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海灘渡輪上。一個眉目清秀,滿臉笑意的女孩兒拉著一個面色線條冷硬的男人坐在上面,她唧唧喳喳地指著四處地風景向他介紹,可是男人的面色卻是露著困惑。
“這里,我來過嗎?”是男人帶著磁性的嗓音,然而那雙黑的透亮的眸子里卻是帶著困惑。這四周一切的景致對他來說都太陌生了,好像什么都想不起來,也好像都沒有見過。
可是,此時卻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失憶中的人,又指望能夠記得什么呢?
“哦,我不知道你在失憶之前有沒有來過這里,但是你肯定不是這里的人,所以不記得也很正常了。”陶莎莎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道。
今天他身體已經(jīng)完全痊愈,所以醫(yī)生讓他出院了,因為要治療失憶的費用實在太過龐大,而且也院方也不建議繼續(xù)住院,加上住院也不一定有利于恢復,所以她今天就帶他出院,回到自己家去了。
雖然有些忐忑,但是陶莎莎還是心里自己可以照顧好他。
這段時間和他相處以來,發(fā)現(xiàn)他的話不多,但是偶爾會語出驚人,也看的出來他的性格偏冷,但是因為失憶的關系,讓他好像帶著一些童稚般的氣息,還會時不時地讓她有吐血的沖動。不過,總歸還是這樣過來了,她也已經(jīng)習慣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身邊這個已經(jīng)失憶了的男人,幾乎把她當作了現(xiàn)在他唯一可以知曉外界一切消息的媒介,甚至可以說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依賴性。而這一切,將會導致事情朝著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方向去發(fā)展。
“前面,是你家嗎?”他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眼神里有幽深的光,但語氣卻不是非常肯定。
陶莎莎樂了,“誒,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家?”她記得,好像只和他提過一次,難道他記性這么好嗎?可是,那為什么還會失憶呢?
“嗯,你說過,你家門口有兩棵樹,左邊是松樹,右邊是櫻樹。”蕭祁淡淡地答到,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心里也閃過一絲歡喜。
事實上,失憶并沒有讓他有多慌亂失措,對于過去的一切雖然不知道,但卻也不急切,神情一直都是帶著些淡漠的冷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是,只有身邊這個唧唧喳喳的女孩子,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你記得這么清楚啊?”陶莎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把她說的話記得這么準確,連哪一棵樹是哪一棵都知道。
記憶力這么優(yōu)秀的人,到底是要遭受多大的撞擊,才會失憶得這么徹底啊?陶莎莎在心里開始有些懷疑。因為她當時真的沒有開很快,就算是撞擊的話,應該也不會很嚴重才是。可是,這個男人顯然遭受到了極大的撞擊,而且聽醫(yī)生說他身上還有些其他的傷口,像是刮破的,這些都是讓她始料未及的。
當時她在A市的郊外,那是一片樹叢,就算要刮傷,應該也只是一些輕微的傷口,可是醫(yī)生卻說他的傷口是刮到很堅硬的東西,類似于玻璃和金屬之類的東西。可是,這些東西她當時都沒有看到啊。
但是因為那個時候情況緊急,所以最主要的就是救人,她也沒有想到這么多。可是這幾天隨著他漸漸的好轉(zhuǎn),她也開始慢慢地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的不對勁。如果真的是她撞的,她當然不會逃脫,但是她現(xiàn)在卻開始有些隱隱約約的懷疑這件事情里面或許是另有蹊蹺。
然而,在一切都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她還是不會輕易地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說出來的。畢竟他現(xiàn)在還處在恢復期間,不可以受到什么太大的刺激。搞不好她說出來的話會以為她是想要賴賬,不愿意繼續(xù)照顧他。
前期都已經(jīng)花了那么多錢了,所以陶莎莎也是真心地想要讓他好起來的,更何況他現(xiàn)在什么都想不起來,可以說是無依無靠,如果她不照顧他的話,誰又能夠照顧他呢?
