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正是捲款潛逃的趙良駒。不過,現在的趙良駒臉上,多了幾分霸道和匪氣,一雙頗具殺氣的凌厲眼睛早就不復當日那個唯唯喏喏的藥鋪掌櫃的模樣。
看到邱老大,他伸出腦袋四下裡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什麼可疑的情況,便把他讓了進來。
隨著小門“吱呀”一聲闔上,小巷復又陷入了平靜。
按照悅來客棧夥計小喜子的指引,鍾靈一行很順利地就找到了樓外樓酒家。也容不得他們找不到,因爲這個樓外樓實在太氣派了,就算放到鍾靈生活的年代,也至少能評上四星級的酒店了。
樓外樓的建築自然是古色古香的,高達三層,每一層都是檐角飛翹,並且四個飛翹的檐角上都挑著大紅的燈籠,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搶眼。而樓下的街口更是車水馬龍,來自四海的客商、遊人、本地的富豪進進出出,更讓它平添了幾分常人勿進的貴氣。
小鳳是從來沒有出過門的,看到樓外樓這氣派的模樣,不禁有點畏縮,還好帶她來的爺依舊鎮定自若,想想自家爺的產業,小鳳也平添了幾分底氣,她努力克服著內心對氣派場面天然而生的畏怯,儘量做出平靜的樣子,跟著爺們往裡面走。
“客官,您來了,幾位?四位?要個雅座是吧?最好的?好,三樓請,東風閣?!?
樓外樓的夥計年紀都在20歲以上,顯得沉穩老成多了,一見鄭熠他們進來,便立即上前熱情地打招呼。
因爲出門在外不想太招人眼,所以鄭熠他們一行都穿得很樸素低調,鍾靈更是隻帶了一支頭花,還有手上夏荷硬蛻給她的玉鐲,夏荷說那是保平安的,由不得她不帶。
鍾嶽和鄭熠都只是青灰的湖錦鍛袍子,除了腰間一塊玉牌,別無裝飾。
如果一般的店夥計沒準就看走眼了,但樓外樓的夥計卻能熱情相待,說明這家店能成爲知名老店的確很不簡單。
在夥計打頭的引領下,鍾靈他們經過曲折的樓梯迴廊,來到了三樓。在這個國家,鍾靈還是第一次登臨這麼高的建築,最多也就是崇武古城的城牆,但那是防禦用的,而樓外樓卻起了三層,說明這家店的實力和底蘊著實不簡單。
鄭熠翻看了下菜譜,心裡也是茫無頭緒,對他來說,出門在外啃乾糧配涼水這種事比較經常,雖然是“富二代”,可他就是糙著養大的。因此,對鍾靈當時做出“方便麪”,他纔會那麼熱衷。
所以他索性把菜譜遞給鍾靈,這個吃貨,既然能炮製出“方面便”這種又方便又美味的東西,肯定也懂得點菜。
果然,鍾靈一翻菜譜,心中就有了數:
“樓外樓是以全魚宴聞名的,就來個一魚多吃吧,佛跳牆也要了,龍井蝦仁、叫化雞、蓴菜湯、蝦爆鱔、蜜汁火方、水晶蝦仁、上湯菠菜、檸檬蘆薈……”
“這位姑娘點的都是我們的特色菜!看來也是美食高手啊,我這就去安排,客官稍等,一會兒就上桌了。”
夥計邊記下鍾靈點的菜,邊笑嘻嘻地奉誠著。
“姐,光聽你點菜的名字就知道好吃啊!”
鍾嶽在姐姐的美食麪前一向沒有抵禦能力,此時光聽菜名肚子就餓得亂叫。
點樓外樓的菜,對鍾靈來說,只是小意思,從前她出差時,多次來過樓外樓,由於都是跟著一幫大老爺們,所以點菜都是她的事,久而久之,就練出了沙裡淘金的絕活。
“咦,我剛纔怎麼聽到菜裡也有叫化雞?”
鄭熠想起上次在鍾家也吃過這道菜,不過,鍾靈可是從來沒有到過酈港的,所以他才奇怪。
“有啊,不過這裡纔是正宗的叫化雞做法,我那是自家的土做法,因地取材。你看,這裡有本《美食譜》?!?
鍾靈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方纔她在街邊小攤上買來的一本拓本。鄭熠瞅了一眼,只見鍾靈正好翻到“叫化雞”怎麼做這一頁,這很好地打消了他的疑慮:
“原來,還有專門介紹怎麼做食物的書啊?”
“當然了,要不我怎麼知道叫化雞如何做啊?閒時我就喜歡看這些書,除了流流口水,嚮往一番外,還能自已動手,嘗試各地的美食,只可惜,柳都鎮上有時候食材也不一定是全的,要不然,我就可以做更多好吃的給你們吃了?!?
