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深沒想到正在路邊好好地走路,一輛漂亮的寶馬車從他身邊飛馳而過,輪胎激起的泥水濺了他一身。
他身上那件白襯衫頃刻就變成了一件花襯衫,臉上也被****到幾點又冷又粘的泥水,很是狼狽。
陳智深見開過去的是一輛寶馬轎車,氣就不打一處來,指著樂顛顛地嘲笑著他的車屁股罵道:“沒見你有一輛寶馬車!”
媽的,把老子濺成了一只泥猴子,叫我還怎么到蒙麗公司去?。筷愔巧钜娕赃厧讉€路人看著他哈哈大笑,心里更加惱火,就對著寶馬車喊叫起來:“喂——你給我停下來——賠我衣服——”
大概是寶馬車聽到了他的喊聲,或者是車屁股看到了他的狼狽相,出于好奇,憐憫,當然還可能是其它什么想法,寶馬車真的慢慢停下來,最后停在路邊不走了。
陳智深就加快步伐朝寶馬車走過去。他要跟車主去論一論理:你憑什么把一個無辜的路人,濺成一只泥猴子?
你是一個干部,還是一個大款?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有沒有以人為本的思想?明明看見前面的路上有一汪泥水,而旁邊正好有人在走路,你就不能開慢一點嗎?
那輛流線型的寶馬車離他越來越近,也越發驕傲地在他前面閃耀著锃亮的弧光。
陳智深其實還是挺機靈的。寶馬車從他身邊駛過,泥水濺到他身上的一剎那,他冷得一激凌,就“啊”地驚叫一聲,往旁邊跳開去,然后就跺著腳叫罵起來。所以,寶馬只開過去五六十米就停下了,沒有在錯誤的道路上開得更遠。
陳智深把殘留著黃褐色泥斑的頭顱昂得高高的,挺起滿布著寶馬車犯罪證據的胸脯,大步朝它走過去。
雨后天晴的太陽格外嬌艷,雨水沖刷過的城市也顯得格外清新。這是一條新建的馬路,沒有做完路牙的路邊,汪著一灘灘積水。陳智深沿著濕漉漉的馬路邊,輕快地跳著腳步,繞開一汪汪積水往前急走。
一會兒,他就走到了寶馬的屁股后面,里面的肇事者卻沒有出來迎接他。
如果我是肇事者,不管是什么原因濺臟了人,都會出來跟他打個招呼,也會給他賠些錢,安慰一下他。應該說,這是一個人最起碼的良心和做人原則。
可是這個肇事者卻不聲不響地坐在里邊,連頭也沒有伸出來看一下他,給他一個內疚和不安的表情,或者嘴上賠個不是。那你停下來干什么呢?是想看我的狼狽?還是炫耀你的富有?
陳智深見寶馬傲慢地停在那里一動不動,也沒人出來跟他打招呼,賠不是,心里更加生氣,就轉到左側去看那個傲慢的肇事者。
寶馬左側的自動車窗緩緩降了下來。一張干凈瀟灑的國字臉出現在車窗里,卻沒有多少歉意和不安,倒是流露出一些好奇和幸災樂禍的得意。
“啊?怎么是你?”幾乎在看到他的同時,陳智深就驚訝地叫了起來,“嚴旭升,不,嚴總,你是不是故意的?”
嚴旭升的臉上沒有意外的有驚訝和歉意的笑容,反而還有些惱怒。
陳智深見了,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的車是怎么開的?你看你把我濺成了什么樣子?”
嚴旭升這才朝旁邊副駕駛位置上的女孩看了一眼,然后再掉過頭來看他。一看,禁不住笑了:“嘿嘿,想不到這一濺這么厲害?你要去哪里呀?”
他的副駕駛位置上,有兩條白嫩的美腿,耀眼地從一條絳色的短裙里伸出來,穿著網格花紋的黑色長襪,性感地迭壓在一起。從穿著打扮和富有彈性的肌膚看,她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
陳智深見嚴旭升還是那樣傲慢,甚至有些冷漠和幸災樂禍,但他想到自己的作務,就壓住火氣說:“我本來就是要去你的公司,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怎么去?”
