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千只馬掌,放在任何時候都是轟動的事,當(dāng)日數(shù)千邊軍口即行動起來,一下子功夫,竟是搗毀了七八個貨棧,這些貨棧都有懷州背景,竟是一下子查抄出不少違禁之物。
甚至是大明最新的火炮,都繳出了三尊。
這么大的案子,自然是聳人聽聞,連邊軍這邊都覺得事情太大,于是連夜拿人,捉了七八個商賈和主事。
熙河的一處大宅院,這是一座典型的西北磚樓,前頭是磨磚對縫的灰色磚墻簇?fù)碇鴳疑绞降拈T樓,房脊的兩端高聳著造型簡潔的鵡吻。櫞頭之上,整齊地鑲著一排三角形的“滴水”。檐下,便是漆成暗紅色的大門。厚重的門扇上,鑲著一對碗口大第六百九十四章:禍國小的黃銅門鏤,垂著門環(huán)。門扇的中心部位,是一副雙鉤鐫刻的金漆對聯(lián):“隨珠和壁,明月清風(fēng)”。門楣上伸出兩個六角形的門簪,各嵌著一個字:“博”、“雅”。大門兩側(cè),是一對石鼓,高高的門檻,連著五級青石臺階。
這座大門,通常是緊閉著的,主人回家,或是有客來訪,叩動門環(huán),便有門房從南〖房〗中聞聲出來開門相迎。
穿過大門的門洞,迎門便是一道影壁,瓦頂、磚基,四周裝飾著磚雕,中心一面粉墻,無字無畫,像一片清澈的月光。影壁的底部,一叢盤根錯節(jié)的古藤,虬龍般屈結(jié)而上,攀著幾莖竹竿,纏繞著繁茂的枝干,綠葉如蓋,咸蕤可連接地面,每逢春夏,紫huā怒放,垂下萬串珠寶。
平時這座大宅子少有人住著,只有十幾個小廝進(jìn)出,可是今日,中門打開,一身貴氣的主人卻是恰好來了隨來的還有個賬房模樣的主事進(jìn)了門,穿過一道牌坊和影壁,二人一前一后便到了外廳,小廝端來茶盞,他們抿抿茶,隨即揮揮手,將小廝打發(fā)出去。
主第六百九十四章:禍國人是個三十多歲的英俊中年,尤其是一瞥山羊胡子打理的叫人看的很是舒服。他抿著茶,臉色卻是差極了,將茶盞放下的時候氣沖沖地道:“到底拿了幾個人?之前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個童貫當(dāng)真以為這邊鎮(zhèn)是他家的?”
郡主事道:“侯爺息怒,眼下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怎么的,邊軍說翻臉就翻臉,咱們的人去找了那個楊怡,那楊怡閉門不見。這家伙吃了咱們這么多好處,現(xiàn)在說翻臉便翻了臉。現(xiàn)在各處關(guān)隘都在嚴(yán)查咱們的貨物,又拿了這么多人,耽誤一天橫山五族和金國那邊的人收不到貨,到時候再打通關(guān)節(jié),只怕就不容易了。”
被主事稱作侯爺?shù)娜死湫σ宦暎溃骸八圆荒艿⒄`。”
主事道:“侯爺要不要給那童貫遞個條子?”
侯爺搖頭道:“不必,童貫既然查禁,肯定是嫌咱們給的好處少了,咱們的錢也不能白給出去要給他點顏色看看。過幾日平西王不是要來嗎?平西王這人最愛錢引,你現(xiàn)在去籌措八十萬貫的錢引出來,本侯到時候親自去拜會他,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收拾那個童貫。”
主辜擔(dān)憂地道:“平西王此人喜怒無常……”……”
侯爺?shù)溃骸斑@個本侯也知道,不過這種小事就要李大人和成國公出面豈不是教人小瞧了?你去辦吧,平西王算什么東西?莫看他現(xiàn)在風(fēng)光得意,出了邊關(guān),就是咱們懷州人的天下。”他說出這副話來,倒是氣度不減,顧盼之間已是躊躇滿志。
平西王確實要來了,原本童貫這邊是要殺幾個人震懾一下,可是當(dāng)聽到查抄出三尊火炮的時候卻反而不敢動手了。那火炮明顯是工部那邊流出來的,這么大的事天知道有什么人參與?不如先把人扣留著,反正沈傲轉(zhuǎn)眼就到,聽吩咐就是。
不過沈傲的吩咐卻不能落下,許多的事都要張羅,比如供應(yīng)校尉和馬軍司的糧草都要從各部邊軍那邊先擠出來挪用一下,還有接待的事宜也要謹(jǐn)慎一些,不要出了差錯。整個邊鎮(zhèn)都忙活起來,從汴京往熙河的必由之路上,各處的軍堡都要知會。
雖說平西王來信說不要鋪張,可是不鋪張又不行,凡事自然謹(jǐn)慎些才好。
又過了四日,節(jié)氣變得很大,前幾日還是冷風(fēng)嗖嗖,現(xiàn)在又是烈日炎炎了,好在近來沒吹起什么大風(fēng),否則這里的大風(fēng)揚起的塵埃,肯定要讓行路的人吃盡苦頭不可。
沈傲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隨他同來的,不過是五百個校尉,至于還有一萬多校尉和馬軍司的禁衛(wèi),還是落在后頭。
畢竟時間不等人,若是帶著軍馬,只怕沒有一個月也到不了這里,等沈傲的騎隊出現(xiàn)在邊鎮(zhèn)的時候,一處處的軍堡立即派人報過來,童貫掐好了時間,在當(dāng)日正午的時候帶著將佐們出城,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遠(yuǎn)處塵煙滾滾,轟隆隆的五百鐵騎擁簇著沉。。飛馳而來。
童貫打馬過責(zé),將沈傲迎入城去,來不及寒暄,童貫揮退左右,低聲對沈傲道:,“王爺,查處了一些東西。”
沈傲漫不經(jīng)心地道:“什么東西?”
