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琳!”謝宜梅厲聲喝止。
謝思琳不滿:“姑媽,我哪裡說錯了?我就在公司,我知道這段時間小表叔在外出差,現(xiàn)在他回公司,恬恬也曉得出現(xiàn)了。之前她住小表叔那兒,小表叔要出差要去哪裡她最清楚,就算厚著臉皮求他帶她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當(dāng)然,我覺得還有個可能,我猜她就是打著陪小表叔出差的幌子,自己一個人到哪裡和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逍遙去了。呵呵,對不對啊恬恬?”
謝思琳的話直白又不客氣,背後的寓意讓其餘人均是臉色一變。
“謝思琳,你給我閉嘴!”謝宜梅簡直無法想象大哥大嫂是如何教出這麼一個不知深淺的女兒,此刻畢竟有寧城謝家的親戚在場,她如此口不擇言,敗壞自家姐妹的名聲能有什麼好處?
謝宜梅深感臉上無光,而謝思琳被自家大姑媽厲聲責(zé)備,心裡也頗感委屈。
寧城謝家長媳周敏捷出來圓場:“思琳年紀(jì)小,宜梅你也別怪她,她也是關(guān)心則亂。”
她又拉住獨自站在一邊默不啃聲的惠恬恬,溫聲道:“恬恬功課忙,假期裡雲(yún)卓帶著她出去放鬆放鬆也是好意。宜蘭出事是意外,大家都心平氣和一點。我們是親戚,是自己人,往常也是和和氣氣的。女孩子們偶爾鬧點小矛盾也無傷大雅,總歸心裡知道對方是爲(wèi)自己好就行了,對不對?”
謝思琳心懼大姑媽,加上週敏捷一番話,也頗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沖動。不論心中如何看不慣惠恬恬,在外人面前冷嘲熱諷便顯得自己不知禮了。此刻既然有人給她臺階下,她自認能屈能伸,雖然面色有些僵硬,但好歹擠出了幾絲笑容:“恬恬,對不起,我也是擔(dān)心二姑媽,一時嘴快口不擇言,你別放在心上。”
惠恬恬胸口如被石塊壓著悶悶的疼。
謝思琳然冷嘲熱諷不懷好意,但猜忌的話雖不是全中多少有幾分真實。惠恬恬無法辯駁,便咬脣一動不動地站著。聽到謝思琳不情不願地道歉,她也強扯出一抹笑,輕聲道:“沒關(guān)係,我有不對的地方。”
小輩握手言和,場面自然好看很多。
謝宜竹見氣氛緩和,便道:“我們也別堵在這兒了,進去看看二姐吧。”
一行人這才朝著病房走去。
惠恬恬落在後面,魂不守舍的樣子。
走在前面的羅珊珊停下腳步,擔(dān)憂道:“恬恬,你沒事吧。”
惠恬恬抿脣對她笑了笑:“謝謝,我沒事……”
羅珊珊看著她,見她神色緩和才遲疑道:“我給你發(fā)過短信……”
惠恬恬的手微顫,低聲說:“抱歉,回來後纔看到。”
“你……真的和小舅舅出去了麼?”羅珊珊問出口後又覺得自己唐突,連忙補充:“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回答也沒關(guān)係。”
惠恬恬心知媽媽和大姨都已知曉,自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點頭:“抱歉,一時任性讓你們爲(wèi)難。”
羅珊珊見她沒有生氣,便拉著她的手笑:“這有什麼,出去玩嘛當(dāng)然要玩的開心,誰也不會料到二表姨出事。況且現(xiàn)在一切都好,你也平安回來啦。”
兩人相攜進了病房。
謝宜蘭在病牀上懨懨的,話也不能多說。衆(zhòng)人坐了一會兒,已近午餐時間。惠恬恬便對謝宜梅道:“姨媽,你先去吃飯吧,我在這兒陪媽媽。”
謝宜梅在這兒陪了一上午,早上也沒吃什麼東西,便答應(yīng)了。
衆(zhòng)人與惠恬恬道別後,她獨自坐在牀邊。
謝宜蘭一直在輸液,幾乎吃不進東西,惠恬恬遵醫(yī)囑給她餵了點流食,她便再次昏昏入睡。
惠恬恬進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猛然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多了個人。
“雲(yún)卓?”
