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尹沒有和姍兒再多纏綿。因爲明天就要行軍北上了,所以在晚上的時候劉尹離開了青樓,鎮長府還有許多事情要整理。走之前劉尹給姍兒了十兩銀子,用現代的話來說,自己感覺和她很投緣。
但也只是投緣而已,自己和她只是萍水相逢,沒有必要在一起玩情深情重,何況她是一名妓女,而自己是一名將軍。任何一個心理健康的男人都不會娶一個妓女的。
走時,她說讓劉尹送首詩給他。劉尹一時語塞,沒有想來好詩來,沉默了一會兒。而她似又是想到了什麼,說,“算了,我不要了。”
她大概是想到了她的身份,‘妓女’二字不知道阻隔了多少東西。
劉尹依舊沒有說話。
她說你慢走,然後站在原地,目送劉尹走進了黑夜。
第二日。
一切都準備了妥當,終於要啓程了。
太陽終於穿透了灰厚的雲層,撇下了些許金芒,地上的厚雪也融化了許多。
馬蹄踏著混著雪的泥濘,在街道上不禁不慢地走著,長長的兵隊綿延了好幾條街。
一路上都有無數的民衆圍觀,送著他們小鎮的救命恩人。不知不覺,再次路過了青樓的門前,今天沒有了瘋狂拉客的場面,只有如雲的美女駐足觀看,士兵們也皆歪著頭看著她們,目不轉睛。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劉尹的眼前。一身青紗的姍兒站在人羣中,只是目光稍顯哀怨,哀怨的目光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劉尹,二人四目對視。
劉尹忽然一揮手,“停!”
軍隊應聲停下,李泯也用一臉不解的表情看著劉尹。
劉尹對李泯笑了笑,跳下馬,踏著滿地的泥濘向姍兒的方向走去。
因爲劉尹的一身白袍,在滿是綠甲的軍隊中顯得極爲顯眼,姍兒身邊的人也顯然認出劉尹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紛紛散開。只剩姍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劉尹二人兩人頓時成爲了這裡的焦點。
這時突然有聲音傳來,“啊····她····他不是那天····”
顯然是有人認出劉尹來了。李泯也目瞪口呆,以爲劉尹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公然嫖妓!
劉尹走到姍兒面前,沒有說話。
她雙眼朦朧,說,“你說你是文人····是詩人····”
劉尹說,“不,那是你說的。”
她說,“我想不到你會是····會是將軍···”
劉尹沒有說話。
他繼續道,“你要走?”
劉尹回答,“是的。”
她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劉尹說,“不知道。”
這時劉尹突然想到了雪兒,這情景竟與那天同雪兒離別的情景一模一樣,一樣的對話,一樣的傷感。姍兒好似也曉得自己確實配不上一名將軍,嘆了一口氣,說,“那你保重。”
這時身邊一名士兵提醒道,“劉將軍,可莫要耽擱了行軍。
姍兒擡頭看了看長長的部隊,說,“快去吧,不要再爲我耽擱了。”
劉尹大笑兩聲,“只要我願意,我可以不爲任何人耽擱,但今天,我就要爲你耽擱!”
姍兒低下頭,淺笑掛在嘴角,“不要說胡話。”
劉尹說,“那你也保重。”
“保重。”
劉尹轉身上馬,軍隊又緩緩地向前行進,突然想到了什麼——
“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劉尹看向姍兒,姍兒也淚眼潸然地看著劉尹。
劉尹大聲說,“那天你猜對了一半,是將軍,同時也是文人。”
姍兒倚在門前,輕輕地重複著,“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她問,“這首詞的名字叫什麼?”
“蝶戀花。”
軍隊漸行漸遠,一直出了小鎮,逐漸看著小鎮慢慢地淡出視線。
李泯一路上都一直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著劉尹,終於把劉尹看得不耐煩了。
劉尹問,“你怎麼了?”
李泯笑了笑,說,“這四個字應該是應該我問你的吧。”
李泯接著說,“沒想到你竟然看上了一名青樓女子,還爲她作詩。”
劉尹說,“那怎麼了?”
李泯摸著佩身的短劍,說,“劉將軍你也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天下大亂之際是容不得兒女情長的。”
劉尹說,“我懂。”
李泯接著說,“男兒本志在四方,開土拓疆。這最怕兒女情長的了,天下大亂,江山未平,若只貪戀於美人,又怎能成大事?”
劉尹說,“有道理。”
李泯接著說,“說句不恭敬的話,皇上便是被女人迷了心竅,整天只迷得詩詞美女,把江山置之一旁。如今大唐纔會落得如此地步,纔會被宋國窺欲。不是他不愛江山;他愛,但他更愛的,卻是詩詞美人。”
劉尹說,“皇上是愛江山更愛美人。”
李泯說,“沒錯,紅顏多禍水,倘若如此,江山必送之!”
劉尹沒有說話,軍隊默默地走著。
李泯說得很有道理,愛江山,便不能再愛美人了。在2013年,生活頹廢,各種古言情小說縱橫,書中儘管主人公位高權重,但爲了愛情卻葬送了所有,然後用主人公悲慘的一生,來喚起讀者心中最不值錢的傷感。
但那始終是悲劇,正如李泯所說的,愛美人,更愛江山。那纔是成功者最優的真情。
李泯說,“劉兄,你是否感覺我碌碌無爲?”
他對劉尹的稱呼轉換的很快,剛開始是‘劉小兄弟’然後是‘劉將軍’現在直接稱兄道弟了。
劉尹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李泯見劉尹不語,也輕輕一笑,說,“劉兄,可聽說過這樣一句話——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名;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
劉尹說,“你想表達什麼?”
其實劉尹並沒有聽說過這句話,這是古文哲理,上學時是不會講的,以劉尹初中生的水平,也只好反問一句,佔說話的主動權。
李泯只是笑笑,不再說些什麼,二人就這樣,一路靜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