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凌青云的視線望向遠方,冰雪覆蓋的峰巒疊嶂間有一匹白練若隱若現(xiàn),繞過山嶺,穿過雪谷,蜿蜒曲折地流淌不息,算不得大江大河,卻遙隔千百里帶來直擊人心的震撼,仿佛這條河是天河垂臨,由仙界流至人間。
“青河真正的發(fā)源地……”遙望著這匹白練,凌青云喃喃自語,不會有錯,這處在源遠山背后,隱藏在群山間,虛幻得仿佛隨時都要消失的美麗河流便是青河更上游,只要能找到這條河流并順流而上,定能成功抵達真正的圣地,青河源頭!
“想不到我竟能得到如此奇遇殊榮,機會既然出現(xiàn)在眼前,我為青河人又怎可錯過?”握緊了拳,凌青云已下定決心。
盡管最初就是為了探訪青河源頭并順流而下而來到雪域高原,可事實上凌青云明白這有多難,因此計劃探訪青河源頭卻也只是打算盡可能尋找,實在找不到,就以源遠山為界打道回府,畢竟源遠山也是青河的重要上流,乃是漫長歲月受人膜拜的尊榮之地,登上此山也算探訪了青河源頭。
可既然真正的源頭在眼前出現(xiàn),就沒有半途而廢的理由,這片圣地太尊貴了,歷來有無數(shù)人探訪,能實際朝圣的卻是鳳毛麟角,并不是他們找得不努力,或沒有深入雪域高原的決心,曾有人在雪域行走十幾年,一座座山與谷都走遍了,甚至來到西海岸邊,但就是找不到青河源頭,那一地是神圣的,絕不會輕易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
有人說,青河源頭只有極特殊時節(jié)才會顯現(xiàn),也有人說,青河源頭只會對有緣人開放,無緣者任憑如何努力都將徒勞無功,而今凌青云能在雪山中望見那條河流正是千載難逢的幸運,或許這是青河的召喚,青河之子焉能不從?
極目遠眺,凌青云欲在山頂將河流的位置牢記于心,可才看了片刻他只覺神情恍惚,眼中的那條河流虛幻了,從那座山前隱藏到山后,又在那片區(qū)域消弭無形,一座座雪山卻顯得更高聳險奇,仿佛眾多雄武的守護者,禁止凡人闖入生命發(fā)源的圣地。
“海市蜃樓?不……我得盡快。”心潮澎湃,凌青云踏上了通向雪域西北極的路,他不知道青河源頭愿給他多少時間,所能做的只有爭分奪秒,即便失敗也不留下遺憾。
短短半日,他就意識到自己走上了一條非凡而險峻的路,越過源遠山并走過某一分界后一切都變了,如有天幕遮蓋太陽令整片大地籠上一層陰暗,更凜冽的寒風刺骨,甚至在他體表凝成薄霜,就連磁場也在這片區(qū)域扭曲,令他一時茫然,直感、指南針與諸多技巧都難以辨別方向。
這無疑會令前進的難度大增,凌青云卻在短暫駐足后鄭重點頭:“既是青河的考驗,我接著便是,若連這點困難都無法突破,我憑什么面對青河源頭?”
他繼續(xù)前進,也愈發(fā)意識到這一路的艱難,一座座雪山比遠眺所見更高更險,好像之前遠望時有濾鏡扭曲了他的視線,這片土地也不像表面那樣靜謐安寧,這里有不絕的凜冽風雪,還有種種令人震撼的力量。
在某座雪山的山脊,凌青云竟陷入了沼澤——準確地說應該稱為雪澤,他的身體像陷入沼澤流沙般不斷下陷,自然想擺脫束縛,那流動的冰雪卻將雙足牢牢粘黏,并隨著某種吸力不斷扯落,而周圍原本正常的雪地整片化作了雪澤,找不到一處著力點。
凌青云自然不愿這么陷入雪底,誰知道下面有什么?不說是否有其他危險,單是這雪澤本身的低溫就有可能將他活活凍成冰雕!
