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理并不是很情愿接手這個任務,他討厭無聊的調查。每次認為是大事的行動,到頭來卻都是些雞毛蒜皮。
現在這個社會生活安逸,有整個銀河系的資源可以開發,人類社會的福利水平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哪怕是靠福利救濟也能夠生活的很愜意,這就導致了無所事事的人越來越多。而人這種生物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喜歡沒事找事,這也導致了像周明理這樣的人要做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把每一場奇異事件背后那個無所事事到沒事找事然后就亂搞事的人給揪出來。
等待審批的過程是最無聊的了,不過跟官方打交道就是這個毛病。又加上現在人類的居住版圖太過廣袤,導致很多事情辦理起來并不具備地球時代那么高的效率了。這些人每次都需要跟地球的中央數據庫聯系,對他們的證件進行驗證,而位移通訊機又總是“跑”得那么慢。
無聊的他于是打開了船上的播放器,找了首喜歡的歌曲聽了起來。
奎爾斯來到了駕駛室,他剛剛睡醒,端著杯咖啡聽了一會曲子,不耐煩的說:“你怎么總是喜歡聽這些一個世紀之前的音樂,真是老古董啊。”
周明理反駁道:“首先,這是兩個世紀之前的音樂;其次,這種經過了歷史沉淀還能夠流傳下來的東西才是真正的藝術。你個沒文化的,是不會懂這些的。”
這時林悠然也來到了駕駛室,她的聲音一向極具穿透力:“行了,你倆的音樂鑒賞水平都高不到哪里去,就別在這個話題上折磨我了。還是辦正事要緊,我還想趕緊完事休個假呢。前幾天‘閃亮’上的那個非法克隆事件搞得我精疲力盡,好不容易辦完說給我個假,結果又出了這么一個破事。空間站還沒回信么?你是不是再催催啊。”
周明理的手剛剛放上通訊器按鈕,駕駛主屏上就顯示出了驗證通過的信息。
“好了好了,通過了通過了,對接碼來了,來吧,開始干活了。”
奎爾斯操縱著飛船與空間站對接好,三人整好行裝通過對接口來到了“磐石”的空間站里。
站長李瓊河親自來領著他們到了空間站的會議室,有兩個人早已等在這里。李瓊河給介紹了一下,兩個人都是飛行員,也是當時事件的目擊者,一個叫司徒馬賢,一個叫鄭懷秋。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都坐了下來,司徒馬賢開始講述他倆的經歷:
那時空間站也得到了消息,典獄長要給那三個刑滿釋放人員開個歡送會。前來接出獄人員的位移穿梭機早已經在空間站停靠好了,只等第二天一早高塔把人送上來就可以離開了。結果典獄長又要搞這手,勢必要耽誤些時間,這讓駕駛穿梭機的警員們有些不太高興。
第二天一早,典獄長的送別活動就開始了,空間站上也在實時轉播著“磐石”上的活動,大伙兒都待在會議室里,不是很有興致的看著轉播畫面,直到那艘星艦的突然出現。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了高臺和臺上的所有人,緊接著是一聲爆炸的巨響,似乎并不是通過轉播設備傳來的,然后就沒了信號。
在場的人都愣了半晌才有所反應,李瓊河指揮著人們各自就位,開始聯系高塔,但是沒有任何回應。空間站簡陋的光學觀測設備也沒有提供很多幫助,只能看到高塔在燃燒,有濃煙在塔上飄起,別的情況就看不清了,而且濃煙和灰塵越來越多,能看到的信息更少了。
是有人劫獄?還是囚犯越獄?哪里來爆炸?還是星艦的襲擊?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空間站又聯系了“磐石”上的食品加工廠,那邊回應說也聽到了巨大的聲響,并沒有看到別的情況,沒看到星艦,也沒有看到飛船、飛行器什么的。
因為空間站上停靠的都是裝備井水引擎的飛行器,按照管理規定來說是不能夠接近高塔的,所以李瓊河有些為難,他想要趕緊派人下去查看,又害怕飛行器被暴動的囚犯門搶走,自己會擔責任。他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通過位移通訊機聯系地球申請下一步的行動許可。
又是等了好久,地球的指示才返回來,授予了他臨時指揮權,全權負責指揮調查,并及時匯報工作進度。于是他就派遣了司徒馬賢和鄭懷秋駕駛一架飛行器去往高塔,去實地觀察情況。
