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接通,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卻帶著一絲淡淡的責備:“這麼晚,怎麼還沒睡?”
惠恬恬似乎能看見他溫淨如玉的側臉和微微蹙起的眉。
她不禁有些想念,委屈道:“我算著你晨起的時間打電話給你,你還訓我?”
謝雲卓的聲音緩了緩:“我擔心你。”
惠恬恬撒嬌:“那有沒有想我啊?”
謝雲卓頓了頓,低低道:“嗯,很想。”
惠恬恬不放過他,悶悶不樂的語氣:“想我連一個電話都捨不得打?我連你什麼時候到紐約都不知道。”
她自然可以想象謝雲卓的忙碌,飛機上不知疲累地看資料,一下機便馬不停蹄趕去開會,會議結束還需應酬,時差的關係,也不知幾點才睡。
她有些心疼,知道不該抱怨,卻還是忍耐不住。
電話那頭靜了靜,她聽見他低沉的水色般的聲音,帶著微微的無奈和些許的寵溺:“是我考慮不周,我的錯,乖,彆氣了。”
惠恬恬似乎聽見電話裡有些吵鬧,廣播催促登機的聲音,她抿脣,露出一絲笑:“我不生氣,真的。雲卓,你在機場嗎?”
謝雲卓溫和的嗓音:“嗯,我有事,尚需趕赴歐洲一趟。”
“這麼早?”惠恬恬驚訝,“你昨夜休息了嗎?”十足擔憂的語氣。
謝雲卓低笑一聲:“你不在,想你想得睡不著。”
再尋常不過一句的甜言蜜語,由他說出來,卻讓惠恬恬一瞬間柔腸百轉,心如飲蜜。
惠恬恬羞赧,知道謝雲卓晚上沒怎麼睡,不忘叮囑:“飛機上多休息一會兒,我可不想見你回來又瘦一圈。”
謝雲卓含笑的聲音:“恩,放心,太晚了,你早點睡。”
窗外雲層濃厚,遮住僅有的一片月光。
深宵時分,萬籟俱寂。
惠恬恬抱膝坐在沙發上,想著謝雲卓是否已經登機,是否有聽她的話好好休息。
隔壁謝宜蘭的房間傳來幾聲悶咳,深夜裡分外清晰。
惠恬恬赤著腳出了門,靜靜地在謝宜蘭的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臥房內的咳嗽平息下去才悄悄回房。
江城的盛夏,溼熱中帶著萬般色彩。
謝宜蘭經過一次同學聚會,又被老同學約著喝茶聊天做美容。惠恬恬有時跟著,謝宜蘭怕她悶,催她和朋友們聚聚。漫長的暑假,惠恬恬自是邀約不斷。小學的中學的,成家早的孩子都能滿地爬。
惠恬恬和韓亞寧赴會,熱鬧過後,便是悠長的思念。
讀書的時候,聽歌的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失神。想起他清致的眉眼,低沉柔和的嗓音和微微無奈而縱容的笑意,甚至是他工作時冷漠專注的神情,都讓她思念得心口發疼。
她多想下一秒他就出現在面前,她便可以投入他的懷抱,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聽著他的心跳盡情傾訴自己的思念。
扶桑開的夏夜,繁星如珍珠一般點綴著黑絲絨般的夜空。
夜風帶著溼潤的暑氣吹拂著臉頰,淡淡香瀰漫。
惠恬恬站在露臺上仰望夜空。彷彿繁星背後便是他英挺清華的側影。
微風中響起柔和的鈴音。
惠恬恬看著屏幕上閃現的熟悉的名字,心緊了一緊,隨之便狂跳起來。
“雲卓……”柔軟的嗓音竟有一絲哽咽,“你好久沒給我電話,我打給你總是不通。”
謝雲卓的嗓音微啞,難掩疲憊:“抱歉,出了點意外,讓你擔心。”
惠恬恬焦急道:“意外?你有沒有事?”
謝雲卓溫柔道:“想見我麼?”
惠恬恬想也不想便道:“想——你在哪?還在歐洲麼?”
謝雲卓低笑一聲,聽在惠恬恬耳中有一種說不清的奇怪的意味。
“朝下看。”
惠恬恬心頭一震。電光火石間一個想法在腦中浮現,她急切地低頭尋找。
一個筆直高挑的身影站在扶桑葉中,雪白的襯衫,深色的褲子,漫天星光下他擡起頭,眸如星辰,笑如春波,那麼的溫雅沉穩,風儀卓絕。
惠恬恬瞪大雙眼,捂嘴低呼一聲,連鞋子也來不及穿,便飛快地旋身下樓。
“雲卓——”她跑下樓梯的時候謝雲卓已經進屋,見她赤足急切地跑下來連忙上前將她抱起。
“怎麼不穿鞋?”低沉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關懷入耳,惠恬恬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只怕眼前的他如美夢一般,下一刻便會消失。。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閉著眼感受他懷中的溫度,遲遲沒有鬆開。
以免他們的動靜吵醒他人,謝雲卓抱著她回了臥房。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謝雲卓感覺到懷中人輕微的顫抖,輕輕擡起她的臉。
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委屈的眼神,無聲的抽噎讓他心尖一顫:“乖,別哭。”
他溫柔地拂去她的淚,只聽到她柔軟的哭音:“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我忍不住……”
謝雲卓無奈地笑,任由她趴在他的肩頭哭得盡興。
許久以後,惠恬恬終於平靜下來,紅著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謝雲卓。
除了稍顯疲憊之外他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妥,惠恬恬放下心來,才奇怪地問:“這麼晚,怎麼進來的?”
