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熟悉的氣息向他襲來,心中一驚,人已被抱在懷里。
徐宏遠掙扎兩下,手臂越發纏得緊了。他心頭大怒,正欲發作,卻聽得十六低沉的聲音漸漸響起。
“阿遠,當日我中毒,躺在帳篷里等死的時候,你知道,我都想了些什么?”
徐宏遠心頭一痛,靜默著沒有說話。
“我在想,如果我真死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你冷了,誰為你披衣;你哭了,誰為你擦淚;你累了,誰給你肩膀;你以后的日子該是怎樣的苦楚啊。所以,我不想死,也不敢死。阿遠,我癡纏了你這些年,好不容易等來了如今的日子,咱們別吵了,好好過。”
徐宏遠悶悶道:“十六,如果我對你能安安靜靜,無動于衷的撒手倒也罷了,既然做不到,我就想著有朝一日,咱們真的能在一處。這門親事,我心中是有悔的,早知這樣難,一個人冷清些就冷清些吧,
我與她成婚八個月,一共碰過她十多次,次次喝了酒,半醉半醒才行。她一個堂堂王府千金,下嫁于我,我不得不對她負責。我給不了她別的,就想給她一個孩子,有了孩子,她后半輩子有了依靠,我對徐家也有了交待。到那時,如果我們還是分不開,就遠遠的離了這京城,隱居度日。”
“阿遠,你別生氣,我以為你與她……”
“她對我用情至深。我不忍心讓她到頭來什么都沒得著。從今日起,這書房便是我的棲身之處,我……再不會碰她了。”
燕十六只覺得胸口被插了一把尖刀。生疼,卻又像喝了一杯醇醞的美酒,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他在阿遠的耳邊喃喃道:“再過幾年,等二哥的江山穩當了,我帶你去塞外看飛雪,喝烈酒。吃肥羊,騎俊馬。住帳篷。阿遠,這輩子,咱們一道過。”
……
“皇上,今日遲家。劉家都派人往杜府,蕭府去了。”
李宗貴小心翼翼的回話道:“杜,蕭兩家都只讓管家出了面,禮也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燕淙元擱下手里的御筆,道:“平王府可有人去?”
李宗貴打了個千兒,笑道:“奴才倒沒聽說。不過這兩日往遲家去的人極多。”
燕淙元揮了揮手,冷笑道:“李宗貴,朕身邊的那些鬼魅,三日之內清理干凈。一個不留。”
李宗貴變了變神色,恭敬稱是。
兩日后,宮中仗斃宮女。內侍共六人。
這等微不足道的事,并未引得任何人的注意,卻把新帝的幾個妃子驚得失了半條性命。
新帝登基后的頭一份賞賜給了蕭家,這使得素來默默無聞的蕭家一下子走進了京城貴族的視線,私下里均派人打探蕭家的底細,蕭家已逝的大小姐與趙家當家人趙正信那段恩恩怨怨。以及蕭家大老爺蕭寒的身世之迷成了眾人嘴里談論的話題。
蔣欣瑤對新帝如此招搖過市的做法頗有微詞。
你賞賜就賞賜吧,非要派個李宗貴來。還一大早明日張膽的來,這下倒好,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府里一天到晚這個求見,那個拜訪的,搞得她蕭家上下連個清靜日子也過不了,忒讓人心煩。
蕭寒見女人心中有氣,只得耐心哄勸說,二哥是怕旁人看到蕭家大爺折騰了半天,到頭來還是個指揮使,小看了府里,這才故意給咱們抬抬勢。
蔣欣瑤心里很清楚這邊一抬,那邊一壓,有人就要坐立不安了,偏扶著酸疼的腰肢,很是無理取鬧的稱,這哪里是抬勢,這是把我們蕭家放火上烤。
這下倒好,外人把蕭家大爺晚上睡哪里,打不打呼,磨不磨牙,放不放屁,放的是香屁,還是臭屁都打探的清清楚楚,就等著有朝一日把府里的姑娘送進來,好做了那姨娘。
蕭寒聽罷,撫著女人的肚子直笑,稱只怕旁人打聽的不是蕭家大爺的愛好,是蕭家大奶奶賢惠不賢惠,標致不標致,能不能容人,能容什么樣的人,肚子懷的是男是女,然后再作打算,看看要把什么樣的姑娘送進來。
蔣欣瑤一時玩心大起,靠在男人懷里,不懷好意的笑稱,明日起,在府門口貼個告示,就說蕭家大奶奶極喜黃白之物,若想進府做妾,一個姨娘百萬兩起價,價高者得,上不封頂。
且大奶奶保證入府的姨娘絕無可能受主母的刁難,保證能享受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待遇,并一月中至少有三次與蕭家大爺同房的機會。
蕭寒聽完目瞪口呆,只覺得血氣上涌,不由分說,抓住女人的手,狠狠就是一口,正欲呵斥時,卻見女人臉色慘白,捧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把那蕭寒嚇得臉色大變,哪里再敢說半句重話,慢慢的替她順著氣。