司徒馬賢和鄭懷秋很快就出發了,等他們能用肉眼看到高塔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爆炸揚起的灰塵飄散的差不多了,只剩幾縷黑煙還在往天上飄著。高塔的上半部已經沒有了,一艘巨大的星艦橫臥在殘存的高塔上。在這個距離看,這兩個巨大物體組成的景象,就像一顆巨大的黑色鐵釘釘在地上一樣。
空間站上的李瓊河通過安裝在飛行器上的攝像機也看到了這幅景象。雖然清晰度不高,但是也能看得出來這不是個小事情,焦急地他一個勁的詢問那兩個飛行員這是發生了什么。
別說司徒馬賢和鄭懷秋還沉浸在眼前景象所帶來的震驚中,就算是他倆此時腦袋清醒,恐怕也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說不知道。可他們誰也不曾想到,更讓人震驚的事情還在后面呢。
他們還沒來得及把這幅景象看得更真切,突然不知從哪出現了一個黑點,然后迅速擴大,一會兒的功夫,黑點已經變成了一個大黑斑。那是一片真正的黑暗,里面沒有一絲光透出來,圓圓的還在逐漸變大,因為實在是太黑太黑,也看不出到底是個平面的,還是個球形的。
黑斑很快就蓋過了高塔,繼續擴大著,似乎是要將整個監獄島都遮蔽起來。他們倆不自覺的一同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別處,發現并不是自己眼睛的問題。
黑斑還在擴大著,幾乎要吞沒整個監獄島了。從他們飛行器的舷窗望出去,就好似已經擴大到了他們的跟前一樣,但又看不出真正的距離。他兩個有些害怕,便減慢了飛行的速度,同時也改變了航線,不再繼續向監獄島靠近,而是開始橫向飛行。但是舷窗還是保持面對著監獄島,他們還想要繼續看,他們已經不自覺的被這幅景象吸引了。
空間站上的人們也通過監視器看到了這幅景象。李瓊河一開始還以為是監控器的故障,直到聽到兩位飛行員的通話才確定了這是正在真實發生的事情。他們在詢問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還要繼續接近。而李瓊河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以前也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景象,不知該怎么回答。
突然不知誰喊了一聲“這是井水引擎爆炸了!你們趕緊跑!被包進去就完了!”空間站上的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兩位飛行員似乎也被嚇到了,但反應卻出奇的快,立馬就調轉了機頭開始全力往回飛,而且他們居然還不忘把攝像頭調整了方位,繼續拍攝著那副景象。
最終黑斑在吞沒了監獄島之后沒再擴大很多,就突然的消失了,就像它的出現那樣突然。而被它包圍過的所有的一切也跟都著消失了,高塔、監獄島、囚犯們、海水,甚至是空氣通通都消失了。在黑斑消失的那一瞬間,能看到海里曾經是監獄島的所在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甚至都能夠看到海底。然后前來彌補這片真空的海水和空氣爆發出巨大的聲響,迅速地填補了這一片空間。
司徒馬賢講述完了,李瓊河接過話頭說:“我還沒等他們兩個回到空間站,就把這些情況都匯報給了地球,然后中央就派了你們來調查了。在等你們的時候,我也做了一些簡單的搜尋工作,沒有發現幸存者。”
周明理并沒有理會李瓊河,他還被顯示屏上播放的飛行錄像所吸引著。雖然以前聽說過井水引擎爆炸的場景,但還是及不上親眼看到這么令人震撼,又加上是這么大的爆炸,真的是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一切就這么消失了,幾萬人啊!雖然只是些囚犯,但是也都是些活生生的生命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去了哪里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真正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了。
終于視頻結束了,周明理用了點時間消化信息。那兩人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們意識到這回真是需要解決一個大事件了,他們不確定以自己的能力而言,到底能不能把這問題處理好。
“那個”,周明理問到,“你們都不知道這個爆炸的星艦是哪里來的?你們就沒有拍到艦身上的標識什么的?”
