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陽被姜涼抓走,顧北陌也是在出了丞相府想要出城的時候才知道此消息,原本以爲溫以陽已經出城,卻不料他爲了等自己被抓了,雖然一直以來溫以陽對他來說,是個無關痛癢的人,但他終究是爲了含香靈纔會這樣,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忍受不了其他男人對含香靈的付出,哪怕一點點,他也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償還回去。
原本他是想劫獄的,但想到就算他和溫以陽逃出了姜將軍府的地牢,恐怕這城門的戒備更是加重,到時候兩人依舊出不了城,這般來來回回,耽誤了很多時間,他只怕靈兒等不了了。
所以顧北陌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進宮,親自去找他,找這個他恨了五六年的男人,一個只給予他血緣的男人。
皇宮是他最熟悉的地方,知道從哪裡潛進可以避免那些侍衛的追捕,顧北陌很快就潛進了皇宮,並潛進了御書房。
潛進御書房的時候外邊的月亮正圓,投射在地面的月光亮得發白,宮殿檐角高高翹起,上面掛著燈籠,一排的燈籠燭光透出薄薄的砂紙放射出來,和皎潔的月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站在門口守夜的宮女太監們昏昏欲睡,顧北陌飛身到屋檐上,做著依舊跟上次相同的動作,拿開瓦磚,向下一看,已過子時,顧北煬依舊在批閱奏摺。
“咳咳咳。”不大的咳嗽聲傳過來,顧北煬把握拳放在嘴邊,咳完後放下手,依舊目不轉睛地批閱奏摺。
顧北陌飛身下去,這次沒有帶面紗,而是一襲尋常裝扮地出現在顧北煬的面前。
顧北煬聽到衣服唰唰的聲音,擡頭看去,看見了一個與自己長得很像的男人。
雖然之前顧北陌都是帶著面紗,如今卸去面紗,裸露真容,但顧北煬還是能一眼認出了他。
顧北煬看似很激動,丟下毛筆急急向下走,腳磕在樓板上都不自知,到了顧北陌的面前,想緊緊抓住他的手,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你
真的是玄兒?玄兒,真的是你嗎?”顧北煬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一眨面前的人就消失了。
五年了,他等了他這個兒子已經五年,五年間毫無音信,他以爲他已經不在世,也因他的沒有音信,他日夜操勞國事又是對他思念成災,身體狀況每日愈下。
顧北陌眼裡淡如水,淡淡回道:“是。”
這下,顧北煬更是激動了,“朕就說,你絕對還在世,朕一直不相信你已經走了……”
顧北陌一直在沉默。
“父皇對不起你們母女,對不起……這五年來,你受苦了,父皇很想很想彌補你,可又一直找不到你,太多的想法都在那一瞬間破滅了。”第一次,顧北煬一直忍著的淚意終於淚奔了,“父皇就知道,你的身形與玄兒那麼像,就算你遮住面紗,只看見那一雙眼睛,可父皇還是認出了你,因爲你的眉眼是父皇一直以前思念你的唯一憑證……”
說著,顧北煬作勢要上前抱抱他,卻被顧北陌微微側身躲開了,而顧北煬的雙手也僵在半空中,好半響才收回手,什麼話忽然就停止了。
自己或許是高興過頭了,竟然沒有懷疑顧北陌再次潛進皇宮有什麼目的。
一時間,整個御書房的都是靜默的。
也因裡面太安靜,沒有引來外邊太監宮女的注意,而顧北煬看似也沒有想招來太監侍衛的打算。
良久,顧北陌盯著他的眼睛,才道:“你不是說要彌補我嗎?我現在就想要彌補。”
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更沒有那麼他對彌補的巨大渴望。
聞言,顧北煬整個眼睛都亮了。如果是顧北陌願意接受他的彌補,是不是代表著,他原諒他這五年來缺失的父愛和呵護嗎?
“玄兒,你真的接受父皇的彌補?”顧北煬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顧北陌點頭,輕輕“呃”了一句。
顧北煬高興的無以言表,“好好好好,玄兒,這
樣是不是代表你原諒父皇了?”
顧北煬的眼睛裡滿是殷盼,就像一個子在深水裡沉浮的稻草,不知道漂到哪裡,更不知道是從哪裡漂來,只知道要拯救他在這根稻草,還得要解鈴還須繫鈴人。
顧北陌沒有回話。
顧北煬的臉色有一時的凝滯,隨後反應過來笑道:“玄兒,你說你要什麼彌補,只要父皇有的、能拿到的一定彌補給你。”
顧北陌神情依舊淡淡的,鄭重道:“我希望你下旨放了我和溫以陽,並把清血活靈贈送給我,我朋友急用藥,希望你能答應。”
一直以來,不管在外邊過的多麼艱苦,他從來沒有向顧北煬要求什麼,而這一切,含香靈的傷因自己而起,現在情況又很危急,他只能低下自己頭顱去請求顧北煬了。
顧北煬愣了一下,對顧北陌要求的彌補沒有一絲疑惑,反而嗅到了什麼,臉色冷了下來,“你想要離開皇宮?”
顧北陌點頭,嘴角弧度微揚,露出一點嘲諷:“我在外邊自由慣了,皇宮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可是你明明……說過原諒父皇了……”此時的顧北煬就像個脆弱的老人,明明有希望,卻又被掐斷了。
顧北陌的樣子很認真,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神情淡漠:“你難道不知道嗎?只有補償,你纔會對自己的罪惡減輕一點?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顧平玄,我現在是顧北陌,一個跟你除了血緣關係什麼都沒有聯繫的人,你已經沒有資格管我了。”
記憶被拉回來,顧北陌一動不動地坐在草垛上,手裡的乾糧被他握在手裡,視線遠眺,神色莫辨。
顧北陌以爲顧北煬聽到自己不留在宮中,是不會答應他的條件的,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顧北煬信守承諾答應放了他們,還把清血活靈送給他,以示補償。
顧北陌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有點變軟了,一直以爲明明那麼恨他,可親眼看到他已經蒼老的面容,心裡終究鬆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