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華見冥七細瞇著眼睛緊盯著盤中的魚骨,他了然一笑,爲了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是有必要付出些什麼,更何況只是區區一頓魚罷了,也花不上幾兩銀子,這點小錢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許風華一擡手喚來店老大,神采奕奕道,“再來兩盤紅燒魚頭。”
店老大聽見許風華又要了兩盤,再看了眼桌上吃完的魚,頓時喜上眉頭,心裡一邊暗戳戳的期待著即將到手的銀子,一邊吱聲應和著去準備。
聽到要再來兩盤魚,冥七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打起十足的精神,坐直了身子,笑瞇瞇地看著許風華,“年輕人,倒很聰明嘛!來來來,你說你聽到的和我聽到的不一樣,那你說說有什麼不一樣?你又是在哪聽到的?”
許風華便將他在藥鋪裡聽到的盡數告知冥七。
冥七神色恍惚,沉吟了片刻,“你說是個帶斗笠的人?”
得到許風華肯定後,冥七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不對,劇本里沒有這個情節??!喂,你知道嗎?怎麼越來越難以琢磨了!難道劇情已經開始自己發展了?”
許風華聽見冥七在一個人瞎嘀咕,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許風華將目光投向謝墨,企圖能知道些什麼。謝墨無奈地搖了搖頭,“師父他就是這樣,整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說這個世界來了一個大反派?”冥七就像和別人在說話一樣,許風華與謝墨雖然不知道冥七在與誰說話,但他們能確信的是冥七並不是說給他們聽。
謝墨也不再管冥七,留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那照你所說,這張子浩是將我們認做了滅門仇人,所以他纔會殺我們,這也情有可原。可其他那些被殺的人呢,他們倒是很無辜啊,他們又與張子浩有什麼關係?”謝墨自己斟了一杯茶細細品著,越想越奇怪。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待會回客棧後,我們可以從客棧老闆那裡查出這些人的音信。”
不多時,店小二端著兩盤魚過來。不待許風華做提醒,冥七便拿起竹筷,心思也很快地轉到眼前冒著熱氣的紅燒魚頭上。
冥七小品了一口魚肉,肉質綿軟嫩滑,爽口怡人,他不由得咂了咂嘴,陶醉地閉眼稱讚道,“真是人間美味!嗯……若是配上杜康,那可是妙絕了!”他試探性地掃了一眼許風華,衝他一笑。
許風華意會,又要了兩壺美酒。冥七以老長輩的語氣不住稱讚許風華懂事。
冥七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來來來,繼續!”許風華也不推辭,陪著冥七喝了一碗又一碗。
謝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許風華的衣袖,“你要是再喝下去就自己回去,我沒力氣揹你。你且好好掂量著?!?
冥七嘆了口氣,“徒兒啊,這酒品即人品,爲師這是在幫你??!”
謝墨擰了擰眉,想了許久也未能參透師父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師父,你又在瞎說些什麼?”
冥七聽到這話來了氣,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白鬍子氣得呼呼上揚,指著謝墨大聲辯解道,“唉,徒兒你這話可就說錯了!爲師說的哪句話會是廢話,你就說上次,要不是爲師告訴你住客棧時不要與他住一起,恐怕現在的你已經在地上抱著他哭了!”
許風華自然是聽清了這句話,也終於明白謝墨爲何要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同住也不願與他住,原來是冥七早就知道了他會有危險。
這番細想,許風華對冥七也不由得更加敬重了起來。
但他同時也很好奇爲何冥七會提前知曉一切以及爲何要保護他。不過若是問冥七是如何知曉一切的,許風華估計自己或許是得不到答覆了。這種事應該不是輕易能告訴他人的,若人人都知曉瞭如何預知一切那豈不是會壞了天理。
許風華端起手中的碗,恭敬地向前一推,爽快一笑,“前輩,我敬您一杯?!?
冥七笑著端起手中的碗,朝謝墨使了使眼色,“好徒兒,眼光不錯,爲師很滿意噢!”
謝墨白了一眼冥七,心思被攪成一團亂麻,本來平靜的心湖像投了一顆小石子,泛起點點漣漪。心緒一亂,謝墨就更加覺得他的師父是在打趣他,“你滿意又有何用?”
冥七喝下酒,瞇眼笑了笑,“放心,你世叔那邊我幫襯點就是。”
酒既喝罷,許風華便一直思量著該如何開口詢問,總之不能太直接,不然倒略顯無禮。
但是他真的不知曉冥七是出於何種目的救他。
一時之間,這話頭也不知該從何挑起,總是到了口中又被他生生地打了回去。
就在他一個人暗暗糾結時,突然聽見了謝墨的聲音,“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許風華也來不及驚訝謝墨是如何知曉他有事要說,不過總歸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許風華正了正身子,磨磨蹭蹭了許久終於開口道,“請問前輩爲何要救我?”