李瓊河搖搖頭,“沒有,我們的視頻設備不夠先進,我們試過提高清晰度來辨認,但最多也就能看出個大概形狀,像是一艘軍方的大型星艦。但那些星艦模樣都差不多,又加上這個已經破壞的這么嚴重了,實在是確定不了具體是哪一艘。”
“嗯,好吧。奎爾斯,你去我們船上拿個電腦把這個視頻拷下來,繼續試試能不能再看出點什么;悠然,你去梳理一下最近的新聞事件,尤其關注一下軍方的相關新聞,看看有沒有跟這個能扯上關系的情況。李站長,請你幫我給地球發個信息,請協助調查一下有沒有最近失蹤的大型星艦,再借給我幾艘能進行深海探測的飛行器用用,我帶隊下去現場看看還能有什么發現么。”
“你去跟地球聯系吧。” 李瓊河一邊說一邊拍了拍鄭懷秋的肩膀,“周隊,我這就組織一只小隊跟你下去,不過我們的空間站不大,擁有這種設備的飛行器也不多,要不我聯系一下食品廠那邊,看看他們能夠提供什么幫助?”
“不必,咱們有多少就用多少就行,”周明理連忙制止,“這個事件目前咱還是先保密的好。”
在飛往星球的途中,周明理用自己的隨身電腦查閱了一些關于井水引擎爆炸的資料。可惜,即便他連接了官方的資料庫,也沒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井水引擎研究所對于任何跟引擎相關的資料信息都作了嚴格的保密,只能通過一些所謂“目擊者”的講述來了解爆炸的情形。
歷史上一共出現過7次井水引擎爆炸事件,這是可以確定的。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星艦、飛船以及飛行器失蹤事件可能也是這個情況,但是因為沒有目擊者,也沒有可追尋的痕跡,所以也只能確定為失蹤事件。而這可以確定的7次事件當中,沒有一次是在星球表面發生的。其中有5次都是井水引擎研究所測試時候發生的故障,所以并沒有太多能夠查到的資料。另外2次也只有少數的目擊者,還沒有留下影像資料,所以能夠得到的信息也很少。而這次雖然有了影像資料,但是因為是軍方的事故,而井水引擎研究所又屬共和國直接管轄,估計也不會流傳到民間去了。
目前能確定的就是:這個所謂的井水引擎“爆炸”,其實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爆炸”。它沒有聲音、沒有沖擊波、沒有燃燒,沒有任何能量的釋放。只是會出現一片不斷擴大的黑暗,吞噬掉它覆蓋的一切。黑暗的大小似乎跟井水引擎的性能有關,通常性能越高的,破壞的面積越大。
據一位曾親身經歷過的目擊者稱,他遇到過的那次“爆炸”,是一架意外墜毀的登錄先鋒,這臺飛行器是少有的裝備了井水引擎的型號。他回憶說,他當時在富礦星“鈾18”,正在修理機械。這顆星球富含鈾礦,有大氣,但是并不適合人類呼吸,重力也比地球大一些。那個飛行員是來送零件的,結果因為操作不當,導致飛行器失控了,掉在了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就趕緊往那跑著去救人。幸好因為宇航服太笨重,又加上重力的原因,他跑的并不快,才撿回這條命。
據說當時那“爆炸”產生的黑暗就已經到他的面前了,黑的深邃無比,真正是除了黑暗什么也沒有,沒有任何的反光,連自己的影子都不曾映出來。望向黑暗,像是眼瞎了;望向別處,卻一片光明。就像有什么東西遮住了一部分視線,又像是在眼球上沾了什么擋光的東西。最后黑暗消失,他被彌補真空帶起的氣流吹到了地面上留下的坑里,暈了過去。