謝雲卓握住她的手,嘴角勾勒出清淺的弧度:“深夜至此,爲了見你,只好翻牆。”
惠恬恬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樣子:“你?翻牆?”
無論何時何地,他在人眼中都是溫雅識禮,豐姿如儀,惠恬恬不敢想象他翻牆的模樣,似乎連想一想都是罪過。
謝雲卓低聲笑,眼中泛起的波光如同窗外彌攜著香的夜風。
他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柔聲坦言:“管家還沒睡。”
“這還差不多……”惠恬恬呼出一口氣,“衣衫如此潔淨,還騙我翻牆,我可不傻。”
謝雲卓悶聲笑:“是我考慮不周,忘了你是個中老手。”多年前的初見,他已見識過她的身手。
惠恬恬眉間一蹙,羞怒道:“你說我是老手?我什麼時候翻過牆?”
謝雲卓見她抵賴的樣子,也不戳破,只是微笑地湊近她,吻上她泛著櫻色的柔軟的脣。
他的氣息帶著迷霧森林般清新的味道佔據了她的感觀,溫柔的幾乎熨帖到心裡。惠恬恬半闔著眼,任他強勢地將她壓在牀上。
她半睜著眼,看著他將襯衣褲子脫下,露出清瘦的胸膛和溫玉般緊緻光潔的肌膚,然後衝她微微一笑,屈膝分開她的雙腿……
窗外星光閃爍,香迷離,又是一個旖旎醉人的夜晚……
……
第二天謝宜蘭看到謝雲卓和惠恬恬一起出現時有些驚訝。見惠恬恬羞赧的樣子她便沒有多問,畢竟惠恬恬和謝雲卓在寧城同住一屋,若發生過什麼也是正常。
三人一起用了早餐,便去正屋和長輩們問候一聲。
謝雲卓的出現對於謝家長被來說宛如及時雨,他被請入書房談了一上午,惠恬恬母女則和舅媽姨母們閒扯家常。
中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了午飯,衆人各自休息,謝雲卓才撥出時間和惠恬恬相處。
戀人聚在一處,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是好的。但謝雲卓難得來江城陪惠恬恬,雖則天氣炎熱,惠恬恬也不願意憋在屋裡。
男女約會大抵逛街吃飯看電影。
謝雲卓不曾陪她逛街買過東西,自覺虧欠,便提議去購物廣場。
車子駛出謝家大宅,惠恬恬想起謝雲卓和外公舅舅在書房一上午,憂心道:“外公和舅舅又找你,肯定不是好事,你可別都應了。”
謝雲卓正在開車,聞言側頭笑了笑:“都是親戚,我心中有數。”
惠恬恬垂頭,悶聲道:“你原本不必管,是我拖累你。”
紅燈亮起,謝雲卓踩下剎車,車子停穩的時候,他伸手握住惠恬恬放在膝蓋上的手,側過臉,用深邃清冷的眼睛溫柔地看著她,低聲道:“我們之間何談什麼拖累,不過小事罷了。何況公司經營我另有打算,你別擔心。”
……
購物廣場人流頗多。
謝雲卓身量高挑,氣質清貴,在人來人往中頗爲惹人注目,經過的女孩子頻頻回頭打量。
惠恬恬睨他一眼,打趣:“看你招蜂引蝶。”
謝雲卓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笑著說:“你可以這樣宣誓主權。”
惠恬恬見周圍女孩子惋惜的眼神,捂著被吻過的臉頰瞪了謝雲卓一眼,羞窘的語氣:“大庭廣衆之下,我纔不上你的當。”說著便徑自步入一間專櫃。
謝雲卓見她挑選衣服也不打擾,倒是導購小姐頗爲熱情,爲他端來一杯茶纔不舍地跟上惠恬恬爲她介紹。不過心思明顯沒在惠恬恬身上,在惠恬恬認真挑選的間隙不時回頭悄悄看向謝雲卓,面上難掩癡迷。
惠恬恬心知肚明,拿了一件衣服便去試衣間。
出來的時候便見謝雲卓端坐在沙發上低眉翻看雜誌,凹凸紋細布襯衣挺括領子,側臉瘦削雋雅,溫淨如玉。他幾步之外卻站著身姿楚楚的黎溫雪,清秀眉目難掩驚喜之意。
顯而易見,黎溫雪打算上演一段感謝上蒼眷顧與心上人異地偶遇的橋段,惠恬恬一瞬間想過是否該打斷這出單方面的戲碼。最後情感佔據上風,她甜甜地喚了一聲“雲卓”,見他目光溫柔地望來,才拎著裙襬緩緩轉了一圈,雀躍而期待的眼神:“好看嗎?”
謝雲卓此刻眼裡只有她燦然而笑的樣子,並未在意周圍的人和事。
他起身過去,繾綣柔和的目光,清水似的嗓音:“好看。”
惠恬恬得到讚美,踮著腳尖在他清峭優雅的下頜上飛快地吻了一下,便笑盈盈地跑開。回首時不經意地一瞥,似乎才發現不遠處臉色蒼白的黎溫雪。
她意外地喚了一聲:“溫雪,真巧,你也來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