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子相聚
楊塵沒有聲張，壓制住心中的擔心與怒氣，偷偷地跟著蘇暢他們。蘇暢等人走得很隱秘，待繞到天門大殿的後門時，蘇暢一揮手，衆人皆停下。天門的弟子因爲害怕的緣故，大都退到了這裡，戰戰兢兢的模樣，望著遠處的戰場。楊塵隨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一股感動之意在心底升起。
不錯，那是他的父親，此刻就像是一尊殺神，一手提著血屠狂刀，另一隻手抱著小楊柳，眼神犀利的看著一切。在他面前，已無人有出手的勇氣。楊天昏迷，楊流退得遠遠的，張尚雲不停的咳著血，染紅了舊袍的衣襟，一個老人這樣的姿態，讓人感到有風雨飄搖之意。雪地上被血澆成了紅色，可以看到屍體橫陳，血腥的氣息滔天，若是有心性不好的人，怕是已經吐出來了。
蘇暢和陳少陽看得呆了，這就是他們的師尊楊和，一人之力殺得天門衆多高手心驚膽戰，他們甚至有種感覺，今天來是不是多餘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應該這樣，豪氣干雲，從容不迫，楊和無疑給他們上了很好的一課。
“二門主，你非要這……咳咳咳……麼……做嗎？”張尚雲勉強的問出了這句，楊和手中的刀又舉起，一股更大的氣勢在緩緩升騰。血屠三式的最後一式，血屠殺！強烈的殺意配著血腥，讓所有的人都壓抑，喘不過氣來。天地間的真元之氣向著楊和的刀聚集而來，這一刀，只是殺，沒有任何的花樣。不以殺人爲目的的功法都難登大雅之堂，血屠三式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似被這氣勢所感，昏迷的楊天醒來，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楊和，有怨毒，更多的是不甘！如果沒有楊和，這流雲刀宗遲早都是他的，不論是修爲還是智慧，他都極佳，可他的父親偏偏生了楊和，天賦比他高，運氣比他好，似乎什麼都比他強！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但這種悲哀又是註定的。
“楊和，那個雜種就是我殺的，來呀，來殺了我，我早就受夠了，憑什麼宗內的人都欽佩你，而說我楊天是個卑鄙小人，憑什麼，我楊天哪一點比你差，好，楊從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殺我，殺呀！”楊天徹底露出了瘋狂之意，掙扎著想站起來其，卻又做不到，身上流淌的血更多。
天門的人都沉默了，楊和的刀勢也是一緩，面露悲傷之意，手足相殘，畢竟他和楊天之間有著幾十年的兄弟情，若不是塵兒死了，他會放楊天一馬，但現在不行。楊塵是他的兒子，也是她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楊和必須保護好。楊塵死了，這個仇不能不報，不管這個兇手是誰！
“你說的沒錯，但就錯在殺了塵兒，你死了之後，我不會再殺天門一人……”楊和淡淡地開口，渾身的殺意融合在刀上，血屠殺！
刀尖上血意滾滾，如同驚濤駭浪，外人能體會到這一刀的氣勢，卻沒有剛纔兩刀那種大範圍的殺傷力，只因這刀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天！所有的刀意，血意，殺意都濃縮在一點，砍向楊天。楊天慘笑，他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這一招的，就算是一方融靈境也躲不開，何況是他？等死的感覺不好受，楊天卻不怕，或許他早就想到會有今天，只是沒想到來得真麼快。
刀勢在離他三丈之處忽然一分爲三，砍向楊天的脖頸，腰部和腿部，血屠殺不會給人一絲活命的機會。刀意變得濃重，殺意刺破了楊天的皮膚，眼看他就要斃命在這一刀之下。
一道黑影閃過，嘆息了一聲，雪地上空驀然出現了一個漩渦，將血屠殺的刀勢全部捲了進去，肆虐的刀意瘋狂的扯著漩渦，那漩渦忽大忽小，好像要崩潰，最終，刀意消散，漩渦漸漸縮小，隱入了虛無。
黑影是楊從正，他糾結了好久，還是現身了，楊天是他的兒子，他同樣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他面前。一襲黑衣，映襯他有些憔悴的臉龐，使人不禁想到，這位流雲刀宗的宗主真的老了。
“和兒，你大哥是有過錯，但你想過沒有，塵兒是你的兒子，他死了你要爲他報仇，楊天也是我的兒子，他死了，我又去找誰報仇？”楊從正的話語中盡顯老態，此時他不是以宗主的身份在與楊和談話，而是一個父親。
楊天側臉瞥視這楊從正，非但沒有感激，反倒憤恨，恨意畢現，大喊道：“老不死的，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要我這個兒子了！”
“但這個仇我得報，父親，你明白的，塵兒是她的血肉……”楊和的話柔和，每次想起她，他的心裡只有柔和，鈴兒，是我不好，沒保護好塵兒，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內疚感襲來，楊和這時才散盡了身上的殺氣，取而代之的是傷感，無限的傷感。
“這我知道，你殺的人不少了，留你大哥一條命，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楊從正一掌猛然打在楊天的身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老不死，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楊從正的這一掌將楊天的十脈全部震碎，從此不能再修武，可以說成了一個廢人。楊天面如死灰，心中的不甘化作了絕望，也許死是更好的選擇。
“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楊從正的痛意怎樣都掩飾不了，那隻手微微顫抖，不再看楊天。