而且,被井水引擎“爆炸”所帶走的,不論是人還是物,都沒有再出現過。關于這個也是眾說紛紜,有說是被分解為基本粒子了,有說是到了平行宇宙了,還有說是被小型黑洞吞噬了。但是不管任你怎么猜,官方從來不做任何解釋,但是賠償卻做得讓人無話可說。反正井水引擎研究所財大氣粗,任何經濟方面的要求都能夠滿足,真正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終于周明理一行到了事發區域,海面已經基本歸于平靜,完全看不出這里曾經是有一個島的。他們只有5架飛行器,其中一架還是臨時改裝的,也并沒有很先進的探測設備,無法進行深海探測,好在這片海并不太深。
他們先確定了一下爆炸波及的準確范圍,其實就是探測一下海底被黑暗吞噬出的球面坑洞的位置和大小。然后以坑洞邊緣為參照,環繞坑洞,各自負責一段距離的探測,主要是尋找艦身的殘骸,希望星艦爆炸的威力足夠大,能把艦身上的東西拋的足夠遠,遠到可以脫離后來的井水引擎“爆炸”的吞噬范圍。可他們駕機探測了一圈之后,卻并沒有什么發現。
周明理并不甘心,他決定擴大一些半徑,再探測一圈,可是依舊沒有什么發現。
至此,他們已經連續工作了10多個地球時了,大伙兒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飛行器的燃料也不多了,周明理只好決定帶隊返航。
回到空間站,其他人都去休息了。由于先前跟地球聯系的時候,正是那邊的深夜,所以現在才收到回話,并沒有大型星艦失蹤的報告。奎爾斯也沒有從錄像上在發掘出什么新的東西。林悠然那邊已經過濾了最近一個月的新聞,也沒有找到能扯上關系的報道。
現在正值“磐石”的深夜,所有人都休息了,周明理他們也回到了自己的飛船上。他躺在床上,還在思考著這個事件。他感覺很不好,現在連這艘星艦的身份都查不出來,后續還怎么繼續調查? 他計劃著明天一早再帶隊下去搜尋幾次,再把范圍擴大一些,想著想著,他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鬧鐘還沒響,他就被奎爾斯叫醒了。“周,快起來!悠然找到了一些信息,也許對我們有用。”
林悠然從空間站借用了3臺位移通訊機,再加上他們隨船的2臺,都給安裝上了一個信息收集軟件,然后把它們發送到了附近幾個星域的通訊機船塢。她使用了作為中央特別調查組的訊息獲取權限,過濾和收集有關“失蹤”和“消失”之類的訊息,內存儲滿之后會自動返回這里,她再對信息進行人工篩選。
這是剛剛從“寧靜”的一個軍用船塢里返回的一則信息,一架應該從“雙生”傳輸信息來的通訊機失蹤了。由于其他的位移通訊機只是接收到了繞過27號節點第53號點位的訊息,卻沒有收到該點位的故障機信息,所以也就沒有自動觸發報送維修申請,于是也就導致了船塢的工作人員毫不知情。直到信息處理辦公室來電咨詢信息中斷的問題,他們才發現有一架通訊機失蹤了。
周明理并不以為然,“通訊機失蹤,跟我們這個事情有什么關系?”
“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但我又想反正也找不到別的什么線索,不如就跟進一下這一條好了。于是我就又發送了一個通訊機過去收集他們下一步的行動報告,你猜怎么著?他們的維修小組去了現場調查后反饋說這不是故障,而是那個節點的控制器被入侵了,機器被偷走了。于是我又查了一些資料,發現目前在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沒幾個,而其中一個名叫‘韓蒼月’的,就曾經關在這里。”林悠然抿嘴狡黠一笑,“你現在還覺得這事跟咱們沒關系么?”
周明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了個‘曾經’,你的的意思是,他已經跑了?而且這臺機器就是他偷的?可是你剛剛說了不只他一個人有這本事,那為什么不能是別人呢?”
