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到了。”第二日,樂正言一行人終于到了神醫谷。
樂正言聽言,放下書,整理儀容,撫順衣裳,下了馬車。大隨與余安也跟著下了馬,余下手下都一一下馬,跟在樂正言的身后,以步行走進神醫谷。
“到了冬日,這神醫谷倒是冷清了許多,以前覺得那些花草沒有什么,如今才知花草的活力。”大隨感嘆道,這一路走來,都是白雪,本想著到了神醫谷可以看一看冬日花草,或是那傲然于冬日的梅花也好,不想,卻什么都看不到。
余安邊走,卻有些奇怪,神醫谷外每年都有梅花盛放,怎的今年沒有一點生氣,且平日里老先生的耳目最好,他們沒走幾步,便有人來迎接,眾人喜滋滋的入谷,可今日,倒是奇怪了一些。
余安這般想,樂正言也覺得奇怪,沒走幾步,便攔住眾人,“走另一條路。”
大隨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只以為老先生沒有心情看顧花草了,如今一想,便決定不是,老先生這般人,這是一輩子的習慣,怎么會如此輕易的就放棄。
“主子,另一條路馬車進不去了。”一屬下為難的看著樂正言,那路是神醫采藥的路,因此馬車與馬都是進不去的。
“主子,我扛她進去便好了,不過一個小女子,能有多重!”大隨想也不想,就要走去馬車扛云晞微。
樂正言與余安同時翻了一個白眼,與這個粗魯之人在一起,真是夠了。
“你當云晞微是豬呢?”余安道。
樂正言沒有說話,徑直的又上了馬車,給云晞微披上的披風,有將帽子蓋下來,將她牢牢的擋住,“神醫谷許是出事了,你得再做支撐,可別這個時候撐不住了,這樣太浪費我的藥了。”樂正言說著,背起云晞微。
“主子,你怎么能背她?”樂正言一下馬車,大隨便幽怨道,一個禍害云晞微,怎么值得主子這般對待呢?
“走吧。”樂正言不想多說,背著云晞微先走在前面,屬下人緊跟其后。
大隨看著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余安見此,推了他一把,“你這樣,不知曉之人還以為你有斷袖之癖呢,你看你剛剛幽怨的眼神。”
大隨虎眼一瞪,“胡說八道些什么,仔細我的大刀。我只是有些擔心,你說主子以前哪有這樣柔情對待一個女子,你可記得吏部尚書之女,是被生生的丟出來的,可這個,美是美,但也不是妖精,也不至于勾人魂魄吧?”
余安不答,“你就別擔心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命數,上天注定要遇見的。走吧,神醫谷怕是不安寧了。”
兩人不再多想,匆匆的跟上樂正言,樂正言瞥了一眼跟上來了的匠人,一想到兩個大男子卻像女子一樣在人的背后說壞話,便有些來氣,“還不滾去探路!”
大隨與余安護看了一眼,果然如今女人比較重要了呀,這般想著,大隨前去探路,留下余安保護樂正言。
大隨使了輕功,不大會兒,便離了眾人許多,只這一路去,越發的奇怪,平日里不管天氣多寒冷,這一條路上都應該有采藥的藥童,如今卻一個都看不到。
大隨這般想著,不由的加快,不過前行一會兒,便看到路邊草藥上的鮮血,再往前去,一道道藥童的尸體躺在草藥上,且已經腐爛,漫天的惡臭。
大隨心慌,再繼續尋去,整片藥地上都是尸體,看他們尸體腐爛的程度,已經死了幾個月了,若不是下雪,早已經被山上的動物所食。
大隨來到神醫谷的煉藥處,空無一人,煉藥處倒是沒有尸體,想必是因為外面的動靜將人都引出去,大隨又出來查看地上的尸體,未找到神醫的尸體,如此,大隨的心也緩了一些。
左右看了一眼,滿山的尸體,再隨著采藥的小路到神醫谷的各大廂房,一路上皆是尸體,大隨想也不想,便往神醫的廂房去,神醫的廂房雜亂不堪,明顯就是被人翻過的。
大隨又四處看,依舊沒有找到神醫,尸體中也沒有發現神醫,如此,這才轉身回去尋樂正言。
大隨剛到煉藥處,便見樂正言沉著一張臉使了輕功而來。
“如何?”樂正言問大隨。
“主子,神醫谷都是尸體,到并未找到老先生,看著尸體腐爛的程度,已是三個多月前四個月的事情了。”大隨沉聲道,心中卻極為的怒氣,老先生待他們家主子極好,卻不想,遭此劫難。
聽到大隨之話,樂正言心中也緩了一些,沒有見到尸體,便還有一線希望。
“咳~”此時,樂正言背上的云晞微因為這漫天的惡臭有些干嘔,且不住的咳嗽。
樂正言見此,看了余安一眼,“給她拍拍背。”
余安聽著有些驚訝,怕是聽錯了一般,“主子?”
“動作快些。”樂正言正色道。
余安趕緊上前,輕輕的拍著云晞微的背給她順氣,直到她的咳嗽稍微緩解。
就此,樂正言才又道,“你們在此處隱蔽,余安與大隨同我來。”
樂正言背著云晞微,帶著余安與大隨進了煉藥處。
煉藥處是一個巨大的山洞,神醫為了能夠采摘后的草藥盡快的使用,便就地取材,將這個山洞改為煉藥處。
樂正言左右環視了煉藥處一眼,回憶著神醫話,一手扶著背上的云晞微,一手慢慢的敲著山洞的巖壁。
“主子?”