鍾靈暗叫僥倖,還好剛纔正好在路邊的小攤上發現了這本發黃的拓印本,不然大家就該懷疑她了。
“京城裡肯定什麼都有,姐,咱們要是到了京城,就多買些不易變質的食材回家吧,在家裡能吃四方美食,那樣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鍾嶽俊秀的眼睛笑得咪了起來,在鍾靈面前,他始終是少年心性,擺不出在病人跟前嚴肅的樣子。話說,其實他嚴肅的樣子,也是學著湯公子的,因爲據鍾嶽自已觀察,湯公子嚴肅起來的時候,病人似乎更加服貼和聽話。久而久之,他也跟著學到了這一招。
鍾靈此時才認真翻了翻那本美食譜,裡面還是頗記載了一些南北美食的做法的,這種書今後可以多淘一些,以補充自已的菜式。在柳都鎮上是買不到這種書的,看來,出門的確有一些好處。
說話間,蓴菜湯便端了上來。蓴菜湯又稱雞火蓴菜湯,烹調時,用蓴菜、火腿絲、雞脯絲烹製而成。此湯,蓴菜翠綠,火腿緋紅,雞脯雪白,色澤鮮豔,滑嫩清香。四人的口腹之慾都被勾起,廂房裡隨侍的小夥計,拿出青花瓷湯碗,將蓴菜一一打入小碗中,大家喝了一口,紛紛讚歎。
飯前一碗湯,這是南方人吃飯時固有的方式,鍾靈看著大家喝得鮮爽,不由笑道:
“入京之後,可就一湯難求了,大家得多喝點。”
“啊?爲什麼?”鍾嶽一臉不解。
“因爲北方人吃飯啊,都是不喝湯的。他們以麪食爲主,主要是麪條啊、麪餅啊什麼的,所以北方人吃得膀大腰圓也是有他們的道理的。長期的飲食不同造就了南北方人不同的體格?!?
鍾靈拍了拍那本《美食譜》,意思是裡面有所介紹。
“沒湯我可吃不下去。”
鍾嶽苦巴著臉,趕緊叫小夥計又多打了碗蓴菜湯。
鄭熠聽得嘴角一揚,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笑:
“你沒看小嶽子餓成這樣,你還逗他?”
聽到鄭熠這麼說,鍾嶽才知道上當了。不過,他抱著湯碗道:
“你們再不快點喝,我全喝光啦!這湯的滋味的確不同一般,是我喝過的最鮮美的湯了?!?
不過,隨著叫化雞、水晶蝦的端上來,鍾嶽便開始後悔,一開始湯喝多了,以至於美食當前,肚子開始飽脹,吃不太下去了。
飽餐一頓美食後,鍾嶽看到鄭熠拿出一錠銀子付了現,不禁一吐舌頭,看來這美食的代價很大啊!
出得樓外樓,四個人沿街漫逛。民間潛藏的活力果然是無窮的,戰事方歇,來來往往的客商和入夜仍挑著貨物緊張運輸的挑夫,一眼就讓人感覺到商貿往來的張力。
夜風下的美景讓人心醉,但在光明的暗處,卻是磨刀霍霍,殺機潛藏。
第二天,在悅來客棧吃完簡單而又美味的早點,鍾靈一行就返回自家僱的船上,船家解了纜繩,船就開拔了。
淡淡的薄霧籠罩在水面上,不一會兒,就被剛出的太陽烤沒了。河面逐漸清朗起來。雖然是內河,但也有50來米寬,兩邊種著垂柳依依,還有幢幢低矮的民宅,景色十分雅緻。
由於昨天上岸吐了氣,今天大傢伙的精神都很好,鄭熠仍是在鍾靈他們船上,泡了壺昨天晚上逛街買的龍井茶,就著茶點,欣賞著沿岸的風光。
邱老大卻是躊躇了好幾次,因爲他屢次三番想要在茶水裡下迷魂藥,卻被鍾靈敏銳的嗅覺察覺出來,讓他把開水換掉重燒:
“船家,今天是怎麼了?難道到了內陸,水質反倒比在海上要差了?我聞著怎麼有股怪味?”
鍾靈不滿地道。
“哎,可能是打水的鐵桶生鏽了,我換個木桶裡的水?!?
邱老大遇上這挑剔的主,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再過20裡,就到一處荒灘,他已經約好趙良駒在那裡會合下手。如果不迷倒他們,一會兒動起手來難免打打殺殺,鄭熠的功夫他是見識過了,不太好對付。偏生這個娘們又那麼刁鑽。
邱老大忍下一口氣,轉身換了乾淨的水燒了上來,心裡暗忖著其它辦法。
吃中飯的時間還早,不然倒是可以在重口味的菜裡灑上藥,那樣不易發覺,茶水畢竟太清淡了,有什麼不一樣,一嘗就知道了。
鍾靈喝了口新泡的茶,覺得沒有那股怪味了,便放心倒給了鄭熠和鍾嶽喝。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鄭熠心裡已經起了疑。雖然他面嫩,可是經歷可不是那麼粗糙。
不過,他不動聲色,繼續觀察著。作爲年幼便隨家裡鏢師闖蕩江湖的他,什麼伎倆沒見過。
邱老大高高興興地劃著船,前方不遠處,荒灘已經出現了,這個年輕人雖然棘手,但他已經叫趙良駒多帶了些人手過來,以一敵衆,還怕他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