謝雲(yún)卓的目光清湛而冷淡,對上惠恬恬的視線,墨色瞳孔流過溫脈情波,在清冷的底色上漸漸蔓延醞深。
惠恬恬本來打算理智地應(yīng)對兩人的關(guān)係,可一見謝雲(yún)卓溫雅雋柔的臉便如掉入了蜜罐裡一般,整顆心都泛起了甜味。
此時謝雲(yún)卓指著桌上的餐盒,柔聲道:“餓了吧,過來的時候順路給你打包了飯菜,是你喜歡的餐廳。”
惠恬恬確實餓了,方纔食堂過來送飯,她買了一份,飯硬硬的,菜太鹹,她吃了一口,便皺眉擱在一邊。
從前的她可沒這麼嬌氣,好吃的難吃的只要能吃便吃。此時看見餐盒上熟悉的餐廳logo,她終於恍悟,原來和謝雲(yún)卓待在一起太久,連胃都被他慣出了毛病,等閒入不了口。
她突然有些負氣,悶不啃聲坐到桌前,打開餐盒吃了起來。
謝雲(yún)卓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白色凹凸紋細布襯衣挺括領(lǐng)子,側(cè)臉瘦削清俊。午後陽光暖融地映入屋內(nèi),他優(yōu)雅隨意地坐在她身畔,眉目溫柔,整個人被光線籠罩,那樣明晰柔和。
惠恬恬注意到他的目光,畢竟還在病房裡,裡間的牀上還躺著媽媽,她有些不自在,便順口問:“你吃過了嗎?”
謝雲(yún)卓攬住她的肩,眼梢露出一絲清淺的笑:“嗯,你慢慢吃。”
惠恬恬卻看著眼前精緻可口的飯菜放下了筷子。
別人需提前三天訂位才能吃到的菜,他順路便能打包一份。
惠恬恬埋怨地瞥了他一眼,正好被他捉住。
謝雲(yún)卓握住她的手,手指摩挲過她手背白皙細嫩的肌膚,溫聲問道:“怎麼,不合胃口?”
惠恬恬有些喪氣,悶悶地回答:“不是。”
謝雲(yún)卓挑眉。
惠恬恬嘆了口氣,有些埋怨道:“這些日子快被你寵壞,若是以後離開了你我該怎麼辦啊?”
謝雲(yún)卓握住惠恬恬的手不自覺一緊。
他的目光閃過一種銳利如鋒芒的凜冽,口吻卻如往常般隨意,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好笑意味:“你也知道我對你如何,怎麼還想著哪一天拋下我?我是否該誇你沒心沒肺?”
惠恬恬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悅,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她可憐兮兮道:“萬一是你不要我了呢?”
謝雲(yún)卓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他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坐在懷裡。秀挺的鼻峰,薄削的雙脣,漆黑雙眸專注地注視著她,低沉的水色般的聲音:“怎麼會這麼想?”
惠恬恬垂睫,白嫩纖細的指戳了戳他打得一絲不茍的領(lǐng)帶,悶聲道:“你不是說過麼?如果有一天,‘therightgirl’突然出現(xiàn),你會拋下我,和她成就一段命定良緣。”
謝雲(yún)卓聞言低笑出聲。
他溫柔地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到脣邊親了親:“傻女,我說這話還不是爲(wèi)了順你的意。何況,‘therightgirl’不就是你麼,連自己的醋都要吃?”
