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提過一個彈藥箱,匆匆扒出幾個彈鼓塞進了外骨骼裝彈機中,M6步槍改裝了神經契合系統,與外骨骼或機甲聯結后,士兵們只需要專注于瞄準、射擊,剩下的事情交由“塔羅斯”戰斗系統完成就行。
既然西蒙選擇的是“突襲者”標準型外骨骼,體能大幅度強化后,握持沉重的M6步槍非常輕松,點50子彈帶來的后坐力完全不必在乎,若不是空降行動向來有嚴格的重量要求,只能配裝空降減重版的“藍天突襲者”。那么之前火控指揮塔上也不至于被帝國軍裝甲步兵壓著打。
第二階段指令啟動,防守埃馬爾要塞,一個團又一個營的軍力應該足以堅守住盟軍先鋒的到來,假如晴空萬里,整個101空降師都會投放下來,但直到現在也只來了一個傘降團,101師的路途顯然不是那么順利。
碩大的炮彈殼微微晃動了起來。一旁的帕特里克有些不安,低聲問道:“頭,為什么咱們沒有大號的機甲,比如伊麗莎白女王之類的?”
西蒙不屑地揚了揚眉毛,他所配備的是炮擊型“突襲者”,在外骨骼的肩后位置,額外放置了一門M5E2型“古斯塔夫”84MM多用途無后坐力炮,驟然爆發出來的火力非常可觀。
“ 小伙子,小時候看多了高達來著吧。”都是一幫年輕人,但西蒙已經吃了五年的戰火,軍銜一壓,理所當然被人看做長輩。西蒙往新兵蛋/子胸口上錘了一拳,指了指頭頂道:“記住,天空是我們的。”
年輕的新兵蛋/子仰頭望著被曳光彈、照明彈、大口徑炮彈渲染出五彩斑斕的夜空,云端中,彼此的全域戰斗機廝殺地難解難分,拼死地捍衛著制空權。而同溫層盤旋著禿鷲與信天翁,后者是盟軍食量最大的鳥類,釋放出數以萬計的支援無人機。
至于更上一層?
是的,2055年了。
戰爭,恒久不變,而戰爭的形式,永遠在變。
西蒙一腳踢飛了擋路的炮彈殼,152MM穿甲彈的炮彈殼在艦炮堡壘下堆成了一座小山,一米厚的裝甲合金大門都扛不住XM204的射擊,換成“伊凡雷帝”呢,西蒙不禁有些浮想聯翩。
乘著貨運電梯上了艦炮堡壘,數以萬計的無人機構成了一道外圍屏障,帝國軍零星的遠程炮擊盡數被這些小家伙們舍生忘死地抵擋住,明知帝國空軍的截擊機已經升空,禿鷲運輸機仍舊一架接一架的冒死越過封鎖網,投下人員、彈藥、設備。
XM204的炮管微微發紅,穿著單兵機甲的裝填手都快趕不上炮手越來越快的開炮速度,遠處,似是波光粼粼,那是冬季涂裝的帝國機甲部隊趕來的預兆,更遠處,一個幾乎連接了天地的巍峨身影緩緩地接近。
伊凡雷帝。
西蒙抵在墻垛邊,指肚扣著扳機,有些麻木的冰冷感,透過空隙看向堡壘下即便是被炮火精準打擊過,依然是對生死抱著極漠然態度的帝國軍士兵。
“節約彈藥,抵近了再開火!”西蒙摁住通話器,下令道。隨后抱起更換成重型槍管的M110A4,對帕特里克說道:“小子,給你個機會,過來做我的觀察手。”
西蒙趴在某個陰影處,披上光學偽裝網,連帶著狙擊槍,整個人都泛起了幾道淡淡漣漪,那是光學迷彩在啟動。幾秒后,西蒙隱沒在陰影中。一眼閉上,一眼抵著高倍瞄準鏡,帕特里克帶著望遠鏡趴在附近,指示目標。
“A3區域發現指揮型暴雪機甲。”帕特里克說道,數千米外,一架渾身布滿了通訊天線的暴雪機甲正慢吞吞地走著,帕特里克隨即按動標識按鈕,坐標信息傳回到西蒙的可視面罩上。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艦炮堡壘上的某處陰影似乎有些扭曲。除非是靠的極近,才能聽見陰影中隱約傳來了一聲啞喑的“叮”聲,至于目視,哪怕是近在咫尺,也不見得能發現披覆了光學偽裝網的狙擊手、
槍機復位,退殼窗蹦出一枚彈殼,墜入同樣涂抹了光學迷彩的收集袋中。在一個心跳之后,數千米外,通訊機甲外的冰雪炸出一個大坑。
“偏了,向左零零一”
西蒙沉默地輕拉槍機,下一枚彈芯外漆成黑色的貧鈾穿甲彈推入槍膛。實際上無人機在梭巡戰場時不止向炮火引導員發送信息,指揮官以及狙擊手同樣在第一序列中,經過作戰系統檢索,已經西蒙的超光譜可視面罩中里出現許多高價值目標。但是狙擊視野過于狹窄,能有觀察手輔助還是更好的。
稍稍更改參數,下一次,西蒙沒有打偏。
“注意第33號目標,懷疑是敵軍火力引導員。”
寂靜的淡綠色視野里,紅芒閃動,撥動倍率轉輪,西蒙清楚地看見了某個彈坑外搖曳著的傳輸天線,彈坑中果然是帝國軍的火力引導員,十字準環牢牢扣在其上。當引導員轉移時,西蒙扣動了扳機。
底/火撞擊著彈頭筆直地通過了安裝了增壓器的槍管,迅猛提高的膛壓在一瞬間內,彈頭就集擊中帝國軍引導員的頭顱中,不可抵擋的動能頃刻間把那個倒霉蛋炸地粉碎。
能將人肩膀打斷的后坐力狠狠地反彈了回去,卻在外骨骼前卻不值一提。帝國軍很快發現了己方的高價值目標正在一個個地被狙殺,觀察手們拿出數量稀少的超光譜望遠鏡試圖搜索出盟軍狙擊手,但在盟軍更高層次的電氣技術前,希望非常渺小。
于是帝國軍呼叫了炮擊。
機甲的反應速度自然比炮兵快得多,再者處在炮位中的火炮總不可能對準埃馬爾要塞。帝國軍先頭部隊在XM204面前吃了一波大虧后,自家的炮火支援才姍姍來臨。
戰爭之神的暴怒只是遲早的問題。
降噪耳機突然開始了忽高忽低的雜音電波,“呲呲呲”地鬧地西蒙一把摘下,堡壘上所有的士兵皆是如此。軍官們意識到不對勁,立馬大吼著命令士兵們躲往工事內!要塞外炸開絢爛無比的湛藍極光,而無人機則突然全數靜止。
“EMP!躲避炮擊!”隊內通信斷斷續續傳來安布羅斯上尉的喊叫聲。墜落的無人機如同夏日驟雨,砸的艦炮堡壘乒乓作響,只有少數的抗干擾型號得以維持住飛行,堡壘上的士兵們迅速撤進工事中。
帝國這是在敲開要塞的外圍壁障!
