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急救演習,眾人又移回了軍醫所屬的院子里,錦繡命人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專門設置成醫學講堂。
“……既然大家對急救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現在我就來說說如何用藥……”
一些軍醫們因感念錦繡說服上邊給他們漲待遇,對錦繡的看法倒也改觀不少,經過數日的相處,倒也學了不少新鮮的技藝。雖然這里頭確實有好些人并不喜軍醫的身份,學得虎頭蛇尾,但大部份人還是真心聽了進去,覺得錦繡講的即實用,又新穎。就是不知是否真的能夠付諸施行。
等錦繡告了一個段落后,有人問:“那個,腹部都被長槍刺穿了,真的還能救回來嗎?”
錦繡回答:“那要看情況。只要不傷及內臟器官,或者醫治及時,及時止血,仍是有活命的機會。”然后又向大家講解了有關長槍刺穿腹部的急救方法以及護理,眾人聽得精神為之一振。
……
西角里胡同,東郊大營往外二十里地,走進西角里胡同,這兒進去全是一幢幢風格炯異的建筑群,全是宣府四品以上武將居住的屋子,楊太醫才從一間屋子的正門出來,上了外頭等候的馬車,在路經胡同里的一個十字路口時,恰巧碰到旁邊一戶人家也出來了一個提著藥箱的人。
楊太醫定眼一瞧,叫道:“李大人。”
那李太醫抬眸,忽然似笑非笑地道:“楊老弟,你怎也在這兒呀?”
楊太醫拱手道:“給衛指揮史夫人看病,才從里頭出來。”
李太醫冷笑道:“最近王錦繡正在軍營里給軍醫們授業解惑,據說被傳成活神仙,依楊老弟嗜醫如命的性子,怎不去旁聽?”
楊太醫含笑道:“真被李大人說中了,小弟正要去軍營見識見識王大人那非凡技藝。小弟先行一步。”然后吩咐車夫去東郊軍醫營。
望著楊太醫遠去的馬車,李太醫氣得跺腳,然后又冷笑一聲:“真是喪盡顏面。堂堂太醫院的太醫,居然如此卑躬屈膝,哼!”
身旁的小廝小心地看著他,“大人,要回總督府嗎?”
李太醫冷瞥他一眼,不耐地道:“不回總督還能去哪?”逛花街嗎?媽的,宣府的花街也不好逛。見慣京城大場面,這邊普通的窯姐兒還真入不了他的眼,可那稍微有檔次些的,又他媽的賊貴。他拼死拼命給人富貴人家看病,也還抵不了一夜的嫖資。
恨恨地沖身后的大門吐了把口水,這邊防地方的官兒當真窮呀,堂堂衛所千戶的官兒,居然才給這么點銀子,塞牙逢都不夠。
上了馬車,沒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瞧那人自報身家,忽然雙眼一亮,定遠將軍府?這定遠將軍本是宣府本地少數豪門富戶,這姚家老夫人據說還是真正的皇室宗親,被封為嘉和縣主,嫁妝豐厚,定遠將軍府家產也豐厚,那不是頭肥羊么?
定遠將軍是大周朝武將中的從三品官身,因娶了已逝的魯國大長公主的外孫女靖江縣主作正室,母親又是喜和縣主,倒一越為宣府的權貴名門。楊太醫邊走邊美茲茲地想著,這一趟下來,少說診金也會有二十兩,再加上他舌生蓮花的本領,不愁他們不乖乖掏錢。
……
當楊太醫趕到東郊大營的軍醫營時,錦繡正領著一群軍醫對一些還有陳舊性傷口的傷兵做最后的補救以及復診,順道與他們講解重傷護理工作的重要性。
當楊太醫趕到傷兵營,便聽到錦繡的聲音,“……剛才已給大家講過銳器導致的傷口處理程序,所以日后再有類似的傷口,一律先用大量鹽水清洗傷口,再用羊腸線縫制,這樣傷口才能快速愈合。”
眾人早已折服于錦繡高深醫技,想也不想就紛紛點頭同意。
接下來,唐成等人開始從大貨車里卸下一堆又一堆的物質,向軍醫們挨一發放著。
“這是日后工作時統一穿的白色及藍色工作服,日后但凡要醫治傷員,一律穿上工作服。工作服每日一換洗,全部統一收送上來,由專人負責漿洗并消毒。”然后每個軍醫分得兩副口罩,兩個袖套,兩頂帽子,以及鑷子,鋒利的剪刀,還有止血帶,止血劑,以及急救藥物,并示意大家穿上工作服,由唐成作示范,把所有急救工具往身上掛去。
接下來又開始對專門負責急救處理的軍醫們發放醫用箱,“這里頭是止血劑,這是局麻,這是全麻……消毒液,針,羊腸線……全都記好了,每人配備一個醫藥箱,大家各自保管自己的藥箱。上了戰場可是要急用的,不得有任何馬虎。”
楊太醫伸長了脖子,望著那醫用箱子里裝著的一大堆玩意,不由好奇,上前抓住一個小伙子問道:“什么叫局麻?這是干什么用的?”
