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樣,先給我把他帶回來!”三夫人語氣急切地說道。
鴛鴦急忙離開,剩下只有初一一人。
三夫人看著初一,還有她手中之前大夫人送過來的布料,眼睛輕瞇,“事到如今,你若是這樣完好無損地走出這裡,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會遭到那賤人懷疑……”
初一閉著眼睛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跪在地上,用手開始撿起了地上的陶瓷茶杯的碎片。
三夫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樣做的話,纔是最上乘的處理方法,而三夫人說得話,也是這麼暗示自己的。
尖利的陶瓷碎片戳破了初一的手指,一陣疼痛觸動著自己的神經,自己原先的這副身體原來就是陸府的最下等的丫鬟,這些年來,一直做著陸府的粗活,手上也生了不少老繭,提醒著自己再也不會是之前的自己,再也不會擁有之前的身份了。
“初一,你確實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丫頭,但就是如此……”我卻愈發擔心,必要的時候,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初一佯裝不解地擡頭看著三夫人,“夫人,如此什麼?”
三夫人笑著搖頭,“無事?!?
怎會無事,簡單推測一下,初一也能猜出來三夫人到底想說什麼了。陸家的女人,這些日子所看到的一切,到底還是摧毀了之前她作爲冬初雪的時候,一切的認知。不論是大夫人,三夫人,或是底下的陸佑年的其他妾室,都有一些無法言說的事情。
三夫人雖表面性情不好,但內心謀劃卻遠遠不止她表面的那些,大夫人想借著自己的聰明來平衡三夫人在米莊的持有權,看著她同三夫人鬥個你死我活,不論結果怎樣,都達到了她的目的……藉此機會告訴三夫人,她的勢力會逐漸衰退。但同時,三夫人卻想借著自己,給大夫人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必要的時候,自己也會是犧牲品。
等到初一將地上的陶瓷碎片全部拾好的時候,她的手上已經不止一處在流血了。
“你先回去吧!”三夫人隨手拿過一瓶藥給了初一,“回去上點藥,對了,地上的那毯子,你也順便拿去洗好了?!?
初一將毯子摺疊好之後,抱著布料離開了。
沒過多久,就有丫鬟聽到了什麼風聲,說是初一惹三夫人生氣,竟然讓她用手拾掇地上瓷茶杯的碎片,兩隻手都出了血,還要幫著三夫人洗毯子。
這話沒過多久,也通過秋桐傳到了大夫人的耳邊,秋桐微微有些嘲諷似的說著這事。
大夫人只是笑著拂過妝臺前陸佑年送過來的飾品,“要是那個賤人不這麼做了,都不像是她了。要不是她爬上了老爺的牀,老爺怎會娶那樣德行的女人?”
“夫人,三少爺似乎昨夜就沒有回來,估計大夫人說起這事,三夫人早就已經氣得跳腳了?!鼻锿┬χf道。
大夫人隨手翻出櫃中的一個瓶子,“給那初一送去?!?
秋桐接過瓶子,有些不解,“夫人這是要……”
“人
家給她一棒子,我給她一顆糖,如何?”
秋桐笑著點頭,“夫人想得甚是巧妙,秋桐這就送去?!?
初一回到北院之後,啞娘想要接過她手中的毯子和布料,初一微微避讓,將毯子布料放在桌子上之後,便將手掌握了起來。
這要是讓啞娘看見的話,她肯定會心疼的。不知爲何,初一的心頭冒出了一種別樣的情感。
生前作爲冬初雪的時候,她完全是由著冬止翰撫養長大,賢良淑德的品質也是爹爹專門找人調教自己,她根本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孃親,爹爹也從來沒有提過。
啞娘進門就發現了初一同往常有些不同,又見她躲躲閃閃的目光,啞娘不自覺地看向了初一的手掌。
“初一,你快把手伸出來給我瞧瞧。”
初一搖頭,“娘你無事要看我手做什麼?”
啞娘有些急了,“你肯定是碰上什麼事了,是不是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初一見逃不過了,只好伸出手,慢慢地展開手掌。初一的手上還有血水溢出,皮層之下也露出了一部分新肉。
啞娘看著就要落淚的樣子,急忙想要出門,“我去找大夫。手壞了的話,陸府是不會收留你了?!?