那些警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么久了也沒有個消息過來,只是說在調(diào)查,不知道是不是到時候直接就把他歸為失蹤人口,然后不管他了。
蕭祁面對陶莎莎的驚訝,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頭,“很好記。”
他并不覺得記得這些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再說他是失憶,又不是失智,這個丫頭倒是真的很有意思。
“哦,你真聰明啊!”陶莎莎毫不吝嗇地贊美道,那副樣子就像是在贊美一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可是蕭祁看著她眼睛里的熠熠生輝,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歡喜。
事實上,自從他知道是陶莎莎撞了他,導致他失憶以來,他對她沒有什么怪責的意思,一直都很安靜如常。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感覺告訴他,身邊的這個女生是絕對無害的,甚至如果不是她自己親口說出來的話,他都不會相信是她這樣一個這么率真善良的女生撞了自己。
他身上的傷太多,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女生可以造成的。但是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也沒有想起一絲一毫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沒有什么證據(jù)可以來作為支撐,也只能暫時不了了之。但是,對于陶莎莎的信任,卻是與日俱增。
她幾乎每天都會去醫(yī)院報道,然后給他送飯,陪他說說話。他不經(jīng)常說話,但是會靜靜地聽著她說,聽她講一些她打工時候的瑣事和她生活在這里從小到大的一些事情。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很樂意聽。
他不了解自己曾經(jīng)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做什么樣的工作,過怎樣的生活,但是他肯定自己一定不會喜歡另一個人在他的耳邊唧唧喳喳說這些生活上的芝麻蒜皮。而她,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了,我們到了。”就在蕭祁有些出神的時候,陶莎莎的聲音忽然想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她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的柔荑。
蕭祁一驚,本想去甩開她的手,可是當他感覺到了她的手心里溫溫涼涼的觸覺時,卻不由自主地不愿意離開了。這個女孩,果然對他有著不一樣的吸引力。他說不出來是什么,但是總會去探索這個女生的一切。
他經(jīng)常做夢,夢到一些片段,夢里有一個女生一直都在叫他的名字,用那種深情似水卻也帶著悲戚的聲音,他總是想要去追尋,想要去看清楚那個女孩子的長相,可是每一次到他拼命拼命去想要看的時候,夢就醒了。
那個夢中的女孩,會是陶莎莎嗎?蕭祁沒有答案,但是卻隱隱有些期待。畢竟,她實在是太有意思,也太過善良了,讓他并不想要錯過。
陶莎莎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拉著蕭祁的動作有什么不妥,自然得就好像兩個人早已經(jīng)結(jié)識多年,這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在之前她還在一直忐忑,可是自從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之后,她就輕松了很多。
反正他現(xiàn)在失憶,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她也就不用太過于緊張和拘謹了。而且,她之前其實也就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可能,但是他卻什么都沒有問,只是一直都淡淡的,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失憶這件事情。
對于他的過去,他沒有過問,只是自己一直去回憶,雖然想不到什么,但是也沒有怪過陶莎莎什么。這一點,是最讓她覺得感激的了。因為,她原本會以為,當她說出真相的時候,這個男人一定會恨死自己。
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出奇地平靜,甚至沒有說出一句責怪。這也讓她,不由得對他有了更多的歉意,更想要照顧他。
走下渡輪的時候,海風吹了起來,陶莎莎不由得一哆嗦,她今天忘了帶一件外套,因為要接他出院,實在是讓她覺得有些興奮。因為,這代表他已經(jīng)痊愈,不用在每天在醫(yī)院里接受治療了。
雖然失憶還需要很久的時間來治療,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有起色,至少現(xiàn)在身體沒有問題,陶莎莎已經(jīng)很開心了。就像是自己精心照顧的一朵嬌弱的花,現(xiàn)在終于活了過來。
至少,她的這些精力和辛辛苦苦地打好幾分工來幫他負擔的醫(yī)藥費都沒有白費。
忽然,肩膀上有一個什么東西披了上來。陶莎莎心里一震,低頭一看,竟然是他身上的外套,此時被他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披著吧,風大。”他的聲音有些低,眼睛沒有看向她,但是卻也已經(jīng)足以讓陶莎莎的心里覺得很暖了。
她微微一笑,沒有拒絕,聞著衣服上她用的洗衣粉的味道,心里也是一片芬芳。這個男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可是心卻不壞呢。
“走吧,我阿媽在里面等我們了,一會兒大概就有好吃的了。”陶莎莎拉著他,快步地朝著她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