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話說的,好似齊氏會虧了寶丫頭似的……”謝老夫人打趣道。程嬤嬤也笑了。“您還別說,您不提我倒不覺得,您這一提,我這話還真的不能讓姑爺聽到。”
“祖母,嬤嬤,你們就別打趣我了。”謝珂小臉紅撲撲的說完,謝老夫人和程嬤嬤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大笑出聲。
程嬤嬤在心底感慨,這幅畫面倒真是祖母慈,孫女孝,多好。
好在老夫人還不算糊涂的徹底,沒有將玉姐兒之事大抱大攬在身上。那玉姐兒……抽空子她還得提點寶姐兒一番,可一定要防備那玉姐兒。她總覺得玉姐兒看人目光中仿佛帶著刀子。可別一個留情被她算計了。
謝老夫人并不打算與謝珂一同用膳,畢竟她對齊律,還是有那么幾分顧忌的。她這輩了最丟人的便是被一個后生生生嚇得大病一場,這可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哪怕現(xiàn)在那少年已經成了她的孫女婿,她對齊律也著實稱不上有什么好感。程嬤嬤引著謝珂直奔外院的偏廳,宴席便布置在那里。
她虛扶著謝珂,水青水竹跟在二人身后。“[寶姐兒,玉姐兒之事,姐兒如何打算的?”
謝珂挑了挑眉。“玉姐兒之事?玉姐姐出了什么事嗎?”她壓根便不打算理會。程嬤嬤自然是個聞弦便知雅意之人。不由得點頭附和道。“嬤嬤說錯話了,玉姐兒能有什么事,不過小夫妻鬧鬧別扭罷了。何需旁人出面,他們小夫妻關起來門來自會和好如初。只是姐兒啊,嬤嬤有句話不吐不快,這人活在世,害人之心自是不可有,可這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
謝珂如何不懂這個道理。
這輩子她做的最多的便是防著被人暗害了。
她和程嬤嬤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隨后話鋒一轉,她問起了回建安的行程。“……大即四五日后便要動身了,咱們謝氏的根終歸在建安。老夫人也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幾年,雖說京城是老夫人的娘家,可老夫人這次回來,卻覺得陌生的很。反覺各種不自在,人老了便是如此,故土難離。這次回去,短時間內老夫人怕是不會遠行了。至于四爺……
似乎有意想將謝氏的生意往京城遷一些。
不過那是爺們的事……
想來四爺有此一想,定是因了姐兒。整個建安誰人不知。四爺n女如命。恐怕現(xiàn)在京城也都在瘋傳四爺嫁女的風光呢。”說起風光二字,謝珂鬧了個大紅臉。
她的那些嫁妝啊,委實太過出風頭了。
只是她的父親和齊律似乎都不覺得,這點上他們意見倒是出奇的一致。父親謝年想讓她風光大嫁,齊律卻是想風光大娶。按齊律的話說,這是他老丈人家銀子多,羨慕?羨慕你們也娶個能給出黃金寶搭陪嫁的姑娘去啊。
總之,他為此十分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眼光極好。
自然,他的眼光是極好的。這點謝珂覺得他說的十分正確。她可不是等閑之人能娶到的。
上一世她活的卑微,這一世她活的卻十分金貴。以她的身家,她可不會隨便嫁個男人受前世那樣的委屈,如果沒有齊律,她是寧愿不出嫁的。到時求了求了空,讓他弄出個‘不嫁興家’之說想必也是不難。
有了那樣的言論,想必謝老夫人必不會迫她嫁人。
至于父親……
或許初時會不理解,但他想父親是懂個懂愛之人。慢慢的必定會理解她的。只是,她遇到了齊律,那個怨家啊。
想到齊律。自然便想到最近幾日他的‘夜夜笙歌’……她的小臉又難以抑制的紅了紅。程嬤嬤十分好奇,不由得抬頭望望天,今天雖然出了日頭,可這大冬天的。難道還能被日頭照紅了臉。
程嬤嬤是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看來,齊律又不是那些小門小戶里的,還能缺了姑娘啊。
缺是不缺的,似乎連皇帝老子都送了他一對,他嫌對方包藏禍心。便轉手推了,齊夫人便轉而贈給長子了。想著那日見到的她那位長嫂。
謝珂感慨,為什么當人‘長嫂’的,身上都是那么一幅誰也招惹不得的氣度,這位如此,家里那位姜氏亦是如此。
眼見著離偏廳不遠了。“嬤嬤,佑哥兒和嫂嫂可好?”