初一嘆了一口氣,也不攔住啞娘。
秋桐推門走進了房裡,瞧著初一,拿出了瓶子,“這是大夫人要我送過來的,好好用著。”
“替奴婢謝謝大夫人的好意?!背跻坏椭^說道。
等到秋桐走了之後,初一又從懷裡掏出了令一個瓶子,一個是三夫人給的,一個是大夫人給的,打開一個瓶子,鼻尖充斥著的是一陣芳香的味道。
啞娘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手上拿了紗布,急忙爲初一上藥包紮。初一卻沒有拿出兩位夫人給的藥,藥看起來倒是挺名貴的,要是拿出來的話,啞娘又會想多了吧。
一開始的時候,啞娘似乎就很拒絕自己從七等丫鬟升到五等丫鬟,遇見自己的時候,都是用著很是擔心的眼神。
夜很快就降臨了,初一晚上的時候吃了一個饅頭當做晚飯。
二更的時候,初一睜開了眼睛,聽見旁邊平穩的呼吸聲,這才輕輕地從牀上爬了起來。
從枕頭下面將毯子慢慢地抽了出來,然後輕輕地開了門,走向洗衣浣,三夫人的毯子一定是要自己洗的,但卻不能讓啞娘知道,不然她肯定會幫著自己洗,這要是被誰看到了,傳到了三夫人的耳邊,不僅是自己,連啞娘都脫不了干係。
夜半月光,洋洋灑灑地打落在了初一的身上,初一拆掉了手上的紗布,開始打井水出來。
今天正好是滿月,光線正好,這個季節的井水倒是涼爽,但是這樣的溫度對於初一來說,像是無數根刺通過傷口麻痹著自己的神經。
傷口又開始溢出了鮮血,毯子還好是深紅色的。
就當初一提起洗好的毯子準備擰水的時候,一道人影躥過,接過了初一手中的毯子。
初一微微有
些發愣地看去,是陸之衍。
“二少爺……”初一隨後看向陸之衍手中的毯子,陸之衍將毯子上的水擰去,交給了初一。
“我聽說你似乎手受傷了,怎麼還在這裡洗衣服?”陸之衍說著就抓過初一的手,藉著月光瞧見了上面的傷口,上面還在流出血水。
初一想要抽出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使不出力氣,破掉的傷口,加上井水的浸泡,傷上加傷。初一的手指早已失去了知覺。
“三夫人吩咐下來的任務,我馬上包紮就好了。倒是二少爺,這都二更了,怎麼會在洗衣浣閒逛,之前的傷口好了嗎?”初一不在意地說道。
“嗯……閒來無事罷了,不知爲何就走到這裡了。我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倒是你這裡,又受了傷?!闭f著,陸之衍先將初一手上的衣服垂掛了起來,然後拉過初一,開始包紮。初一躲閃著陸之衍的目光,陸之衍的手心的溫暖觸過初一的手腕,略微有些癢。
陸之衍隨後又嘆息了一聲,輕輕地念道:“如此的話,你該是如何用那焦尾琴,引來百鳥朝鳳了?!?
初一對陸之衍的行動倒是越發好奇了,按著陸之衍這麼熟,一下子就找到了她解開紗布的地方,倒像是一開始的時候,就看著自己拿下來放在一處的樣子。
“二少爺在說些什麼?”初一隻聽見了陸之衍的嘆息,卻到底沒聽清陸之衍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想著,你這丫頭白嫩的小手,傷成這樣,不知能不能恢復成往常一般?!标懼芎龆窒袷窍肫鹆耸颤N事情一般,笑著說道,“對了,初一,我倒忘了一事,你明日的時候可否來我住處一趟?有東西給你?!?
初一緩緩地點了點頭,有東西給她?
“要是不急著回去,不如陪我在這裡坐一會吧?!标懼軘E頭看著天上的圓月開口說道。
“嗯?!敝挥袃蓚€人,如此安靜的夜晚,初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什麼話了。
陸之衍瞧了一眼初一的側臉,忽而自顧自地說道:“冬小姐初入陸家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的嫂嫂了,聽人說她賢良淑德,相貌也是上等。陸家集會的時候,我倒是也見過一面,確實如傳聞那樣?!?
初一一愣,“是嗎……如此這樣,也落得香消玉殞了?!痹谀谴渭瘯?,冬初雪也看到了陸之衍,陸之衍一臉病態的摸樣,在她的印象中是格外深刻的。初一沒有想到的是,陸之衍會突然跟她說這件事情。
“我倒沒覺得她就此香消玉殞了,冥冥之中不知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标懼苷Z氣清淡地說道,像是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初一轉頭去看陸之衍,有一瞬間,她愈發看不懂陸之衍了,他所說的這些話,難道他發現自己跟冬初雪很像了?這怎麼可能……若是處在冬初雪身邊的人發現了,初一還會有所顧慮,但是要是眼前的這個陸之衍的話,她根本就無所顧慮。
陸之衍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幾面自己,也根本不瞭解冬初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