林悠然終于笑出了聲:“哈哈,因為有這本事的那另外幾個人,就是當年把韓蒼月送進監獄里的人。他們現在都是位移通訊公司的安全技術人員,是不可能跑到那里去干這種事的。”
周明理皺了皺眉頭,又氣又笑:“你這個臭丫頭,說事兒就愛倒著說。難道就沒有別人,沒有記錄在案的人,有這個本事么?再說,即便是他,那他剛剛越獄就跑那兒去偷個通訊機干啥呢?”
“應該不會有別人了,我也調查過,這個技術真不是隨便什么人能夠掌握的,因為當初韓蒼月其實就是位移通訊機的控制系統開發員。從他這個事情出了之后,這一塊的管制就變得異常嚴格了。至于他為啥這么著急的出來就開偷,我看咱們得去查查看才能夠找到答案了。”
“嗯,好吧,那就去看一看吧。”周明理看了一眼表,“現在正好是‘寧靜’的中午,我們盡快出發,晚飯之前應該就能到。奎爾斯,你去準備起航事宜,悠然,你跟‘寧靜’那邊聯系一下,讓他們幫忙準備好失蹤通訊機的資料,把搜尋任務移交我們處理。我去跟地球聯系,讓他們派一隊搜索隊來這里再搜索一下。”
“寧靜”時間的下午5點左右,周明理一行到達了這里的星際空間站。他留下奎爾斯和林悠然在空間站進行飛船的補給工作,自己去辦理了通關手續,坐上了登陸星球的定期船。
定期船進入大氣層后飛行得特別的平穩,周明理靠在機窗看風景。心想著為啥這“最后一公里”井水引擎排不上用場呢?要不然就可以節省很多時間了。
至于原因嘛,先不說突然出現的重力對飛船的影響,也不說那些不可預料的空中漂浮物。如果飛船利用井水引擎位移進入擁有大氣的星球,空氣中包含的各種氣體分子還有塵埃等等都會被包裹進船體范圍,對飛船以及船內各種儀器設備甚至人體本身都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你可不希望出現在星球上空的時候,腦門上被嵌入了一只麻雀吧?再就是宇宙空間中的一切都是處于一個運功狀態的,并不能做到絕對靜止,只能是相對靜止。如果你直接位移進入大氣層,而且你也幸運的避開了那只麻雀,但是你跟星球之間的相對速度可能會大大超出你的預期,到時怕是你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跟星球“親密接觸”了。所以,星球附近位移點的設置都是在宇宙空間之中,而且較星球也遠一些,所以這“最后一公里”還是離不開常規引擎的。不過離開星球就沒有那么嚴格了,但是非緊急情況還是不允許使用井水引擎的。因為你一旦位移之后,會在你原本所在的位置產生一個真空區域,周圍的空氣就會來彌補這個空洞,這會造成大氣的擾動。雖然一個飛船造成的空洞并不太大,但那也是會有一些影響的,說不定還可能會造成大影響,畢竟“蝴蝶效應”么。而如果所有的飛船都這么干,那后果就一定是不可想象的了。
這是一顆跟地球幾乎一般大的星球,水陸分布十分均勻,沒有大面積的陸地,也沒有大面積的海洋。整顆星球的水資源幾乎全是淡水,植被茂盛,種類繁多。
它之所以叫被叫做“寧靜”,是因為當年的這個星球實在是非常安靜。它的發現者喬楓林登陸這里的時候,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了。整顆星球安靜的出奇,能聽到的聲音只有流水聲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后來人們發現了它安靜的秘密,那就是從陸地到湖泊,從地下到天空,沒有任何的動物,甚至連昆蟲類的也沒有。再后來的各種勘察也證實了這里確實沒有任何的動物,這是一顆實實在在的被植物所統治的星球。當然,現在是被人類統治了。
當地位移通訊機管理部門的人員已經在機場等他了,接待人員帶他去品嘗了一下本地的特色美食,然后給他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但由于已經過了本地的工作時間,剩余的調查交接手續要等第二天的工作時間才能辦理了。
