?”云晞微還沒說完呢,便已經被樂正言拉進了帳篷,瞬時,只覺得一股暖意撲來,整個冰涼的身體,終于不再這般僵硬了,。
“你也別要求了,大隨與余安是有得忙了,如今便只能有我了。”
樂正言看著云晞微遇到暖氣紅撲撲的臉,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你守著?”
“嗯?怎么了?”云晞微靠近暖爐,暖暖自己的手。
“你守著,怕是他人把我帶走,你都不知曉,快些回去睡吧。”樂正言沒好氣道。
卻見云晞微搖搖頭,“我不回去,我還是在這里守著的好,若是回去了,便得與那些大老爺們擠一個通鋪,我不習慣。”云晞微嘟著嘴,她即便是換成了男兒樣,可是還是不習慣呀。
樂正言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云晞微不過是一個武器部的小副統,自然是沒有資格自己有一個帳篷的。
“如此,你便在這里守著吧。”樂正言說著,拿起了兵書,又將桌上的點心推向云晞微,“吃吧。”
云晞微笑得滿足,她是真的沒有吃什么東西呢,本來想著夜宴結束了,她便可以去吃一些東西,沒有想到,夜宴出了這些事情,她的吃食便也沒有了著落。
“來人,烤只兔子。”樂正言看云晞微這個樣子,便知道她沒有用晚膳,他不知道她也得來,否則,便從宴會上帶些東西,也不用看她這么可憐巴巴的樣子。
云晞微聽到烤兔子,眼睛便亮亮的,摸了摸肚子,她是真的餓了。
樂正言默默的看著兵書,期間下人送來了兔子,也只讓云晞微好好的吃,夜晚安靜,云晞微吃飽喝足,又在樂正言的帳篷中洗了手洗了臉,便開始覺得有些困意,卻又支撐著,不敢輕易睡去。
“你今夜便在小榻上休息吧。”樂正言看她這樣,輕聲道。
“這樣可行?”云晞微是怕有人說道,對他不利。
見到樂正言點點頭,云晞微才開心的跑到小榻邊上,雖然只能靠著睡覺,只也比和那些老爺們一起擠著好上許多了。
云晞微剛坐下,便又想起什么,又小跑到樂正言身邊,從袖子中拿出一物,遞給樂正言,“吶。”
樂正言接過,臉色溫柔,嘴角帶笑。
“今日我閑著無事,便幫你弄好了,只你一個皇子,又是這般歲數了,總是將這獨角獸別在腰間,也太惹人注意了,若是以后被有心之人看了去,便能認得出你的身份,這就危險了。”云晞微說著,又拿出一個荷包,“這本是要給我自己的,但你對我有恩,這布料也是極好的,你將小獸放入其中,便可了。”
樂正言接過荷包,“謝過。”
云晞微跑回小榻,“不謝,你總是幫我比較多的。”
云晞微說完,見樂正言又低頭看兵書,便也安靜下來。
樂正言摩挲著手中的荷包與小獸,嘴角的笑意,一直無法散去。
不過一小會兒,樂正言抬頭,便見云晞微撐著頭,沉沉的睡去,想都沒想,樂正言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云晞微的身邊。
看著她睡得香甜,伸手,輕輕的將她抱在懷里,而后,走到床邊,見她放在鋪著毛茸茸的狐毛床上。
云晞微一碰床,用臉蹭了蹭毛,睡得越發的香甜。
樂正言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待云晞微,便是用了格外的柔情,他不想她難過,不想她委屈,想讓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明明對慕寧初沒有任何的敵意,卻因為她,只覺得慕寧初不配在做自己的師兄。
每每想到此,樂正言都覺得自己可笑,一直在強調自己對她,不過是朋友之情,可是從事事看來,這又算什么朋友之情呢,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