蘇暢和陳少陽早就忘了先前的計劃，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劉野嚥了一口水，輕聲說道：“大師兄，師尊他……他也太猛了吧？”能讓宗主親自出來妥協，楊和的確魄力非凡。
楊塵眼露奇光，握緊了拳頭，父親爲他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還是自己來完成吧，血債還是要用血來償。
“師兄……”輕聲的呼喚在蘇暢等人的耳邊響起，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充滿著不可置信，這是什麼聲音？
“大師兄，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陳少陽緊張地問道，眼睛掃視著四周，可除了雪和那些天門得弟子，什麼都沒有。
“師弟，你也聽到了，我好像也聽到了……”李能說道，頓時如芒在背，毛骨悚然，貌似是小師弟的聲音。
“師兄師姐，不用找了，塵兒在這裡！”楊塵露出了身形，憑空站在他們中間，衆人大駭，紛紛退後一步，拔出了手中的刀。
“鬼呀，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鬼！”劉野的大刀上寒氣逼人，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勢。蘇暢紅著臉，明顯有些害怕，唯有王豔好奇的看著，沒有任何的動作。都說女人心細如髮，果然不錯。
“你真是小師弟，你沒死？”王豔試探地問道，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猜想。
楊塵看著師兄師姐的樣子，很想笑，硬是憋住了，裝作一臉嚴肅，“呃呃呃……其實我是鬼，你們怕不怕？”他這麼一說，王豔“噗嗤”一聲笑了，笑得花枝招展，讓其餘的人不明所以。
“師妹，這是小師弟的鬼魂，還不趕緊拔刀，傻笑什麼？”劉野看著最魁梧，其實是最怕的一個人。有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看到的和實際的相反。
“我笑你們一個個都是大豬頭，小師弟活生生在這兒，你們卻說他是鬼！”王豔一邊笑，一邊走上前，親暱的拉住楊塵的小手，擺弄著向蘇暢示威。過了許久，蘇暢最先反應過來，陳少陽也盯了很長時間，和門的弟子們才確定這是楊塵，他沒死！
“真是太好了，小師弟，你沒死，要是師尊知道，一定會樂壞了！”陳少陽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那個一向不怎麼合羣的孫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平時醉心修爲，不理別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師尊有事，他從老不會推辭。孫遊用粗糙的手摸著楊塵的嬌嫩的臉龐，那絲笑容讓人倍感溫暖。
楊塵對於師兄師姐的好意沒有拒絕，讓他們折騰個不停，心裡滿滿的幸福感，正是有他們，讓他對宗門，自己的家有著深深的依戀。
“小師弟，你掉下鬼澗是如何活下來的？”王豔問出了大家心裡的疑惑，都目不轉睛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楊塵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回到和門再說，師兄師姐，我想先去見見我的父親！”說完邁著步伐向那處血腥的戰場走去，望著他那小小的背影，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你們有沒發現，小師弟這次回來後有哪裡不一樣？”陳少陽入門不久，和楊塵的接觸的次數也不多，但感覺很敏銳。
“師尊的氣息，高手的氣息！”這話是孫遊說的，他看著楊塵，竟然有著戰意，他這種人天生對一些東西很敏感。
楊塵走得不快，幾乎他經過的人都看到了他，秦化看見了，顏棟看見了他，天門的弟子都看見了他，他們的反應和蘇暢一樣，不可置信，不可思議，張大了嘴巴，繼而整個天門的倖存弟子開始驚呼。
楊和的心一顫，懷中的小楊柳睜開了眼睛，露出興奮之色。那種父子之間的冥冥之意讓楊和覺得發生了什麼大事，他不敢擡頭。對面的楊從正，張尚雲，楊流均已轉身，饒是以他們的心性都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是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向這裡走來。
雪花飄得更加厲害，打在楊塵的身上，單薄破碎的衣服顯得不尋常。
“哥哥，哥哥……”小楊柳突然叫了起來，空中的雪似乎隨著她的心情變化，雖然大，卻柔和起來，像棉絮撲打在身上。
滿臉絕望和死灰的楊天回頭了，要說在場最難以接受的就是他，是他親自將楊塵推下了鬼澗，若不是如此，怎會有今天的慘狀？在他的計劃中，殺死楊塵就能重創楊和的心，一個人的心死了，離身體的消亡也就差不多了，可他低估了楊和。如今死去的楊塵又站在了他面前，他再也不能承受這致命的打擊，連吐了幾口黑血，再次不省人事。
楊和激動地擡起了了頭，看到了楊塵，楊塵也看到了他，時間彷彿就在這時定格。酸楚之意侵襲著楊和的心，還夾雜著喜悅，讓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楊塵的眼眶溼潤了，即使他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哭，可他還是個孩子。
“父親……”一聲父親融化了楊和的心，他的天一下子有了光明，眼中的淚光點點，這種鐵血真漢子的柔情更加的淳樸。楊塵飛奔了過來，鑽進了楊和的懷中，只有這裡纔是最溫暖的地方。
“塵兒，好孩子……”楊和拍打著楊塵瘦弱的肩，小楊柳笑著，永遠是最溫馨的畫面。
“你這糙漢子，留什麼眼淚？”李能用手肘捅了劉野一下，他自己眼中也有淚，和門的弟子都哭了，他們走到楊和的面前，滿滿的幸福。
“你才哭了，這是雪花進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