周明理對這樣的安排有些不滿,他提出意見,認為這樣的緊急事件應該特事特辦,抓緊交接好讓他們接手調查就是了。可是本地人似乎并不吃他這一套,看來“寧靜”已經深入了當地人的性格了,都變得這樣安安靜靜、沉沉穩穩的。
第二天一早,周明理就趕緊去辦理了接管調查的手續,提取了相關資料。然后又到本地的調查部門租用了幾件設備,便匆匆返回了空間站。
飛船的補給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他租用的設備也正在安裝當中,他就利用這段時間研究了一下通訊機的相關資料和新設備的操作方法。
井水引擎工作不會留下可追蹤的痕跡,但其他的引擎卻會。他們盜竊通訊機不可能只依靠井水引擎就能夠做到,至少會有姿態調整之類的動作,如果方位不夠理想,他們還有可能會啟動主離子推進器進行短程的距離調整。這樣,分析一下空間區域內的引擎排出物質,就能夠判斷出他們的離子推力引擎的型號,然后也就可以知道飛行器的型號了。除非他們不打算回到文明社會,否則就一定要通過空間站的飛行器身份識別登記,他們雖然可以虛構飛行器的身份,卻不能夠虛構飛行器的型號,因為這個是用肉眼就能可以判斷的。如果飛行器身份跟型號不匹配,那必須是要扣留調查的。最后的工作就比較繁瑣了,得需要人工篩選各星域空間站登記造訪的同型號飛行器來尋找目標了。
周明理租來的這套社設備是目前最先進的追蹤設備了。它叫做“蜂巢”,擁有200架微型探測機,釋放的時候就像一群蜜蜂一樣,最大可以組成400平方米的探測陣列進行空間探測,而且分析速度很快,對于8小時之內的航行軌跡甚至能夠做到邊分析邊追蹤。他們耽擱的時間雖然有些久,但好在沒有超過48小時,還是可以追蹤的,就是效率上會差很多。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探測,“蜂群”的電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紛紛返回進行充能,也生成了第一份探測報告,直接從他們飛船的主屏幕上用動態圖的形式展現了出來。周明理一邊看,一邊還嘟嘟囔囔,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卓給大家聽:“這是離子推力引擎痕跡,他們應該是從這里開始接近通訊節點的……這里有姿態調整的痕跡……嗯?奇怪,這么長的主推力引擎痕跡?到這里怎么變成兩條了?哦,這是得手了,離開的痕跡。我來看看化學分析……這么老的型號。另一條是……登陸先鋒!?這可太奇怪了。先查查這個,這不沒剩幾臺了,裝備有井水引擎呢,那費這個勁,為啥不直接位移離開?這個登陸先鋒呢?一樣老,沒有井水引擎。哦,看來是為了匯合對接。那這之后怎么還是常規飛行?也不位移,難道還有要匯合的人?”他看著屏幕愣了半天,似乎是在沉思,過了幾分鐘,他轉過頭:“奎爾斯,你去開船,沿著這個線路走,到這里停下,再把小蜜蜂們放出去探測一下。悠然,你去查查一下裝備這個型號的離子推力引擎的那些飛船,調閱它們最后的登記地點,看看有沒有可疑的。”
很快,林悠然帶回了查詢結果,這個類型的17艘飛船都曾是軍方的運輸船,更新換代后拍賣給了民用,有6艘近期一直都在空間站的停靠位進行維修保養,沒有曾離開過的信息,剩下的11艘也都是在固定的運輸線路上服役,運行線路記錄完整,沒有可疑之處。
這讓周明理感到很奇怪,還能是“蜂巢”分析錯了?要不還是先追蹤一下這個痕跡看看吧。
歷經了2個多小時追蹤,他們終于追到了痕跡的盡頭。可奇怪的是,這里也并沒有發現位移痕跡。因為通常飛行器在常規推進的過程中啟動井水引擎進行位移的話,會對常規推進產生的殘留物質造成一個很特別的影響,可是這里并沒有這個影響所造成的痕跡。看來他們只是關閉了常規推進引擎而已,還是沒有進行位移。這到底是為什么?