童貫眼眸閃過一絲厲色:“火炮!”
繞是沈傲再如何鎮(zhèn)定,聽到這兩個字也著實嚇了一跳,火炮這東西不比弓弩、馬掌,原以為這些懷州人販運些弓弩馬掌就走了,誰知連火炮都敢賣。更何況火炮的制造只有京師的南北作坊才能制造,這南北作坊里頭不但有宮里的太監(jiān)監(jiān)造,還有工部、樞密院的人,也就是說,要想將火炮挪出來,要掩人耳目卻是不能的,除非這些懷州人有打通樞密院、內(nèi)宮、工部的能量。
內(nèi)宮那邊,沈傲深信楊戩不會做出這種事,可是宮里雖說是楊戩坐大,可是下頭的派系也是多如牛毛,楊戩也兼顧不上也說得通。
工部倒也罷了,這樞密院居然也有人參與就叫沈傲吃驚了一下,在大宋,門下省被人稱作政府,而樞密院則是稱作軍府,掌握軍機(jī)疏密,與門下省平起平坐,別看平時樞密院從來不參與政務(wù),大多數(shù)時候可有可無,可是能力卻是不小。
沈傲原本只是想叫童貫踢一腳,把李邦彥引出來,誰知引出來了這個。
沈傲冷笑一聲道:“膽大包天!”
董貫道:“那些人也拷問過了,火炮不是賣給西夏的。”
沈傲臉色更冷,道:“你是說,他們只是取道西夏,賣去給金國?”
童貫頜首點頭,道:“西夏那邊也有他們的人,商隊只要出了關(guān)就可以暢通無阻,眼下金國頻繁攻遼,遼國人仗著關(guān)隘據(jù)守,似火炮這樣的攻城利器,金人最是舍得出銀子,據(jù)說一門火炮,造作出來也不過數(shù)百貫銀錢,可是送到進(jìn)金國那邊,價值至少也是百倍之上,金人有的是銀子,缺的就是這個。”
沈傲倒吸了。涼氣,心里想,這東西可比販毒的利潤大。三門火炮,就能賺來幾十萬萬貫,也難怪這些人鋌而走險。
童貫繼續(xù)道:“其實這些火炮對懷州人還算不得什么,畢竟利潤再高,可是也運不出去幾尊。雜家估摸著,他們運這些火炮過去”走向金國人輸誠,借以交好女真人。畢竟女真那邊,各國都是防范的,各項東西都是緊缺,就是不缺銀子,若是把那邊的關(guān)節(jié)也都打通了,這里頭有多少好處就不必說了。”
沈傲細(xì)細(xì)一琢磨,也覺得是這么回事,低聲對童貫道:“懷州那邊有什么動靜?”
童貫笑道:“邊鎮(zhèn)這邊,倒有一個知府給他們來求情,雜家叫人擋了,估摸著再過些時日,京師那邊就讒下條子了。”
沈傲淡淡一笑道:“讓他們下吧,抓到的這些人,全部宰了,看他們怎么下,童公公,這些人是你來殺還是本王來殺?”他躍躍欲試地按住腰間的尚方寶劍,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童貫。
沈傲要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現(xiàn)在就看童貫怎么做,童貫若是肯親自動手,那么說明此人以后可以完全信任。
童貫呵呵一笑,漫不經(jīng)心地道:“王爺金貴之軀,殺這些豬狗豈不污了手,雜家這就把他們拖去菜市口,全部斬了。這熙河好歹也是雜家的地方,是該做些事情給那些吃了豬油蒙了心的人看看了。”
童貫的語氣沒有絲毫的遲疑,沈傲不由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這老狐貍倒是很會來事,人一殺,兩個人就坐在一條船上榮辱與共了。此前對童貫,沈傲還頗有厭惡,后來到了邊鎮(zhèn)走了一遭,漸漸地瞧上了他幾眼,如今對他只剩下欣賞了。
沈傲道:“這件事就交給童公公了,至于其他的事,本王現(xiàn)在也抽不開身來,明日就要出關(guān),等本王什么時候回來,再一個個收拾他們。”他咬了咬牙,又道:“這件事涉及到誰身上,本王就殺他全家……””
沈傲這句話可不是虛妄之詞,若是馬掌什么的最多殺雞儆猴一下,可是挨到了火炮,那就完全沒有任何余地了。火炮到了金人手里,所產(chǎn)生的影響實在太大,對大宋的危害可想而知。說得難聽一些,有朝一日若是金人滅了契井南下,整個大宋血流成河、伏尸萬里,這些商賈和他們背后的人一個都脫不了干系。
這時候沈傲慶幸地想,還好蔡京提點了一下,否則自己一個疏忽,天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只怕這歷史的車輪,也不一定能夠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