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趕了幾日的路,許風華和謝墨兩人才到了桐城,無奈中途雨落,只得找間客棧落腳,待雨住了再行啓程。
行人早已趕著腳步急匆匆地往回走,路上做買賣的也都及時關了店門,收了貨攤。沒多久,街上只剩了許風華與謝墨兩人。
許風華擡頭感受著豆大的雨珠砸在臉上的疼痛,他心裡越發不舒服,埋怨道,“怎麼這街上的客棧要不就是滿員要不就乾脆關門歇業,難不成是故意針對我二人?”
謝墨爲寬他心,道“不急不急,我們再看幾家,說不準能讓我們找到更合適的客棧。再大不了,我們去樹下避他一避。”
許風華別無選擇,只能冒著雨繼續往前走。過了幾家,他們終是找到了一家客棧。
而兩人在進客棧時,從旁邊走進一箇中年男子與他們並肩而行,客棧老闆堆著一臉笑,對他們道,“不巧,小店只剩下了兩間房。”老闆看許風華和謝墨兩人一同進來,想必互相認識,笑著問許風華和謝墨道,“我看你們倆相識,不如就將就著擠一間,我就只收一人的錢,不知兩位公子意下如何?”
許風華目光投向謝墨,想知道謝墨會不會應允,畢竟上次住客棧時謝墨可是堅持要一個人住一間。
索幸許風華早料到了謝墨的回答,纔不會做過多反應,但他還是好奇爲何謝墨寧願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同榻也不肯與他同睡。
“爲何?”許是趕路久了,口乾舌燥,許風華聲音略帶了些沙啞。
謝墨接過店老闆遞給他的木牌,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木牌,只說了一句,“你睡覺不老實。”
許風華想了想,實在憶不起他在睡覺時曾幹過什麼“喪盡天良”之事。
不過真有謝墨說的這回事也不一定,許風華再未再多想,轉身便拿著自己的木牌上了樓。
謝墨對那中年男子道,“我與你共住一間,費用我們平攤,公子認爲如何?”
那中年男子聽到費用平攤後也不再猶豫,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
在客棧住了一晚,第二日許風華眼下烏黑一片,臉色黯淡無光,帶著疲意去找了謝墨。
謝墨被他無精打采而又滄桑的樣子著實嚇到了,“你昨晚去偷人了?”
許風華強打起精神瞅了他一眼,表達心中的不悅與悲憤,他也顧不上回嘴,躺在謝墨的榻上望著屋頂問道,“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怪聲?”
謝墨想了想,“什麼怪聲?我昨晚睡得早,並未聽到有什麼動靜。”
許風華不信,猛地從榻上坐了起1來,直起身子問道,“真的沒有?”
謝墨合了正在看的醫書,“我昨晚真的什麼都未聽到。你就說吧,是什麼怪聲?”
許風華正了正身子,起身走到謝墨對面坐了下來,“就是有貓淒厲至極的聲音,聽著特別尖銳,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殺貓?”
謝墨笑了笑,一臉輕鬆道,“殺個貓而已,沒想到你一個王爺整日被貓嚇得半死,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許風華本就不在乎名聲風評,就算他人知道後嘲笑他,他也會置若罔聞無動於衷。他理直氣壯道,“世間有何物能真正做到無所畏懼?虎雖兇猛,但遇山雀之糞,皮則潰裂。狼雖狡詐,但懼火與紅,其腰部最懼打。本王只是怕貓而已,纔不怕被別人嘲笑。再者本王若是沒有弱點豈不就十全十美了麼?那本王一出去身後得有多少才子佳人追隨,本王這是給俗世之人追求心上人留機會。”
謝墨看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特別傲氣地承認自己的弱點,無奈道,“行行行,你最厲害。”弱點都能被你說成一朵花!
許風華爲對得起謝墨的話,又補充道,“其實我只是怕黑貓而已,並不是見貓都怕。”
謝墨提了幾分興致,問道爲何。
許風華怕黑貓自然有其中原由,這根源便是關於黑貓的傳說,“你聽過黑貓的傳說嗎?”
謝墨搖了搖頭,“不曾聽過。”
許風華也沒心思譏笑他,便將自己小時候從皇兄那聽來的有關黑貓的傳說告訴了謝墨。
皇上說,傳說黑貓在的地方邪氣重,還招鬼怪。如若在人牀邊出現,那麼這人不出十日必死無疑。
謝墨覺得許風華真是太過相信傳說,他又翻開醫書,不甚在意道,“這是哄小孩的吧?”
許風華以爲謝墨也會相信,卻不想還是自己想錯了,“你當真不信?”