半晌,欣瑤緩過勁來,見男人臉有怒色,忙笑稱花個百萬兩買個姨娘當當,你當京城那些個官宦人家是傻子不成。我若不獅子大開口,說個百萬,哪里能體現出我家夫君的好來。像這等夫君,別說百萬,就是千萬也是使得的,足以證明蕭家四小姐的眼光不錯。
蕭寒哭笑不得稱,哪里有你這樣拿著夫君往自個臉上貼金的。
欣瑤壞笑稱,回頭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恢復昔日的風姿綽約,傾國傾城,你就能拿著媳婦往臉上貼金了。
夫妻兩對視片刻,笑倒在一處。
蕭寒心里清楚,瑤瑤她不會不明白二哥抬蕭家的真正用意,這樣的胡攪蠻纏,為的只是讓他安心。
就像當初在徐家夫人床前。淺淺笑語,似嬌似嗔,看似隨性隨意。卻又暖人心脾,像春日的細雨,夏日的涼風,秋日的圓月,冬日的暖陽,百般滋味,如何能說?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會明白,一顆冰冷的心。早就在那些淺笑中,變得柔軟。
……
待欣瑤熟睡后,蕭寒去了書房。
書房里,杜天翔早就置了一桌酒菜。一個人自斟自飲。見他來,也不招呼,只把空杯斟滿。
這對表兄弟只差一歲,幼時光著屁股在奶娘懷里喝奶時,兄弟倆就在一處了,同進同出,同吃同睡,比著親兄弟還親上三分。兩人之間只需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心思。
蕭寒幾杯酒下肚。神色有些黯然。
杜天翔也不勸,只笑道:“似水如冰開業了,要不要上那兒舒坦舒坦去。你家那位真有本事。居然把個妓院弄得比怡園還舒服,怪不得要砸下去那么些銀子。”
蕭寒呵呵一笑道:“姑娘怎么樣?”
杜天翔推了推蕭寒的胳膊肘,挑眉道:“一律從南邊尋來的,不僅絕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子也是一等的一好。”
蕭寒冷笑一聲道:“這么好。你怎么不去?”
杜天翔眉頭微皺,長嘆一聲道:“以前不開妓院的時候。整天就想著往那里跑,現在自個有了,又沒了興致。”
“你杜太醫對妓院沒了興致,倒是個新鮮事。是不是姨母這兩日又幫你看人家了。你也是該找個合適的人成家了,姨夫,姨母為了你的婚事,頭發都白了幾根。”
杜天翔朝著杯子,比劃了一下。兩人碰了碰杯,飲盡。
杜天翔百無聊賴道:“以前,二哥落魄時,京里的那些個名門貴族,夫人太太哪個肯把姑娘嫁到杜家來?便是有,也是沖著我在先帝跟前的那份體面。現如今二哥得勢了,這些人再想嫁到我杜家,小爺我還不樂意了。小寒,這才幾天,別說是為我說親,就連那兩個小的,都被人掂記上了。”
蕭寒嘴角彎彎,道:“讓你嘗嘗水漲船高的滋味,也是件美事。剛剛我家那位還抱怨說府里失了清靜,說要在門口貼張告示,哪個想上蕭府做姨娘的,一百萬兩起價,價高者得,上不封頂。保證入府的姨娘絕無可能受主母的刁難,保證能享受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待遇,并一月中至少有三次與蕭家大老爺同房的機會。”
杜天翔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才道:“她瘋魔了不成?”
蕭寒笑道:“她沒瘋魔,我快瘋魔了。這幾日人來人往的,也確實讓人心煩。那些個蕭氏族人,素日里見著我,暗地里罵我野種,恨不得嘲我身上吐口口水的,現在對著我笑得比誰都燦爛,我估摸著拜祖先都沒見著我誠心。”
杜天翔冷笑道:“也不怪二哥只信咱們幾個,這世道就他娘的操蛋。小寒,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三人被太后罰跪的事嗎?”
蕭寒深吸一口氣,道:“怎么不記得,為了二哥身邊的一個宮女。”
“蘇家那狗日的,居然敢看中二哥身邊的人,硬是問先帝開口要了去。要去了,也就罷了,三天,三天就把人給弄死了。”
“我們氣不過,把他兒子蘇明杰往死里揍了一頓,被人逮住了,又告到先太后跟前。”
“又是二哥在殿門外跪求了半天,末了先太后還把祖父,姨夫叫去呵斥了一頓。”
“堂堂太醫院院首,堂堂先帝太傅的兒子,居然還被逼著到蘇家賠禮道歉。小寒,那日父親回來,一句話沒說,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到現在我都記得那個眼神。”
ps:這一更為各位書友而加,感謝大家的支持。
包子頭一回寫書,肯定有許多不足的地方,書友們多多海涵,多多鼓勵。
話說,小包子期中考試,成績尚可,仍是被包子“用小鞭子輕抽了幾下”(非家暴,只講了番道理,主要以批評不良學習習慣為主!)
小包子極不服氣,反駁道:“無心寫書,我若是你的讀者,也要抽你!”
包子深思,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