他的額頭親暱地抵著她的,聲音輕輕的,宛若囈語。
惠恬恬被他溫雅繾綣的目光纏住,心止不住“砰砰砰”地跳動。
他們離得如此之近,她甚至可以數(shù)清他眼瞼上纖長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的皮膚乾淨(jìng)而溫潤,陽光輝映中彷佛吸收了光芒,瑩瑩如雪。惠恬恬伸手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頰,謝雲(yún)卓微微側(cè)頭笑了笑,嘴角勾勒出雪夜流光一般清淺的弧度。
惠恬恬的鼻息間滿是他身上獨有的淡淡的清冷的香味,她彷彿被蠱惑一般,怔怔地盯著他溫軟柔潤的脣。
就在她失神之間,謝雲(yún)卓已經(jīng)將她按向他,兩人的脣緊密相貼……
午後時光靜謐,暖陽如水,她沉迷在這個溫柔纏綿的吻中,胸口彷彿被澆灌了蜜水,生命竟以如此充盈靜美的姿態(tài)盛放,溫馨圓滿彷彿這一刻便是天長地久……
……
門外一聲驚呼突至,以破冰的力度打碎沉浸在虛幻甜蜜中的人。
惠恬恬猝不及防之下睜開眼,便見大門敞開,謝思琳捂著嘴,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的身後是周敏捷,謝宜芳,謝宜梅姐妹,羅珊珊,以及……惠恬恬的外祖父母!
時間彷彿被凍住,惠恬恬驚惶地垂下眼,再也不敢看一眼門外的衆(zhòng)人。
她咬著脣,臉色煞白,纖細的指搭在謝雲(yún)卓的肩背上,將熨帖工整的襯衣攢出幾絲褶皺。
手足無措之下她感覺發(fā)頂被溫柔地撫摸。她惶惶擡眼,便見謝雲(yún)卓線條雋然的臉。他的眼神清淡而從容,口吻卻是低柔的,帶著莫名的安撫人心的力量。他說:“別怕,一切有我。”
……
惠恬恬緊張地坐在病牀邊,謝宜蘭還在昏睡,謝思琳和羅珊珊在牀對面的沙發(fā)上沉默地坐著。整個病房裡安靜得彷彿可以聽見輸液管裡輕微的點滴聲。
惠恬恬雙手不安地放在膝上,脣緊抿著。
雖然謝雲(yún)卓出去時寬慰她放下心,但她還是忍不住皺著眉頭,瞥了沙發(fā)上發(fā)怔的兩人一眼,站起來慢吞吞走到門邊。
門被關(guān)得死死的,聽不到外間的任何聲音。
惠恬恬心下焦躁,在病房裡忐忑不安地來回走著。
羅珊珊呆住似的彷彿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一貫擅長奚落惠恬恬的謝思琳此時也只是低聲嘟囔了一句:“搞什麼?”
惠恬恬聽到她的聲音便坐了回去,只是一雙眼還直愣愣地往緊閉的門上瞧。
時間似乎無限制的延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開了。
謝雲(yún)卓平靜溫和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沙發(fā)上的兩人頓時站了起來。
惠恬恬見他出現(xiàn)心口便窒了一窒。
謝雲(yún)卓微笑地看向她,伸出骨骼雅緻的手,溫潤如水的聲音:“恬恬,過來。”
脈脈溫柔從他指尖傳遞而來,惠恬恬心神一動,依賴地看他一眼,被他牽著緩步走出房門。
江城謝家的長輩們端坐在外,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惠恬恬的手被謝雲(yún)卓緊緊握住,她的心在衆(zhòng)人的注視下漸漸平靜下來。她擡眼,朝長輩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以從容的姿態(tài)迎接即將而來的拷問責(zé)難。
謝老爺子板著臉,喜怒難辨。老太太卻朝著她微微頷首。
惠恬恬因外婆的動作悄悄舒了口氣,卻不防身畔謝雲(yún)卓緩緩出聲,在衆(zhòng)人面前低眉溫和地問她一句:“恬恬,願意嫁給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