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別墅的門外,一輛白色商旅車靜靜地停著??墒擒囇e的人,卻是遲遲都沒有下來。
這四周彷彿都被籠罩了一層凝重悲傷的氣氛,連空氣都好像有些讓人覺得不舒服。
自從杜雅出事之後,杜家這兒就像是成了一座死城,這些日子杜家的人雖然也都在忙著處理杜雅的後事,可是卻已經過了之前那種很激烈的悲痛的時刻。
此時的杜家,只有死寂,冷清的像是沒有人居住一般。
寧遠坐在車裡,過了好久才把自己的車窗降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轉過頭去,望向了杜家的大門。
記得過去,這裡總是帶著朝氣,有明媚的味道,門前也有一片花園,總是種著杜雅喜歡的波斯菊,如同她的人一樣驕傲而又熱情。
然而,現在這裡卻是一片荒涼。
門前的花園裡的花全都凋零枯萎,顯然是好久都沒有人打理了,四周雖然有陽光璀璨,卻好像怎麼也照不進這裡的陰霾重重。
杜雅是整個杜家唯一的獨生女,可以說也是杜家唯一的希望,從來也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任何事情都是以她爲重心。
現在二老痛失愛女,可以想見他們的心情。
其實莫不說是疼愛了她這麼多年的父母,就算是任何一個陌生人聽到這樣年輕的女孩喪生的事情,應該也不會無動於衷。
這幾天,寧遠因爲這件事情都沒有去醫院上班,一直都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才能夠消化掉杜雅已經不再人世的這個事實。
雖然和杜雅之間早就沒有了那種男女之情,可是曾經卻也有情份存在,那些往事,也都在他的心裡沒有被抹去。
因爲她的離去,那些和她之間的記憶,竟然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來,讓他都有些透不過氣。
那些畫面還記憶猶新,那個曾經嬌豔明媚的女孩還在他的腦海裡微笑著。就算她做了很多的錯事,就算她不可原諒,卻也是曾經和自己相處了幾年的枕邊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杜雅也不是一開始就藏著惡意的。
只是她的性格太過強烈,很多事情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注定也讓她無法得到幸福。只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走的這麼突然,讓他到現在都覺得不敢相信,好像只是一個玩笑、一場夢一般。
可是,這一切卻是那麼殘酷的現實。這個認知讓他覺得透不過氣,讓他覺得悲痛又無可奈何。
對杜雅就算沒有了男女之情,可是卻也有曾經的夫妻情份,怎麼也不願意她是這樣的一個下場。
聽到消息說杜雅即將舉辦葬禮,他這纔來到了杜家,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可以幫的上忙的地方。
可是車開到了門口,他卻鼓不起勇氣下車去敲門了。
因爲,他生怕會看到兩個老人太過悲痛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安慰,那場面讓他無法面對。
可是,就算自己現在再沒有勇氣再覺得無奈,卻也必須踏過去。
畢竟,自己曾經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雖然現在自己和杜雅早就沒有了關係,可是曾經的情份卻也還在,對兩個老人,他卻做不到絕對的視若無睹。
終於,寧遠猶豫了很久,還是拉開了車門,走了下去,到了杜家的門口,手指有些沉重地按響了杜家的門鈴。
寧遠約莫按了三聲的門鈴,纔有人出來開門。開門的人正是杜家待了多年的管家喬阿姨。
看到門口的人是寧遠,喬阿姨原本滄桑而又帶著說不盡的悲涼的臉緩和了一些,努力地扯出了一絲笑意看著他,“是寧先生來了,我這就是去叫先生。你先進來坐吧,我讓人給你泡茶?!?
