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接戰(zhàn)。”在合金鋼面甲遮住臉龐前,西蒙如是說道。
外骨骼應急穿戴模式開啟,數(shù)名精擅此道的紫血士兵們踏入仿佛是被東西兩截斬斷了的外骨骼內(nèi),旋即,螺釘卯榫自動落下旋閉,暫且黑暗的眼前盞盞燈光區(qū)域亮起。人們活動著筋骨,任由數(shù)據(jù)流如瀑通過可視面罩。
西蒙朝著喬納森雙手一攤,四指微曲,后者微微不情愿地將M2重機槍鎖扣到了機械手上,再把彈箱卡在引擎背包的置物架中。在鋼鐵籠子說話頗有些甕聲甕氣的,西蒙指著地窖旁的軍械箱說道:“嘿,大塊頭,是時候用用更猛的家伙了。”
“l(fā)ock and load?”西蒙回過頭看著整裝待發(fā)的裝甲步兵們,隔著龍角頭盔,只能透過一絲密接縫瞄見幾絲眼瞳顏色。
“Aye!”裝甲步兵紛紛以槍機上膛做了回答,西蒙笑了笑,當然沒有人看見如此。二層樓的小炮手釋放出了更多的煙霧彈,喊道:“準備!”
西蒙一拳搗碎業(yè)已支離破碎的前磚墻,只留了最后一句話。
“跟上我。”
主動生命探測儀得出一切熱血生物活動輪廓,隨后反映到可視面板的屏幕集成信息點上,濃濃白眼根本無法遮掩住裝甲步兵們一絲一毫的視線,所謂進攻方為了掩護丟出的煙霧無非是變相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罷了,但西蒙仍是耐心地持著槍,開啟了底部受力,從而降低行走噪聲。
沒有人疑問為什么西蒙不選擇敵步兵最密集的區(qū)域,數(shù)個攜有重火力的裝甲步兵輕而易舉地繞到了“角斗場”,一個極其碩大又布滿了廢棄輪胎的圓坑,看起來的確有點類似于羅馬角斗場。這個坑顯然是側翼進攻筑壘的絕佳發(fā)起點。
可視面板讀取出了西蒙的唇語再傳輸?shù)酵閭兊钠聊簧希S即知意,小隊呈扇形散開,西蒙兩腳微叉,機槍挺立。而靠后的裝甲步兵赫然肩后豎立起一支無后坐力炮,防撞雷達迅速校準了煙霧中冷峻的反射物,預裝填炮彈立刻出膛!
“轟!”破甲彈炸響的同時,西蒙手中的機槍也開始“蹬蹬蹬”爆響,頃刻間鮮紅人形成片刈倒,標準武器的裝甲步兵們助力一跳,直接一蹦數(shù)米高,徑直踏在了敵戰(zhàn)車頂,鋼拳一握,手甲一闔,幾乎是瞬間撕了艙蓋,看也不看地往里頭一撇一枚燃燒彈。“嘭”的輕響,火焰四面八方地滲出了戰(zhàn)車,一股高熱逼得所有幸存的人不敢接近,其后彈藥殉爆起來的斑斕煙花擊破了煙霧,盛開了幾束燦爛。
“轉向!”西蒙毫不猶豫地下令收回隊伍,角斗場只是聯(lián)合軍其中一個戰(zhàn)術發(fā)起點罷了,停留的大多是被鐘樓火力壓制住難以上前的支援部隊,要想徹底摧毀聯(lián)合軍今日乃至一陣時間的攻勢,就必須要打擊到真正的人員集結點!由此摧毀一個戰(zhàn)術發(fā)起地!
“呼哧呼哧……”西蒙稍感胸悶氣乏,稍緩腳步示意眾人換上備用濾毒罐,幾晝夜的激烈戰(zhàn)斗,雙方都釋放了大量化學制品,鎂粉照明彈與白磷彈、甚至是瓦斯、沙 林氣,種種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迫使任何人都必須攜帶防毒面具才能接近戰(zhàn)場。
“鐘樓的人發(fā)來消息,青蛙坑里在轉移幾門戰(zhàn)防炮,他們在重新集結。”法爾平也在裝甲步兵隊列中,猛地喘了幾口氣,外骨骼的排氣扇呼啦啦地轉著,說道。
西蒙望向筑壘鐘樓,駐守其中的狙擊手以特定的光譜信號致意,重重迷霧越過,只有黯淡的某個白日紅點。滾燙的焦土傳遞了一點熱量,西蒙扭過頭,頷首道:“帶上所有投擲物,一輪沖鋒后我殿后,然后立刻撤走。”
迷霧如水,隨波逐流,越發(fā)黏稠厚重,人們咳嗽吸氣聲變得越來越艱難,西蒙看著前頭法爾平背后的排氣裝置仍在穩(wěn)定持續(xù)地輸送進附近空氣,形成了一個小小渦流,再通過濾毒罐處理,最終帶著一絲硫磺氣味進入鼻腔。校準地圖上的目的地已是快到,渾然不覺步行良久。
“撤退……撤退……”西蒙話一出口,便覺不妙,何曾如此虛弱過?
無人回應他。
“停下!”西蒙按住法爾平肩膀,這一拉就是直接將他拉停原地。外設的慣性骨骼行進機制終止,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僵在原地,西蒙顧不上有一點一分的愕然,強忍著氣乏,扳停了所有裝甲步兵,一邊在通訊中呼叫著:“注意毒氣!注意毒氣!”
紅燈凝滯。
迷霧攪動著,子彈擦過甲胄,濺散起星芒火花,識別面板彈出無數(shù)突兀鮮紅目標,西蒙提起機槍即是朝著前方不停射擊,偶有紅影消散,但毫不終止。
第一個敵軍自迷霧中沖出。通紅著眼的野牛鏘然撞在雕塑一般站著的法爾平面前,這么一撞僅是把他撞地歪了歪,而敵軍則是頭破血流。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周視鏡昭示著洶涌人潮,一雙雙仿佛來自幽冥的亡靈之手,攥住了法爾平的腳踝手腕,將他拖倒,拖走,槍托漫砸聲混合著沉悶的點射爆響。
西蒙放棄了正常通訊,改以紫血強迫,發(fā)自骨髓的痛楚終于激醒了迷醉在煙霧中的裝甲步兵們,然而莫大的痛苦同樣短暫摧毀了他們一切行動能力,眨眼之間,霧氣中的雙手就又拖走了另一個人。
“跟緊我!”西蒙大喊道,他扔下槍管通紅打到燒紅燒軟的機槍,隨地拎起一支槍,甚至是勾拳直擊撲來的傀儡士兵,只是這一拳,就是胸膛凹陷,口鼻鮮血直噴,澆地面罩更是紅漬斑斑。
他們圍攏成圈,抵御著如潮涌來又如潮逝去的波濤。直到最后一顆子彈打盡,手掌握著的霧氣,像是成了塊,成了團,緊緊攥著。
黑紫斑影似懸在斗篷邊的流蘇般流淌出去,西蒙知道,紫雨披來了,他叫道:“這就是你們所有的本事么?其他人!其他人呢!你們的大人!”
沉默。
“海德拉永遠記得何處何位。”迷霧周遭響起潮涌聲音。霧氣云卷云舒,就是沒有散去。
“記得,職責所在。”
西蒙撫過面甲,一道窄縫,五指揉過掌心,放聲大笑道:“我所記得的海德拉,從不廢話。”
“要打就來。”
“你們,活得還不如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