他嘗試催動真氣將雙腿邊的冰雪逼開,卻不料腿部經(jīng)脈阻塞,真氣難通,即便運轉玄元蕩氣法強行將真氣注入其中也會迅速凝滯與消融,這冰雪像是真氣的天然克星一般。
此路不通,只得另行一計,凌青云周身真氣環(huán)繞,雙足踏雪,勉力令渾身協(xié)調(diào)施展龍游身法,頓有游龍顯形,自上而下環(huán)至雙足,逼開冰雪令吸力稍減,卻依舊無法踏出雪澤,無奈之下凌青云只得揮動靈溪,層層劍霧緊貼體表而下,在身體進一步沉陷前開辟出安全空間,終于借此一躍而上,周身劍霧與真氣環(huán)繞,以滑翔姿態(tài)通過了這片險地。
“好險,再慢一步恐怕就被凍成冰雕了,這冰雪究竟是什么物質(zhì),居然能克制真氣?”遙望雪澤區(qū)域凌青云眉頭微皺,真氣可是武者的力量根本,能消融真氣的物質(zhì)都很可怕,而這里竟有一座龐大雪澤都能消融真氣,未免太恐怖了些。
能否將這里的冰雪帶走,當做殺招使用?凌青云心念一動,嘗試取雪才發(fā)現(xiàn)先前的雪澤邊緣竟恢復成普通的雪地,哪有半點吸力與消融性?先前令他下陷的雪澤中心倒傳來陣陣威脅感,他可不愿再次以身涉險。
“看來并不是這些冰雪特殊,而是這雪澤特殊,發(fā)動時如陣法般具有奇效。”凌青云產(chǎn)生萬般好奇,但想到如今時間有限,青河源頭顯現(xiàn)的時機不知還能持續(xù)多久,只得暫且記下此地,繼續(xù)攀登雪山,尋覓著青河的痕跡。
在一處雪谷他有了發(fā)現(xiàn),這里地勢低陷,分明有著水流打磨的光滑痕跡,雪下甚至埋有貝殼,這卻帶來更多疑惑:“難道青河還會改道,曾經(jīng)路經(jīng)此地卻有了新的河道?還是說這僅是一條雪山溪流的溪道,與青河無關?再者,如此寒冷的雪域怎會有貝類生存,不如說河流能夠流淌也分外神奇。”
是啊,為何青河能在雪域深處流淌?只怕是某種神秘力量守護的結果,念及此凌青云的敬畏與向往更甚,正打算繼續(xù)前進,卻敏銳地感知到來自雪下的波動。
驟然劍斬,在冰天雪地匯集風雪凝作冰劍斬落,凌青云如今的劍技愈發(fā)爐火純青,哪怕是凝聚自己不熟悉的風雪元素臨時成劍也有著不下于玄鐵的硬度,但這冰劍在遭遇對手的瞬間便毫不停頓地碎成了漫天冰渣,隱藏雪底的怪物悍然撲來,血盆大口中的利齒閃爍著神兵利器的鋒芒。
“鯊魚!?”凌青云不可思議地看著從雪下鉆出的敵人,極寒的雪地底下鉆出了一條白色鯊魚?這是何等天方夜譚的荒誕!可偏偏這就是他的實際遭遇,雪域鯊魚出乎意料地出現(xiàn),實力也強得令人發(fā)指。
“鏘!”又一聲鏘響,靈溪劍架住了逼近的鯊齒,劍身搖顫,因道道裂痕張開發(fā)出哀鳴,這還是凌青云得到靈溪以來它傷得最重的一次,凌青云目光泛冷,催動真氣,凜冽劍氣在雪鯊口中爆射而出,一時血液飛濺,痛得雪鯊只得松口,沒等凌青云乘勝追擊卻噴出一道冰光阻住劍鋒,自身扭頭鉆入冰雪之中。
這絕對是一場艱苦大戰(zhàn),雪鯊體型不大,僅二丈余長,但它的尖牙利齒有金母之銳,一身鯊皮也堅不可摧,更麻煩的是它能隨時遁入雪下,以驚人速度穿梭并發(fā)起突襲,占據(jù)戰(zhàn)斗主動權,嚴格來講這雪鯊的妖力比千足蟲王還弱上一籌,但凌青云寧愿面對靈華后期的強敵也不愿和這種敵人交手,實在難纏,更浪費他追溯青河源頭的寶貴時間!
這場戰(zhàn)斗持續(xù)了半日之久,凌青云且戰(zhàn)且走,戰(zhàn)斗波及兩座雪山,他可不敢讓堪比金母的鯊齒咬到自己,隨時處在警惕狀態(tài),憑精湛劍技守護自身,終于在掌握雪鯊襲擊規(guī)律的情況下發(fā)出絕強一擊,鮮血染紅了雪地,雪鯊哀嚎遁走。
凌青云保持警惕,整整半天依舊沒有感受到雪鯊活動痕跡后才確信雪鯊真的退走了,因此稍感心安。
“不單是五階妖獸,更是未見之異種,也不知這起源流域還有多少類似的神秘存在!”感慨著,凌青云仍在跋涉,走過搖搖欲墜的冰道,奇遇史前生物的冰雕,也見到在極寒谷底生長的金色奇樹,一枚異果令他精力充沛,抖擻精神繼續(xù)前進,卻聞遠方長嘯傳來,疑似靈獸的威壓令人心顫。
三日跋涉,比先前雪域高原的所有旅途更險更難,但辛苦終于有了收獲,但凌青云翻過雪蛭成群的險峰,一條河流出現(xiàn)在眼前,奔流不息,白霧升騰。
那一刻的激動無以平復,以至于凌青云都產(chǎn)生了直接跳下去的沖動,雖然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沖動,但當他終于來到河畔,那澎湃的心情令他久久不能言語。
流淌在雪域深處的青河竟是溫暖的,陣陣蒸汽升騰卻并未消融周圍的冰川,澄澈透明的水中魚蝦暢游,生活在不受極地寒意侵蝕的世外桃源。
這就是青河的偉力與神奇,令凌青云浮想聯(lián)翩,或許只有這樣生機無限的河流才能作為母親河滋潤整片大地,他不禁有些羨慕這些魚蝦,能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最神圣的河流上游,能感覺到這里的生命能量與靈氣都非別處可比,水中生物都極為健康活躍,修出妖力的幾率豈止是外界的十倍?
走到這里,已能充分地領略到青河之神奇,但凌青云自然不會停下腳步,他沿著河畔向上流走去,他要親眼見證這條河流起源的奇跡。
穿過峽谷,越過雪山,走在青河之側有種難言的舒適與愜意,似乎無需再為任何事煩惱,這一路上凌青云也見到起源流域水生物的神奇,那雪鯊的同類竟也在內(nèi)棲息,還有長出龍類特征的游魚分外聰慧,能見到雪域中的生物到河畔飲水,一個比一個神奇強大,令人大開眼界。
“在青河邊我的心格外寧靜,萬靈元術卻愈發(fā)精進。”凌青云暗想著,理應如此,他所接近的圣地某種意義上算是生命的源頭。
行走著,期盼著,起源流域便如此神奇,真正的源頭又該帶來怎樣的驚喜?直至在某一處駐足,凌青云不可思議地看著身邊河流,充滿希望的心墜入了谷底。
青河,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