說起那對,程嬤嬤嘆了一聲氣。“別提了,你祖母本不讓我和你說的。他們那對啊……姜氏始終無子,你大伯母雖然不說,可也是不喜的。所以在離開建安前,和你祖母提了說要給佑哥兒娶房妾室。”
謝珂不由得露出驚詫之色來。
娶妾?給佑哥兒?“大嫂能同意?”“自然是不同意的,又哭又鬧的,老夫人出門之前好容易才安撫住。說來也怪啊,佑哥兒成親的日子可不短了,可這姜氏始終沒個動靜。大奶奶能不急嗎?便是老夫人私下里也問了姜氏,怕她有什么隱疾。”
世道便是如此,生不出孩子來,便將一切怪到女子身上。
這樣想來,其實姜氏也是個可憐的。
“回建安后,嬤嬤有時候還是勸一勸大伯母吧。嫂嫂畢竟還年輕……”程嬤嬤用了頗為欣慰的語氣應下。“還是你懂事,你啊。年紀還小,尚不知道女子若是無所出,會如何艱難……”
說話間,到了偏廳。程嬤嬤告退而去。
水青水竹上前扶了謝珂,女子無所出的痛處,她前一世也是嘗過的,所以她才感嘆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佑哥兒如是,姜氏也如是。
姜氏若是踏踏實實的與佑哥兒好好過日子,而不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焉知不能生個一兒半女的。佑哥兒若是早些放下惜主,一門心思與姜氏好好相處,也許姜氏也便不會如此了。
這世上諸事啊,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可是事已至此,大伯母卻只一心想著給兒子納房妾室。想來這妾氏若是真的入了門,便是大伯母恐怕都難有安生日子過了。
那姜氏不鬧個天翻地覆如何甘心。
心中終究有些郁郁,可這郁郁在看到廳中那個對她笑的開懷的少年時,突然便散了幾分。旁人的事,她操那勞什子心思做甚。當初在謝氏時,為了大伯母一家她也算是殫精竭慮了。不管是對佑哥兒還是對蕓姐兒,她都是問心無愧的。
蕓姐兒聽了她的話,現(xiàn)在日子過的安安穩(wěn)穩(wěn)。
而佑哥兒一味的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所以日子才過得這般。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她已問心無愧,所以何必多思?
她險些鉆了牛角尖呢,好在有他。這人啊,便是不說什么不做什么,只要揚了臉對她笑笑,她就覺得連屋外的日頭都盛了幾分。有種人啊,生來合該是萬眾矚目的……她想,齊律便是如此。
不管他行到哪里,似乎只一眼,便能從萬人中挑了他出來。
不管他做什么,哪怕行事不羈,哪怕他所做之事毫無道理。可事情由他所做,就是讓人氣不出恨不得的……
想必皇帝老子對他,也與她待他的心思差不多。這人啊,生來便是挑戰(zhàn)人的承受底線的。
她不知道皇帝的底線是什么,可卻知道自己對他……似乎底線可以無限制的放大,放大……“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過來。”齊律對她揚揚手,一旁父親謝年含笑而望。
謝珂笑著點頭,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歲月凈好的感覺……
如果一直能這樣,他永遠這般肆無忌憚,哪怕再張揚,也無人理會。而她便日日候在院中,能每日看著他這般意氣風發(fā)的笑著回家。
謝珂想,那也是極好的。
只是……他這人,不管是容貌還是性子都注定,他不會是個安守本份的。所謂過猶不及,不管是容貌還是脾性,都是滿則盈的,哪怕他不去尋事,事情也能找到他頭上。這不是他愿與不愿的問題,就像皇帝上次對他出手。
能對他出一次手,自然還能再次出手。
所以他看似爽朗的笑中,又掩藏著多少不為她知的艱難……
可似乎在她面前,他永遠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他能不能不要笑的這么燦爛,害得她眼睛又有些發(fā)澀了。
謝珂走到近前,齊律親自起身安置好了她,嘴里還一個勁的嘀咕道。
“真是傻姑娘,有好吃的都不知道走快些。一會飯菜涼了,吃了鬧了腸胃可如何是好?林長源又該讓你喝那些又苦又澀的湯藥了,你又該皺了眉頭,一幅被誰欺負了的樣子。你不知道你那幅表情……可憐的很,看了讓我恨不得砍上林長源幾刀。”碎碎念中。
謝珂又羞又怯的看了一眼父親。看到父親眼中毫不掩飾的笑意,不由得推了一下齊律。“你閉嘴。”這人,不知道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嗎?
齊律自然是知道的,不過謝年又不是外人,他可是他的岳父大人。
而他知道,自己這位岳父大人對謝珂可是視若珍寶的。這點他們二人出奇的一致,所以謝年在他眼中是親人,因為他真心待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