謝墨看著醫書,喝著手邊的茶,點了點頭,“既然已是傳說,何來依據而言?一切盡是人們誇大其詞糊弄人罷了。看你這番疲乏,倒不如去好好睡上一覺,也比疑神疑鬼的好。”
許風華還想著說服謝墨,證明自己確實聽到了貓叫,可看謝墨像看傻子般地看著他,聽見他的話也只是很敷衍的“恩”“噢”應上幾句。許風華只好轉身回了房間,在心裡不停告訴自己只是聽錯了,睡一覺就好了。
或許一路舟車勞頓休息時間短暫,又或許是昨晚太過緊張害怕一晚沒休息好,這一覺醒後已過了三個時辰。
用過晚膳後又到了就寢時段,許風華突然就後悔今日自己睡得太久,以至於如今他難以入睡。
許風華想著去隔壁找謝墨聊聊天,但天已晚,謝墨肯定也睡了。
他心思一轉拿出幾本趙太傅送來的書慢慢翻閱。夜深人靜,燭火搖曳,紙張翻動的聲音帶著墨香迴環在房裡。
“喵嗚……嗚……”許風華以爲自己聽錯了,翻書頁的動作卻停了下來,仔細聆聽著周圍的一動一靜。
周遭寂靜無聲,彷彿一切物事在此刻都進入了沉寂之中。見那貓叫未再出現,許風華鬆了一口氣,只當是自己聽錯了。
但沒過多久,許風華又聽到外面的貓叫聲了,似乎是故意提醒他般,那貓的叫聲比之前響亮但也刺耳了幾分。
“喵……嗚……”
許風華這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確實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外面有貓叫。他捂住了耳朵,一邊緊盯著面前的書,但心思卻不在此處。
貓的叫聲越來越刺耳,穿透了牆和許風華捂住耳朵的手,生生傳入許風華耳中。許風華跑到榻上用被子將自己團團包住蜷縮在角落裡,努力讓自己入睡。
第二日一早,許風華又是面帶疲色去找了謝墨,將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他。
謝墨正熬著藥,聞言也只笑了笑,將藥汁倒入碗中遞給許風華,“此藥有寧神安眠之效,快喝吧!”
饒是許風華費幹了口舌解釋,謝墨也只是不溫不火地點頭看著自己的醫書。無論許風華談起何事,他都毫不動容,反倒是看他的時候眼中多了些許同情。
“你爲何就不信我?”許風華急得滿頭大汗,他磨著嘴皮苦心解釋卻被謝墨一直當做傻子,怎麼想都覺得委屈。
誰知謝墨拉著他到自己身旁,指著書中的一行小字認真道,“你這是病,可能是……”謝墨指了指自己的頭,“這出了問題。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定全力將你治好。”謝墨一副身負重任的模樣拍了拍胸脯,像許風華保證道。
許風華本來覺得自己挺正常的,可被謝墨拉著說了一通,就連許風華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有了問題。
然而就在他推開自己房間門的那一刻,忽然有人大聲驚呼道,“不好了,死人了!救命啊!”
許風華聽到聲音後匆匆趕了過去,正巧謝墨也聽到了聲音推開了房門,與許風華不約而同地並肩快步朝著出事的房間趕去。
房間外已經圍了一圈人,神態各異,湊著熱鬧者有,唏噓哀嘆者亦有,都圍在一旁嘁嘁喳喳議論起來,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許風華看到送茶點的小二哆嗦著身子坐在地上,托盤上的糕點零零散散地滾落一旁,茶杯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冒著熱氣慢慢流向一灘鮮紅的血跡裡,漸漸與血跡融爲一體。
血跡旁躺了一個妙齡姑娘,臉色慘白,眼睛睜得正大,眼中驚恐可見一斑。淡綠色的羅裙上也染了幾處血污。
謝墨走上前探了探姑娘的鼻息,嘆氣道,“死了。”
他左右翻了翻屍體,發現那姑娘的右手背上有貓爪抓過的痕跡,脖頸上也有一道相同的痕跡,只是比在手背上的痕跡更明顯,抓痕也更大。
仔細看來,脖頸上的五道抓痕之間相距甚遠,更像是人留下的抓痕,而手背上的五道抓痕之間相對緊密,更像是貓所爲,
許風華擡起屍體的手,見手指甲中深深嵌入了什麼,待徹底看清後,許風華臉色突變,下意識地鬆開了屍體的手,顫著聲音道,“該不會是貓殺的吧?”
周圍圍了一圈的人笑了起來,議論道,“貓怎麼可能殺人,你是傻子吧?哈哈哈……”
“對啊,該不會被嚇傻了吧!”
“害怕就趕緊滾,別壞了我等看熱鬧的興致。”
“膽小鬼!懦夫!爺就沒見過你這麼慫的人。”
“趕緊滾,小心尿褲子啊!”
謝墨終於忍不住了,腰間的青劍隨之出鞘,擦著一圈人的臉飛過,人羣頓時嚇得身形向後咧了咧。
謝墨大聲呵道,“還不趕緊滾,是不是都想死在這!”
圍著看熱鬧的人們吃了苦頭,怕謝墨真的動起手來,紛紛拍了屁股走人。
“唉,看沒看夠呢!”
“算了算了,走吧!死個人而已,也沒什麼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