那小伙子一邊把手頭的藥物發放出去,一邊道:“在處理傷口時,涂這種藥在傷口周圍,能使受傷肌膚進入麻醉狀態,使病人毫無痛感。”
楊太醫大驚失色,一臉激動,“當真有這種藥?”
那小伙子一臉自豪地道:“那是自然,這可是咱們東家親自發明的。”
“你們東家?”
小伙子指著正在與一些軍醫說話的錦繡,“那就是咱們的女東家,醫術趕級厲害的。”
楊太醫一臉的驚奇激動,“小哥,可以把這這……叫什么來著?”
“局麻。”
“對對,可否把這局麻給我瞧瞧?”
一瓶透明的褐色液體遞到他手上,楊太醫小心翼翼地接過,撥開瓶塞,倒了點液體出來,這種帶著淡淡酒味的藥,真是傳說中的麻沸散?
正自疑問著,忽然外頭奔進來一個身穿甲衣的青年士兵,“喂,你們當中醫術最高明的出來幾個,定遠將軍受傷,快去給定遠將軍看病去。”
軍醫里一陣涌動,眼里閃過狂熱,但最后又把目光望向錦繡。
定遠將軍從三品的官位,他們這些無品無秩的軍醫還沒資格醫治的,也只有楊太醫,李太醫,盧太醫等這種有高品秩的人能夠醫治。
那校慰見眾人不吱聲,不滿道:“喂,你們誰去,給個說法呀?”然后目光一閃,直接瞟到錦繡,“你就是那個什么女大夫?就你吧,快隨我走。”
錦繡問:“定遠將軍傷得嚴重嗎?是受了什么傷?”
“不算嚴重,就是與徐將軍比試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旁邊架上掉落的刀砸傷了胳膊。”
那應該是不算嚴重的,錦繡側頭,對齊玄英道:“玄英,你去吧。”
齊玄英恭身領命,但那名校慰卻睜大眼,不滿地道:“喂喂,什么意思呀?怎么,瞧不起我們定遠將軍?你可知道定遠將軍幾品的官位?”
定遠將軍幾品的官位錦繡還真不知道,也沒那個興趣。她笑了笑道:“他是我弟子,我去他去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咱們將軍什么身份,怎能讓一個無品無秩的給看病?”
錦繡沉下臉來,“你這是在嫌棄我的弟子?”
雖然瞧不起軍醫,但這些有品秩的軍醫還是不能得罪了,那名校慰悻悻然地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錦繡說:“平時候定遠將軍都是讓誰給醫治的?”
“是楊太醫和李太醫。”
“既然如此,那就請李楊二位太醫過去吧。”錦繡笑得很是溫和,“想必都是醫治慣了的,肯定比我去更要來得放心些。”
“可是楊太醫出營去了……咦,楊太醫,你也在此?”那名校慰總算發現了楊太醫,雙眼一亮,總算找回了點場子。不由斜眼望了錦繡一眼,然后一臉得意地對楊太醫道:“既然楊太醫也在此,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快隨小的過去吧,我們將軍的傷口可是經不得久等的。”
楊太醫與錦繡辭別后,齊玄英問錦繡:“師父,為什么不去給那定遠將軍看病?”
錦繡淡淡地道:“定遠將軍住的那么遠,我一個弱女子怎么過去?豈不要累死我么?”宣府有六個軍營,雖然這兒是軍醫營的大本營,可軍營那么大,徒步走過去,豈不累死她?再來,那人又那般不客氣,她會去才有鬼。
齊玄英點點頭,“師父說得極是,只是,那定遠將軍品秩高過于師父,又身在高位,師父不般這給面子,弟子怕萬一那人記恨您那可如何是好?”
錦繡說:“若是人人都怕得罪,那這日子也沒活頭了。”
定遠將軍的傷算不得有多嚴重,胳部被架子上的刀掉落下來,一口栽在胳膊上,砍了好深的口子,鮮血直流,雖然止住了血,但也得進行包扎。
在清理傷口的時候,饒是身經百戰又堅毅的定遠將軍,也不禁痛得死去活來。額上冷汗陣陣地往外冒。
楊太醫也弄得一身汗水,不由自主地說:“若是有王大人的局麻酒就好了。”
“什么局麻酒?”