“別說話!”樂正言冷的聽著巖石的聲音,敲打到洞內的中間處,樂正言才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而后,對著這個地方,手指運著內力,敲打三下。頃刻間,便聽山洞中有山石移動的聲音,樂正言稍微退后,他的前面的巖石向左邊開了一個容許一人通過的小洞。
“主子,我先行。”大隨先樂正言走在前面,余安斷后。樂正言進去后,將里面的機關關了,小洞慢慢的關上,煉藥處再也沒有任何異常。
幾人走了長長的暗道,走了好久之后,才看到點點的亮光。
大隨加快腳步上前,神醫躺在石床上,旁邊守著一個藥童。
“大隨將軍。”藥童看到大隨,聲音哽咽的喊了一句,有看到大隨身后的樂正言,“二師兄,您終于來了。”藥童此刻再也支撐不住,哭了出來。
“陽兒……”神醫聽到了動靜,悠悠的醒了過來。
“師傅,二師兄來了。”藥童抹著眼淚,畢竟還是一個人少年,遇到此等變故,定然是怕急了。
樂正言將云晞微交給余安,大步跑到神醫的身邊,跪在石床邊,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上此時布滿痛苦,“師傅,是徒兒來晚了。”
“不……”神醫聽到樂正言的聲音,終于睜開了眼睛,“言兒,為師這一口氣就是要等你,記得,照顧好陽兒,陽兒與你們不同,是神醫谷未來的希望。”
樂正言摸著藥童的頭,“師傅,徒兒定當謹遵師命。”
神醫此時才笑了起來,“陽兒,將藥交給師兄。”神醫一手抓著藥童,一手抓著樂正言,“這藥只有兩顆,師傅再也沒有辦法留給更多,黃金倒是有許多,只是那些,都得留給陽兒,陽兒今后便是神醫谷的谷主,你是他的師兄,一得保住他!”
樂正言不斷的點頭,“師傅,你服了藥,一定會好起的。”樂正言此時說著兒話,他以為只要有神藥在,他的師傅就一定會活著。
神醫搖頭,“我早該死了,就是一直吊著命等你,如今我該說的已經說了。師傅也沒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師傅!”樂正言見神醫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師傅,你醒醒,不會的,不會的。師傅。”可是不管樂正言怎么搖,神醫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師傅!”
“師傅!”
堂堂七尺男兒,場上殺敵從不畏懼,卻在這一刻哭得撕心裂肺,神醫對樂正言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人。
“是誰?”樂正言握著漸漸冰冷的手,回神問藥童。
“是大師兄。”藥童抽泣著,“大師兄派人來取給二師兄的藥,師傅不允,那些人便大開殺戒,若不是眾人拼死護著師傅與我,便等不到二師兄了。”
“你確定是大師兄?大師兄對師傅的恩情,斷不會作出這樣的事情。”樂正言雖親耳聽見,但依舊沒有辦法相信。”
“確實是大師兄,否則何人可以讓慕北清而來,且慕北清說,大師兄因為您與他的皇妃在一起,便遷怒于你,不想讓你得到藥丸。”藥童說得傷心,當日的一幕,他聽得清楚,慕北清殺人的嘴角他也無法忘記。
“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若真是大師兄,我也定會殺了他,為師傅報仇。”樂正言伸手摸了摸藥童的頭,“今后你便跟在我身邊,等你長大了,再回神醫谷,你可是愿意?”
藥童撲進樂正言的懷里,“陽兒沒有了師傅,就只有二師兄了。”
樂正言點點頭,抹去藥童的眼淚,“陽兒,今后便不能哭了,不能讓師傅擔憂。”
藥童點頭,眼神堅定,“師兄,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樂正言看了神醫一眼,“大隨,為師傅安葬。”
大隨聽令,抽出大刀開始挖,余安也將云晞微靠在洞壁上,上前幫忙。樂正言與兩人默默的挖土。
藥童見奄奄一息的云晞微,好奇的上前,探了她的脈搏,有些驚奇,跑到神醫邊,拿過藥箱,為云晞微施針。
“師兄,這人是大師兄的皇妃么?”藥童施針后,前去問樂正言。
樂正言點頭,又迅速的搖頭,“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她就是大師兄遷怒二師兄的理由?”藥童年紀雖小,心思卻比得上大人。
“你相信這個一個荒唐的理由么?我是不信的。”樂正言回答。
藥童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沒有帽子遮擋了的云晞微的傾城之姿,“可她終究是個麻煩人!”
“那你為何還救她?”樂正言手沒有停,繼續問。
“醫者仁心。不管是誰,我都會治的。”
“這與……”樂正言頓了頓,沒有說話,心頭又是悲傷涌上來。
“師傅也是這樣一直教導我的,只是神醫谷需要發展,需要養活很多人,還得偷偷的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治病,花銷實在太大,師傅沒有辦法,只能如此。”藥童小小年紀,卻讓人格外的敬佩。
“你要永遠記住師傅教誨你的一切,師兄也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樂正言沒有什么多余的話,他能做的,也只有話中的這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