周明理想了一會兒之后,決定繼續向那兩艘飛船的慣性航行線路再追蹤一段時間。
在空曠的宇宙空間里,因為幾乎沒有任何力的作用,所以即使關閉了推進器,飛船也不會停止飛行,還是會依靠慣性繼續前進,理論上講甚至可以無休止的一直前進。如果不進行調整,或者沒有受到其他星球引力的影響,這個慣性飛行基本就是保持一條直線前進的,所以也并不會很難追蹤。根據先前痕跡從出現一直到消失的長度來推斷,對方已經達到很快的速度了,所以他們要想追上,必須再加速一些才可以。“小蜜蜂們”是用不上了,這么快的速度,它們無法進行采樣分析。現在,只能靠運氣了。
他們沒有再追多久,就突然收到了一個求救信號,信號很微弱,看來還有一段距離。
在星際空間航行的時候,不管收到任何求救信號都要優先處理,這是早期的星際探索者們定下的規矩。后來這就成為了一項硬性規定,寫進了《星際探索及開發法案》。哪怕是星際海盜們的誘餌,你也必須去信號點附近探索一番。在星際飛船里,求救信號的接收與記錄設備是完全獨立與其他設備的,如果強制拆除或者關閉,那你就無法合法的進入任何一個空間站以及星球了。因為在任一空間站停靠或任一星球登陸的時候,這個設備都會被自動連接和讀取信息,記錄會自動上傳至數據中心審核,如果發現在航行中有關閉設備的操作,或者在收到求救信號之后沒有任何相應的作為,那就不止會被剝奪星際空間航行的權利,還可能會面臨牢獄之災。
奎爾斯立即開足馬力向信號方位駛去,這跟他們的追蹤方向幾乎一致。周明理有一種預感,這個信號跟他們的追尋可能有關。
等他們追到信號附近,就看到了兩個穿著老舊宇航服的人飄蕩在空間中,彼此拉著手,緩緩的旋轉著。他們試著與這兩人建立通訊,可是卻沒有回應。他們只好小心的靠近,奎爾斯迅速的穿好宇航服,出艙把那兩人帶回了船艙。
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倆身上的宇航服脫下來。兩具尸體一老一少,穿著“磐石”上獄警的服裝,表情痛苦,嚴重脫水的樣子。衣服的口袋里有他們的證件,年輕的叫做韋雙嵐,年紀大的叫做曾紅番。他們對這兩人進行了簡單的尸檢,發現他們并沒有死亡多久。因為船上沒有可以保存尸體的地方,為防止尸體腐爛,只好把他倆安置到了氣閘艙,再把氣閘艙的溫度設置到了零下20度左右。
“這倆人是缺氧死的,我們要是不在‘寧靜’耽擱那一晚,或許就能夠救回他倆了,唉……”周明理嘆息一聲,像是在自言自語,“證件上顯示,這兩人是磐石的獄警。他們要是還活著,我們也許就能弄清楚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了。可是現在只能是猜測這兩人或許是追蹤越獄犯失敗了,可是為什么他們沒有跟地球報告呢?還有這兩人穿的宇航服竟然是失蹤的星塵號上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為什么會落到這個下場?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周明理停止了說話,似乎在思考自己提出的這幾個問題,那倆人也沒有搭話。
終于他的思考有了結果:“奎爾斯,我們把小蜜蜂們放出去探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痕跡,把雷達也用上,說不定那兩艘飛船就在這附近。悠然,你去聯系一下我們在‘寧靜’的辦事處。讓他們立即派個飛船來接走這兩個人,我們不能總讓他們占著我們的氣閘艙。”
小蜜蜂們的探測沒找到任何痕跡,雷達的探測范圍內也沒有發現任何物體。周明理等待接應的飛船來帶走那兩具尸體之后。下了一道新的命令:“悠然,你給通訊部聯系一下,讓他們給全星域發布信息,密切關注這兩款陌生飛船的蹤跡。奎爾斯,準備位移,我們去‘飛翔’走一趟。星塵號是從他們手里失蹤的,而現在又出現了這兩件宇航服,也許能從他們那里打聽出點什么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