無人機作為戰場萬金油,集結了足夠數量,甚至能抵擋住炮擊,戰爭雙方深諳此道。一旦大規模的EMP爆發,必定是大規模進攻或是炮擊的前奏!
重炮的厲嘯聲隔著工事依然清晰無比。不久前,埃馬爾要塞尚是帝國堅不可摧的壁壘,而此時,帝國軍只想捏碎這顆核桃,免得成為盟軍甩動起來的流星錘上又一顆尖刺。
都說新兵怕炮擊,老兵怕機槍。坐在堡壘工事內,密集的爆炸撼動著堡壘。西蒙仿佛回到了柯尼斯包圍圈,帝國軍的重炮永無停歇地炮擊著陣地,人間最美好的時刻,莫過于炮擊間歇期一頓熱乎乎的罐頭燉菜。
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點上,只有透過更沉重的腥辣煙霧才能蓋去忐忑不安,傘降兵給的大紅星香煙兇猛地燃燒著,聞者流淚,吸者傷心。
一旁的帕特里克被嗆地受不了,扇著手說道:“中士,你什么時候開始抽這種煙了。”
“戰爭開始的時候。”西蒙回答道。
帕特里克接過西蒙散了一圈的煙,來自赫特福特郡的小子不服氣地猛抽了幾口,果不其然地要把嗓子咳出來,逗得地所有人哈哈大笑,算是沖淡了一點了緊張氣氛,帕特里克一口氣灌了一壺水才緩過勁來。
“我倒是記得你有個喜歡的姑娘,噢,好像是什么德文郡的小白楊,有沒有滾了床單啊。”西蒙挪開炮彈殼,蹲著調笑道。“歲月匆匆啊,朋友,你總不希望戰爭結束的時候回家一看,漂亮姑娘的孩子都能買一打布丁了吧。”一聽到姑娘二字,終日血與火相伴的男人們陡然起了精神,齊刷刷地盯著連抽煙都只肯抽果味煙的小帕特里克。
“那你有沒有得手啊!”帕特里克惱羞成怒,反擊道。西蒙有個未婚妻的事情全營都知道,就等著批假回國結婚,羨煞了一干光棍們。
西蒙拽出項鏈,搖了搖,里頭露出了西蒙與另一個漂亮姑娘的照片,咧開嘴無聲地笑道:“廢話,當然了,回家我就造一個小西蒙出來,不然哥們會訂婚?你小子不能回避問題。”
顯然軍隊生活還沒有徹底令帕特里克變為一根老油條,頗是沒有底氣地說:“呃……有啊!”
不知怎的,大家并沒有繼續笑下去,菲利普遞給他一包繳獲來的香煙,說道:“我看這一仗后應該有休假,把你的小白楊搞定,像個男人一點。”
不知道誰從帕特里克衣兜里掏出一個精美的雕花煙盒,二人隨即搶來搶去,鬧做一團。
堡壘不再震動,炮擊已經結束。上尉吼叫起來:“出發了女士們!”
搔了搔滿腦袋的碎屑,西蒙提起槍走出工事,而某個二十歲大男孩的定情信物就一不小心落在地上,被幾百雙鋼鐵大腳踩地稀爛。誰分得清那個扭曲的琺瑯片會是一個年輕姑娘的容顏?
游騎兵們回到了炮擊前的位置,堡壘頂上一片狼藉,遮天蔽日的硝煙濃霧下,是排山倒海的雪崩。
炮手們匆忙拖出XM204,幾門來不及拉回工事的火炮即便有應急防護罩,炮擊后也只剩下烏黑的炮位。
“嗵!”艦炮堡壘上所有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顫了一下沉重地軀體。
“嗵!”XM204射擊時突然一抖炮口,打歪在另一邊,炸翻了數個帝國軍暴雪機甲。
并不是炮擊。
是伊凡雷帝,是人造泰坦,是人類史上最龐大的人形機械。
此刻,離天明還有很久。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卻是盟軍反攻的時間,裝甲浪潮涌過了邊界,沖垮了帝國軍看似固若金湯的防御,整個防線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迎著慘白的月光,一架外殼漆成黑紅噴火龍的機甲往埃馬爾要塞突擊而去時,筑壘地域的帝國部隊也在發起強悍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