“到我的公司?那真是太巧了,什么事?”嚴旭升伸出頭,看著他問。
陳智深故意作出為難的樣子說:“我,我想請牛總幫忙,安排一下工作。上次,牛總讓我離開公司,到外面去找工作,說如果找不到,可以再來找她。我在外面找了一圈,都不理想,所以想回來,不知行不行?嚴總,你就幫忙收下我吧,我還會象以前一樣,為公司盡心盡力的。”
嚴旭升有些陰險地想,嗯,這倒也是一種辦法,可以讓他回來,先讓他為我做些事情,再慢慢收拾他。讓他臣服于我,或者永世不得翻身,窮鬼做到底,這樣好讓牛小蒙看看,她躲開他,跟著我是對的。
好,就這樣辦!只要不讓他知道牛小蒙在哪里就行了。想到這里,嚴旭升心里得意極了,臉上打出一絲笑容說:“你的這個要求,可以考慮。”
這時,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漂亮女孩,朝這邊傾過上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縮回去,不知嚴旭升輕聲跟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就推開車門鉆出來,姿態優雅地站在車子邊看著他,掩住嘴巴竊笑起來:“咯咯咯,好滑稽哦?!?
陳智深看呆了。
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轎車邊,真的美如天仙。她上身那件鮮艷的收腰襯衫和下身的絳色中裙,把她身上凹凸有致的曲線,全部勾勒了出來。她將襯衫頂得高高的胸脯,隨著笑聲一顫一顫的,更是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陽光下的香車美女,與背后的田園風光和街道房屋,渾然天成地組合出一幅光彩奪目的風景畫。
女孩笑完,朝他這邊款款走過來,然后在離他一米多遠的地方站住,收小眼睛定定地盯了他一眼,嫣然一笑說:“你學的是什么專業?”
陳智深感覺這個女孩的目光中有電,只那么短促地一盯,他就被電得臉紅心跳,感覺身上說不出的奇癢難忍。
他見自己身上布滿不規則的泥斑,真象一只泥猴子一樣難看,恨不得立刻鉆進地洞里去。所以他拘謹起來,有些結巴地回答道:“嚴總是認識我的,我以前在公司里干過,我是研究生學歷,學的是金融。以前在銀行工作,后來下海了,但因種種原因,沒有成功。”
“啪”地一聲,轎車左側的車門打開了。嚴總鉆出車子,象不認識一樣地打量著他,笑著說:“你是研究生學歷?看不出啊。陳智深,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嘛,啊,這也是一種緣份,對不對?我們以前在工地上見過面,今天又在路上巧遇。所以我說,有緣總是會見面的,沒緣見面也沒用?!?
陳智深不卑不亢地說:“嗯,看來我們真的還有些緣份,嚴總,希望你能讓我回來?!?
嚴旭升熱情地說:“好的,我們公司現在需要象你這樣的人才。陳智深,你也知道,我們蒙麗集團主要以開發房地產為主。最近,我們又搞了一個建筑工程。以后呢?還準備搞一些其它的副業,譬如酒店,超市和建材等等。建筑這一塊,我們現在需要工程技術人員。你如果不計前嫌,有意到我們公司來發展的話,我表示歡迎?!?
陳智深對嚴旭升異常的熱情,感到非常意外,愣愣地看著他,不知說什么好。
嚴旭升對那個小美女說:“你拿一張我的名片給他。”
那個小美女就去寶馬車里拿來一張名片,遞給他說:“到我們蒙麗集團來吧,不錯的?!闭f著,又帶電地收小眼睛,螫了他一下。
陳智深心里一跳,接過名片,還是不卑不亢地說:“謝謝嚴總?!?
嚴旭升說:“今天先回去換身衣服,再考慮考慮,如果想來,隨時可以給我打個電話。”說著拉開車門,坐進去。
“好的?!标愔巧顡]手跟他們告別,“嚴總,謝謝你。”
那個小美女坐進車子的時候,又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這使陳智深感覺暈乎乎的,如在夢里一般。寶馬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路,他還呆在路邊,看著遠去的車子,悵然若失。
她的目光怎么會咬人哪?很曖昧,她好象對我有那種意思。可陳智深冷靜下來一想,又覺得根本不可能。
陳智深怔了一會,就轉身走到馬路對面去乘車。他有些難為情地朝那個站臺走去,還沒走到那個站臺上,就有幾個女人皺著眉頭往一旁直閃。
過了一會,有一輛公交車開過來,他只得站在人群的外圍,最后一個上車。
他滿身泥斑地走進車廂,車廂里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有些人還顯出厭惡的神情。一個臉色白凈的中年女人,輕聲嘀咕了一句:“鄉下人?!?
他們都把我當成了一個不注意清潔衛生的鄉下人?真是!陳智深感到有些委屈和難堪,就昂著頭,沖旁邊的人自語自語地說了一聲:“我是被一輛寶馬車濺成這樣的?!?
車廂里的人都烏著臉不吱聲,一些人的臉上還是那樣不屑。只有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人靜靜地站在那里,同情地說了一句:“這種人真缺德,沒有一點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