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之外,依依若往。
一縷素白色的奶油墜落于液面上,于是深色的咖啡表面很快沉浮起一片潔雅優致的圖案,大抵看上去有些像心型,但是考慮到這時著名的海德拉格萊瑟姆,由第九首看管者親手繪制出,或許也不能簡單看做一次款待,一只瓷杯。
寂寥空乏的桌椅默默于午間有些淡漠的陽光下,同樣極淡的憂傷,就是溢出些許,壺蓋雕著東方蟠龍連理枝,一旁盛者紅茶的錫壺卻在標榜大英百年不落的光輝,然后無可奈何地被她手中這只平平無奇的馬克杯奪去十分光彩,畢竟,人們只會注意到是誰握著杯子,而非杯子本身。
龍型招牌下風鈴慢悠悠地響起,門難得地推開,一蓬幻色的銀融進了陽光中,然后是鮮亮的金。
“半勺糖?”
“黑咖啡。”
“抱歉,只有些冷的了,請自便。”
薇薇安捧著杯子啜了一口,深色水漬在她粉嫩唇瓣間留下了一絲顯目印記,一般而言,很會吸引住第一次推開這扇門的新海德拉們,在迎來海德拉的第一堂課之前,他們總是會記得,第一個報以和善的姑娘。
可惜來者并不是欣賞,也不是偷的半日閑,更不是坐在此處,與志同道合者打一局橋牌。維克斯·所羅門拎起了桌上輕地要被風吹走的錫壺,傾斜水線逐漸隱沒,最終只夠半只小指深度。
三種瞳色碰在一起。
“薇薇安,我要知道,伊萊賈·所羅門,我堂弟,到底在哪。”
這兒只是一間普通的,由一個普通的姑娘經營打理的小店罷了。
于是她再次低頭飲下了一口,藏在杯底的半片綠茶葉阻擋了許多被糖分刻意掩飾又攔不住的澀味。平靜道。
“我,不知道。”
……
“大人,前方有大批軍事人員活動跡象,已經觀察到了五眼聯盟的重武器轍跡。”吉利服下擺仍是滴著臟水,先鋒海德拉提出一塊被削了觸須的水鬼魚頭顱,呈現海星型的橫截面破口仍在滴落著時常變換顏色的汁水。但精于生存的海德拉們一眼就能分辨出這樣的坡口,是和等人所專長。
“是破顱隊,他們來的比想象的更快。”有人說道。“他們應該開始設立陷阱了。”
阿多菲娜勾勾手指,接過先鋒恭敬地單膝跪下奉過的鬼魚頭顱,她親手提著皺皮嗅了嗅,旋即漠然道:“不是破顱隊,用了烙印而已,會是一些好奇的龍湖部隊,不必理會,一旦發現。”
“殺了他們,扒了他們的皮,再畫圖出來。”
紅發恣意飄揚著,渾然不覺唇中道出的詞匯決定了多少人的殘酷命運。唯有的回答便是沉默,一個個純血派海德拉們紛紛離去,向著最終的目的地趕去。
環侍于阿多菲娜前者,皆是未再有一絲異議。世界不變的準則即是強者得生,但好像他們盡數拒絕了強者遞來的橄欖枝,但倘若一切皆以如此定論,那也不需要戰爭了。
……
片刻間消失了的西蒙成了權重組分進合擊的窘迫之處。搜尋捕捉向來是海德拉們的優勢。通國海德拉之血、之魂來加強過的本能會輕松指引出獵物所在,哪怕獵物有些特殊,也不妨礙回饋傳來,近戰遠射無所短板的權重隊員是任何人的噩夢。
金斯利行進的貓步已是隔絕開了聲音,旋繞于鏡碑的他半只眼睛必須放在周圍環顧里,免得掌握了血統優勢的西蒙發起突襲。執行官確是能定位住,但若是要官長以身涉險,那意義又何在?
臨出發追剿時,所有隊員皆是仔細閱讀過了西蒙在冬季戰爭的一應行動,從最開始的雪地伏擊車隊,雙人狙擊,埋伏礦場,到芒茲維爾逃亡以至于最終裝甲對決,無不顯示著西蒙是一個極其堅韌耐心的游騎兵。只是拼圖缺失了最后一塊。
強弩之末、殘肢斷體的西蒙,究竟如何追逐著槍火騎士,奔涉了十數公里雪原,再擊斃了他?
“你正在離開心靈追思……”突如其來的女聲打破了寂靜,金斯利陡然扭轉過頭,然而并不著急中這種十有八九是聲東擊西的小計謀。心靈通訊分過兩個隊員,一對一的確不是對手,但謹慎的二對一足以堅持到主隊到來。
不,我親自去。金斯利決定親自前去查看,腳步微微急促,棱面下的水波映射出冷硬的鋼色防彈面具。裸露的水泥墻壁不知是戰前建設時就如此,還是日漸褪化。一扇扇完全反映的鏡門滑開合攏。
“你正在離開心靈追思……”又一道女聲響起,與金斯利并肩的馬蒂爾德立馬回身。兩人繼續前進,閃過一面面他們自己的臉龐。
烈紅殺過,臉龐變迭間遞來了一柄刺刀,金斯利當下用力一傾,撞進躲在此地守株待兔的西蒙懷里。刺刀毫厘之差未能擊中馬蒂爾德面門。
疊緊的對方反而成了分散的難處,狹窄通道內不容兩人騰挪空間,慣于使用長槍的女海德拉掣出短矛回以顏色,結果揮到半空就有莫大凝滯力量攔住。
西蒙一邊釋放出靈能波抵御住,一邊凌厲的刺刀攻勢打得金斯利不斷回拳防守。這種情況根本無法開槍!一旦一梭子打成了跳彈,里面的人全都得死!
但西蒙敢。
西蒙撤去靈能波,一腿當胸踢地馬蒂爾德倒飛出去,趁著一秒空隙,西蒙拼著軍刀順著臉龐割下只到胸口也拔出了大蟒左輪!
“砰砰!”被扣住手腕的左輪一連兩槍,擦著金斯利下頜血痕飛出,子彈果然在水泥墻壁外來回反射。火花四濺間卻是西蒙一陣僵硬。
沒待金斯利發狠,中了自己跳彈的西蒙猛一額撞,攥著金斯利的手一拉一推,幾欲卸了胳膊,與此同時,左輪朝著馬蒂爾德就是數槍連射。
“叮!”彈頭撞著短槍槍尖,一縷墨綠色氣霧飆發出來,相持不能變成角力,騰出手的女海德拉飛喘過來,踢開了西蒙,二人不進反退,抓起腰間的沖鋒槍即是平射!
“簌簌簌……”密集彈雨盡數懸浮于西蒙面前不動,唯有冷峻瞳色。
“不可能!你分明沒有授魂!”金斯利失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