冥七喝了一口酒,轉頭看了一眼謝墨,“咳咳……這不是很明顯嗎?”
許風華聽得不大明白,只好將目光投向謝墨,一雙桃花眼中帶著疑問,長眉也不自覺地挑了挑。
謝墨不敢直視許風華的眼睛,眼睛在桌上掃了一圈,最終拿了酒給自己也倒上一杯,整個人格外不自在。
許風華卻不打算放過他,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謝墨被盯得更不自在,百般無奈下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你的體質特殊,對藥材較敏感。若是不救你,我就少了一個試藥人,到底是虧了?!?
他看見謝墨像是要掩飾什麼般,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飲而盡,用衣袖輕拭了拭脣。
許風華很快就知道謝墨又在嘴硬不承認,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吃了一口魚肉,饒有興致地看著謝墨眼睛低垂耳尖泛紅的模樣?!坝衷谧煊?,明明不捨得本王死,卻還要裝出一副自私的樣子,可你別忘了,到底本王與你同住了兩年,你這點小心思啊在本王面前藏不住的?!?
冥七嘿嘿一笑,“王爺確實瞭解我這徒兒啊,把他交給你我也就放心啦!說來這是我這輩子以來做得最正確的一次決定了。想當年,我也是鐵甲著身馳騁疆場,那時還年少輕狂雄姿英發,唉!”冥七摸了摸自己的頭,“唉,這一頭烏髮呀,全都脫完了!”
謝墨卻是怕冥七再繼續說下去,像以往細講自己當年的英雄事蹟光輝歲月。在冥七還未說出口時就連忙打住,“師父,我知道您英勇無畏,您就別舊事重提了,我這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冥七一聽謝墨的話又不樂意了,“誒,你這孩子……真沒耐心?!?
謝墨不以爲意,問道,“師父您這次又去哪了,爲何去了足足一年?”
冥七撫了撫額,看樣子有些心煩,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許是過於暴躁,他的鬍子又被吹了起來,“爲師去了莽蒼國,提到這個爲師就來氣,莽蒼國國君果然是個好色的種,看了靈熙公主的畫像後果斷同意與咱們寧國和親,饒是爲師再怎麼勸,他也死活不肯聽爲師的話?!?
許風華在聽到靈熙公主時,心裡不由得一緊,眸子裡寫滿了震驚,“前輩說靈熙公主她要去和親?”
謝墨見許風華聽見靈熙公主後神色緊張,不由皺了皺眉,將酒倒滿青瓷小碗,仰頭一飲而盡。冥七見謝墨這副模樣,爲不引起誤會,向謝墨解釋道,“靈熙公主是王爺的表妹,王爺他自小和靈熙公主並上三年前去守孝的嘉親王走得最近,三人情深義重,王爺關心也是理所應當?!?
謝墨終於鬆了眉頭,暗暗長舒一口氣。冥七向謝墨解釋完後,又對許風華道,“王爺你和我家徒兒離開三天後,宮裡就已經令人給靈熙公主畫了一副畫像送去莽蒼國,而這和親一事已經在兩個月前就定了下來??蛇@和親之事要對寧朝不利啊,我費勁心思好說歹說,遊走於兩國,可壓根沒人搭理我,還把我當成遊騙的江湖術士,當時老子就生氣了,你說老子這麼英明怎麼能和這些騙子相提並論呢!呼呼……可要氣死老子了?!?
許風華又得耐心的哄著冥七,“前輩不必擔心,既然此事有關國運,那我必然會全力以赴,阻止這場和親。不過也不知抓到逃犯徐昃昌後可還趕得上阻止她去和親?”
冥七掰著手指算了算,“應該還趕得上?!?
“那師父你之後要去哪?”
冥七摸了把鬍子,“恩,傻徒弟,這個還用問,當然是與你們一起住啦!”
謝墨嘆了口氣,“可是我不想聽你的鼾聲?!?
冥七尷尬一笑,“那我住你們隔壁總可以吧!”
謝墨一臉嫌棄,表情帶著抗拒,“你的鼾聲如雷,十里開外都能聽得到!”
冥七指著謝墨苦惱道,“唉,你是我那個可愛的徒兒嗎?狗子,你變了,你變得讓爲師越發得不認識了。”
冥七竟然還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淚。
“爲師真的好苦??!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