寧遠也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就走了進去,步履也沉重不已。他很清楚,現在任何對杜雅有感情的人,還能笑出來,都要花費不少的力氣。
他緩步走到了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四周看著。
這裡雖然看起來還是和過去一樣,可是卻早已物是人非。每一處熟悉的陳設,好像都在提醒著杜雅曾經存在的痕跡。
連他都覺得悲痛難忍,更何況是兩個養育了她多年的老人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還有喬阿姨說話的聲音,“寧先生,先生來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寧遠看到,喬阿姨看著自己的神色帶著一絲請求的意味,還有難以掩飾的悲傷。
他很清楚喬阿姨的意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可是心裡卻是一片苦澀。
失去女兒的痛苦,根本就不是別人幾句話可以消除的,他也無能爲力啊。他雖然是醫生,卻只能夠醫治身體上的病痛,卻不能夠讓心裡的痛苦徹底根除啊。
喬阿姨恐怕也是因爲這段時間太過悲傷,整個人都滄桑了好幾歲,走起路來也蹣跚了許多,這讓寧遠的心裡是更加的酸澀。
再去看正擡起頭看著他的杜智明,竟是情況比喬阿姨的還要糟糕,原本容光煥發的臉已然蒼老了好多,看起來就像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頭上的發也白了大半。
這讓寧遠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卻還要努力地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杜伯伯……”他站了起來,有些囁嚅地開口叫了一聲,此時這樣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來的到底是不是時候。
或許,是不是該等到這件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之後自己再來拜訪會比較好呢?
畢竟,自己也是杜雅生命中出現過的一個人,他的出現會不會加劇老人失去愛女的痛苦呢?
“寧遠啊,坐下吧?!倍胖敲髟趩贪⒁痰臄v扶下緩緩地下了樓,眼神無波地看了看寧遠,好像很平常一般。
但是,寧遠卻也看的出來藏在老人眼底的那一抹極力被壓制住的哀慟。
他知道,杜智明是個很要強的人,在商場上從來也都是手段狠絕高明,從不認輸和低頭。
所以,就算在這樣的時候,他也保持著自己的理智和冷靜。
這倒讓趕過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忙的寧遠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了。
杜智明坐到了他的對面,喬阿姨默默地端上了茶之後就離開了,大廳裡一時間就只剩下了這對前岳父和前女婿兩個人了。
“杜伯伯,您,還好嗎?”
實在不想氣氛冷下去,寧遠硬著頭皮開了口問道,心裡滿是對這個老人的痛心。
就算他們之間可以說在自己和杜雅離婚之後就沒有了關係,可是寧遠卻從來不是一個忘情絕義的人,所以在他的心裡,還是把杜父杜母當作親人一樣。
杜智明的眼神黯了黯,默默低頭輕抿了一口茶,卻是沒有開口。
寧遠覺得心裡更加苦澀,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失去女兒的痛苦,也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安慰的了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早點知道這件事情,那麼他當時就可以在杜雅的身邊,或許可以勸阻她開導她,讓她不至於自殺。
可是,現在卻一切都晚了,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就算是醫生,也必須要病人氣息尚存才能夠救治?,F在卻是斯人已逝,再無回天之力了。
“寧遠,是我不好。這些年,都是我寵壞了小雅,如果讓她懂事一點,能夠寬容一點,也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杜智明忽然輕輕地開口說了這一番話,整張臉都佈滿了說不盡的淒涼。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望著遠方,好像在看著什麼。或許是在找尋杜雅的身影,也或許是在回憶過去。
他明明還不到60歲,此時卻已經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寧遠的心裡一陣的酸楚,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這些年,他還從未這樣的難過。
看著自己當作至親的老人變得這麼憔悴,他如何能夠不心痛?
“杜伯伯,不能怪誰,這或許……就是天意吧。杜雅在那裡,會過的好的?!?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杜智明,最終只能夠開口這樣勸慰,就算徒勞,也總希望這個老人不要悲傷過度。
因爲杜雅的心思都不在自己家族企業上,所以這些年因爲沒有繼承人的關係,杜智明一直都是自己在苦苦支撐著杜氏實業。
過去他還希望自己可以幫的上忙,可是現在,卻任何人都依靠不了了。
如果現在他再倒下的話,整個杜家和杜氏實業,又會面臨怎樣的危機?寧遠幾乎不敢想象。
“嗯,會的,我知道,她一定會的。”杜智明點了點頭,眼神卻依舊望著窗外的遠處。
寧遠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說,只好又開口問道:“杜阿姨呢?她在休息嗎?”
現在杜雅去世,他不能夠對杜家的事情袖手旁觀,只希望自己可以爲這兩個老人做些什麼。以後,他也會幫在天上的杜雅照顧這兩個老人,爲她盡一點孝道。
就算這本也不是他該做的,可他實在不忍看著兩個老人在未來的日子裡因爲失去女兒而無依無靠,就算有偌大的家業,卻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