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華不假思索, 堅決要求自己睡屋內。
謝墨褪去了衣裳,只留下一件里衣。他垂下眼睫,一絲不茍地將手中的衣裳搭在椅背上, “你是想和我抵足而眠嗎?”謝墨挑了挑眉, 回到床邊坐下, 眼睛卻始終不敢直盯著許風華。
“恩?!痹S風華也自覺脫了外衣, 坐在謝墨身旁, 拿捏著謝墨平日里的神態語氣,“本王不嫌棄你!”
許風華時刻打量著謝墨的表情,想看看他啞口無言的樣子。只見謝墨只是錯愕了一陣, 輕飄飄地遞給他一個眼神,拋給他一句“可我嫌棄你!”就扯了一角布衾蓋在身上, 倒頭就睡, 只留背部對著許風華。
最終啞口無言的卻是許風華, 他本以為謝墨不會反駁他,沒料到謝墨還是還了口。
但如今他也困得要死, 顧不上計較太多,打了打哈欠,揉了揉眼,扇滅床頭的燭火,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
夜深, 風起, 小窗半掩, 隱隱有風滲入。
孟夏末, 風仍透著絲絲涼意。
許風華只著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還有一半身子沒有布衾的擁覆,冷得他直哆嗦, 許風華本能地靠近謝墨,為謝墨小心掖好被角后,接著一頭鉆進被窩里,一把抱著謝墨的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墨的身子又僵了起來,怎么也不敢翻身,怕驚動熟睡的許風華。
但能被他這樣抱著,其實還不錯,就算是今晚入不了眠,也算值了。
翌日,雨住,天晴??|縷浮云被扯來點綴著澄澈而又一塵不染的天空。
仰頭望去,舒心愉悅,心情自然暢快許多。
茅屋外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站著兩個清瘦的公子。
“你的肩膀沒事了?若是撐不住,就提前告訴我,小爺今日心情好,不會嘲笑你?!痹S風華的傷口雖淺,可這劍傷要真疼起來也能要人命,謝墨實在不放心,試圖再勸勸他,讓他早些知難而退,也能少承受點痛。
“這點小傷,還不在話下!”許風華端正地站在一旁,意氣風發道。
謝墨早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他的右手慢慢摸上劍柄,利落熟練地抽出青劍,劍身與劍鞘摩擦,發出刺耳的一陣短鳴。他緊握著劍,“那我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謝墨全神貫注于劍身之上,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衣袂隨著謝墨的一舉一動而翻飛舞動。起初許風華看得是聚精會神,還能專心致志地參透著劍法,到后來就只顧著欣賞謝墨的綽約風姿了,還在心里一度驚為天人。
“看懂了沒有?”謝墨合劍入鞘,風姿儒雅清秀斯文。許風華目不轉睛地盯著謝墨看,又不知不覺地跑了神。
許風華良久未應聲,謝墨才察覺出他沒用心看劍法,竟然還走了神。
他將劍拋給許風華,“你試試?!彼胂瓤纯丛S風華學到了哪一步,再慢慢將他不會的教給他。
許風華遲鈍地接過劍,遲遲沒有動作。腦里卻出現了很多遍謝墨的舞劍的身影,雜亂無章,不過還好,他慢慢摸索出了第一步。
許風華照著腦中的印象,將自己還能憶得起來的動作演示了一遍。
謝墨在一旁耐著心看,看到最后簡直不忍直視,嫌棄道,“動作太僵硬了,看著倒像個木頭人,還有,動作還不連貫,等到別人殺你的時候會給你留機會休息嗎?”
而且……許風華還少了幾個重要的動作,他的劍法攻守兼備,每個動作之間互為表里,少一個都會很危險。
謝墨想了想,便繞到許風華身后,手把手地親自教他。
許風華的手被謝墨握著,他的手則抓著劍,謝墨的身子還緊緊貼著他,許風華不出神都難。
“怎么心不在焉的?” 謝墨的聲音自耳后傳來,許風華不出意外地被嚇得回過神,身子也抖了抖。
這話像是責備又像是在關懷,許風華一時猜不清,只能乖乖地配合著謝墨,眼睛望著被謝墨攥住的手,“沒什么,恩……”
許風華悶哼了一聲,方才動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右臂上傷口又痛了起來,許風華的右臂幾近無力,手中的劍也垂了下來。
謝墨也發覺不對勁,他看見許風華臉色慘白,額上的點點汗珠濡濕了青絲,身子也軟軟地倒在他懷中。謝墨扶住他,直著身子讓許風華靠在他的身上?!拔艺f了,今天心情好,不會嘲笑你,可你非要逞強,這下倒好了?!?