“據說抹于傷口圍圍,就能立即止痛,醫治起來格外輕松的一種酒。”
“真有這種酒么?那還等什么,快給本將軍用上呀!”
楊太醫一臉慚愧,“下官這兒沒有。”
“那誰有?”
得知新來的軍醫那兒有,定遠將軍非常生氣,“既然她那兒有,為何不弄點來?”
楊太醫張了張嘴,正要解釋,那名桃慰卻告起黑狀來,“將軍有所不知。剛開始小的也是要那女大夫給將軍醫治,可她卻是不肯。所以小的沒法,這才就近請了楊太醫。”
楊太醫目瞪口呆,這這這,這豈不是故意黑人家王大人嗎?他正待開口,定遠將軍已暴跳如雷,“豈有此理。小小一個軍醫,居然膽敢拒醫?來人呀,立即把那王錦繡給本將軍抓起來,重責二十軍棍。”
“哎,等等……”
楊太醫正要跳起來阻攔,但那校慰早已一溜煙地跑了,楊太醫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道:“將軍,這不關王大人的事呀,當時下官也是在場的。王姑娘手頭上還有事,不能撥冗過來,所以讓她的得意弟子過來,是您的親兵瞧不起人家,給拒絕了呀,這才讓下官過來給將軍您醫治的。”
定遠將軍愣了愣,但他身為將軍,事關顏面,軍令已出,豈容更改,只冷冷地道:“手頭上有事?天大的事不成?給本將軍醫治本就是軍醫的分內事,就是天榻上來,也得給本將軍過來。”
楊太醫嘴巴張了張,忽然跺腳道:“將軍呀,您這般處置,可是草率了。王大人一個弱質女流,如何承受得起二十軍棍的威力,不說王大人沒什么過錯,將軍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是,王大人可是楚王殿下親自請了圣旨從金陵調過來的。您來這么一出,豈不給楚王殿下面上也無光?”
定遠將軍心臟一縮,略略后悔著,他怎么就給忘了王錦繡與楚王的關系呢?可是,想著妻子下貼子去請那女子卻被拒絕的事兒,又冷冷一笑,“觸范了軍忌,就算她有王爺撐腰又如何?王爺生平最痛恨的便是仗著有人撐腰視軍法為兒戲之人。王爺是個公正嚴明的人,想必不會怪罪我才是。反而還會褒賞于我。”
“將軍,王大人初到軍營,還不懂軍營里的規矩,念在她這回是初犯,還請將軍從輕發落。”楊太醫沒法,只得跪了下來叩頭求情。禍是他惹出來的,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王錦繡一個弱女子無辜反挨打呀。
定遠將軍也覺得自己剛才草率了,但為了顏面問題,一直強撐而已,如今,有了臺階可下,便順梯而下。
“也罷,看在你替她求情的份上,本將軍就饒她一遭。不過,她如此邈視本將軍,那就是邈視上官,軍棍免了,罰她在校場上跪上兩個時辰吧,以作懲戒。”定遠將軍出身大戶,三十來歲的年紀便已領了將軍一職,平時候不管到哪都是一呼百諾,哪能忍受一個小小的軍醫的拒醫?再來,他聽說這王錦繡脾氣火爆乖張,連鎮國侯長公子以及韓國公世子都敢頂撞,哼,那兩個是沒用的。但他可不同,他母親可是靖江縣主,楚王也要叫一聲表姨婆呢。就算因此使得楚王不滿,但相信只要母親一出馬,楚王也要買幾分面子。
所以,他是真的不把王錦繡放眼里的。并且,還得好生打壓打壓她那囂張的敢焰。
“將軍……天氣寒冷……”
“放肆,本將軍處置違背軍記之人,與你何干?你一個小小的太醫,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定遠將軍目光冷冷掃過去。
楊太醫見他仍是一意孤行,又悔又恨,恨恨地抽自己兩耳刮子,都怪這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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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下雨,冷得刮骨頭。小雙好了,大雙又病下了,又燒又咳,比小雙還要嚴重,可沒把我折騰死,整個上午加中午都在醫院里度過的。下午要忙著發貨,生病的大雙特別不好侍候,不肯下地,跟前攆后的,實在沒時間碼字。現在只能一天一更了,還是用的存糧。但是存糧情節有許多不合理之處,還得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