許風華掙扎著要推開謝墨,想要自己站起來,“本王沒事,這點小傷,不礙事,我們繼續。”縱然許風華拼了命般想要站直身子,然而腳下又是一軟,眼前都有些發黑,身子像被抽干了力氣,直直倒了下去。
謝墨的情緒被牽動了起來,無奈地緊皺眉頭伸手接住許風華的身子,讓許風華靠在他胸前,面色也溫和了不少。
茅屋后面,有兩個人。
瞧見許風華倒下后,許風清邁步就要上前去扶許風華,卻被身旁的冥七一把攔住了,“急什么?有我徒兒在,你大可放心?!?
許風清焦急想擺脫冥七的束縛,他實在是不理解為何冥七不讓他去,“為何?”
冥七拉著他坐下,指了指許風華的腰部,一步一步地引導著他,“你看看,那是什么?”
許風清瞇眼瞧了一陣,他看到許風華腰部有東西在閃閃發亮,想不注意都難?!岸绲难繏熘瓛熘笨茨切螤睿孟袷恰皰熘\鯉玉佩?!?
而這么一瞧,許風清自然也就注意到謝墨腰間同樣掛著一塊錦鯉玉佩,很是顯眼奪目?!霸趺粗x公子的身上也有?”
冥七摸了摸胡子,瞇眼一笑,“那你再看看,它們像不像是一對啊?”
許風清心里有了答案,但不敢確定,也不肯相信,但他知道會掛這種一模一樣的玉佩的兩人多是一對兒!
他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議道,“他……他們該不會是……”
冥七見他開竅,重重地點頭回應許風清的猜測。“來了來了,快看!”冥七情難自抑,聲音雖小,可語氣中卻不難表現出內心的欣喜激動。
許風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被冥七激動地拉著手,他朝著冥七的視線望去,頓時僵在原地,眼珠活像見了鬼,瞪得更大了。
方才他還見他的二哥躺在謝公子懷里,兩人說了一會話,這個他還勉強能接受。這一轉眼間,謝公子低著頭就直接照著他的二哥的嘴親了過去,許風清心里跌宕起伏,似經歷了驚濤海浪,這個……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不過突然間,他明白了一件事,前幾日二哥與他吃酒后,兩人便睡在了一起,那時他的二哥一個勁地喊著謝公子的名字,他只是納悶了片刻,但也沒放在心上,這番一想……難道他的二哥真的愛上了謝公子?!這可還是個男子?。?
許風清這么一想,氣得就要沖過去阻止謝墨,卻又被冥七給攔住了。
冥七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般,轉身趕緊捂上了許風清的眼睛,“小孩子還是不要看得好?!眲偛潘吹锰^入迷,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許風清。
許風清被捂住了眼,但他心有不甘,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著他,他就是想看個究竟而已。他扒開冥七捂著他眼睛的手,辯解道,“我……我已經及冠了,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你先放開手,讓我去叫醒我二哥。”
冥七使了拉牛的勁一手拉著許風清的衣擺,不讓他過去,一手捂住許風清的嘴,“你就別壞了他們的好事了!”
許風清說不出話來,嗚嗚著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
這是個男子啊,謝墨怎么下得去嘴?太可怕了??!
這邊謝墨只顧著輕輕吻著許風華,感覺很生澀,有種老虎吃天無從下嘴的感覺。
許風華還暈著,此處又只有他二人,謝墨這才敢大著膽子偷偷親上一口,像是猛然間偷偷舔了蜜糖的孩子,心里竟然有些竊喜。
吻著吻著,謝墨就感覺慢慢沉浸其中了,他發現許風華竟然還有意無意地回應著他,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這人風流成性,這番嫻熟,這種事情,估計許風華一個王爺一定是做多了。只是又不知許風華到底親了多少女子禍害了多少人,又有沒有做過更逾矩的事。
真是越想越來氣,謝墨松開了許風華,將許風華攔腰抱起,進了茅屋內。
許風清見此情形又慌了起來,像頭驢似的掙開了冥七拉著他的手,“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讓他們一錯再錯。”
冥七哎呦一聲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解風情呢!偏要棒打鴛鴦讓有天下情人皆為路人?!?
許風清一進屋就見到謝墨在扒著他的二哥的衣服,登時就被嚇了一跳,他慌亂地背過身子,結結巴巴道,“謝公子,你……你要干什么?我二哥他不會喜歡男人的。你可別硬逼著他,強扭的瓜不甜?!?
謝墨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許風清在說什么,“不是,是你誤會了,他身上有傷,我幫他包扎而已。”
謝墨不知道許風清有沒有看見他偷親了許風華,但畢竟是偷親,即便沒有發現,他也有點心虛。
“是……是這樣嗎?那……二……二哥兒怎…怎么受傷的?”他緊張又尷尬,舌頭也不聽使喚地打了卷,說話都捋不直舌頭,話音都拐了十八彎,還打著結巴,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謝墨聽得難受,自己說話都差點結巴,“他是被我不小心刺傷的!我們方才在練劍,沒做什么?!敝x墨鬼使神差地自己解釋了一番,就怕許風清知道,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謝墨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許風華,“還有……雖說強扭的瓜不甜,那你有沒有聽過日久生情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