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敏感地感覺到晏笈的氣息忽然變了。
仿佛突然吹進來一股冬日寒風(fēng),瞬間凍結(jié)了原本迷醉暗昧的春夜,床帳都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沉沉的微微飄動避開,而昏黃的月光,都是黯淡了許多,悄無聲息躲入云層。
姜苗苗正在心里背誦著香毒配方,她想起自己按照《百絕香譜》做過一味香毒,就放在大桌子那里,隨時可以用,此刻胳膊一疼,愕然回首。
她看見晏笈的眼眸,這一刻比夜空還黑,沉沉壓著風(fēng)雨,像是暴風(fēng)雨前唯一靜的海,又似吞噬人命的幽深地獄,定定看著她。
不知是要淹沒了她,還是要吞噬了她。
晏笈手輕輕按在她肩膀上,聲音有些低沉:“疼不疼?”手指在顫抖。
姜苗苗眨了眨眼,呃,這是怎么著了,怎么突然的晏笈的畫風(fēng)就變了?
她看到晏笈眼里的心疼,他手按在她肩膀上有點癢,她不適的挪,晏笈立刻道:“可是又疼了?”
眼眸中,有她從未見過的緊張慌亂。
姜苗苗有點懵,沒疼啊,君飛羽的藥效果好著的,那么大一條口子,敷上了藥就清清涼涼的,痛感越來越低,如今都感覺不到什么了。
她躲,只是因為晏笈手蹭得她挺癢啊······
該不會,晏笈以為她是疼的吧?據(jù)說悶騷的人都挺能腦補的——
她斜著眼角瞅了晏笈一眼,他薄唇緊緊的抿著,冰冷的刻線,眼底怒火翻騰:“月無心,的確是太過放縱她了,倒讓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嗬,果然是這樣!
姜苗苗一挑眉,心中大喜,原來晏笈還是個挺能腦補的?這下有招兒了!
她一把甩開了晏笈的手。
“我從來沒遭過這樣的罪。”
她臉上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抬手捂住眼,似乎是生怕眼睛里蕩漾的水光掉下來。
“你偏袒她你找她去啊,何必來招惹我?月無心和你認識很久了吧,你盡管偏心她去呀。”
“說什么胡話。”晏笈手緩緩落在她頭上。
他身體要比常人溫度偏低,但此刻掌心卻是熱熱的,輕輕按揉著她頭心,她軟軟的頭發(fā)柔順的垂下來,擋住了她的眼,他看不見,聲音沉沉的。
“別為了不相干的人東想西想,平白生悶氣。”姜苗苗聽著他低沉的語調(diào),緊閉的手指微微打開一條細縫,大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zhuǎn)著偷看。
晏笈視線落在她頭頂發(fā)心的旋兒中,因此看不見她隱秘的目光。黯淡的光照不亮他面具上的龍目血晶,他一雙眼眸暗影深沉。
她立刻嗚嗚叫著,委屈的似乎帶了哭腔:“本來我自己好端端的,自從遇見你,就再也沒安生過——當(dāng)初我為什么要上那趟山······”
“不許說!”
晏笈忽然逼近,附在她耳側(cè),聲音狠厲,神色陰沉。
“我從百死走來,往萬死里而去,永遠別想著離開我,縱然是地獄,你也要陪著我一起下去!”
姜苗苗被晏笈駭人的話語嚇得一呆,心都一剎那停跳。她呼吸滯了滯,下意識以為晏笈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小動作,猛地低頭想躲開他的目光,手捂住臉裝哭。
他突然說這個做什么,受什么刺激啦?
晏笈伸手過來拉她胳膊,姜苗苗嚇得瘋狂躲避,堅決不讓他拉開——看玩笑,她假嚎了半天,可眼睛里一顆鱷魚淚都沒有,一拉開胳膊不就露餡了!
正在這個危機時候,她忽然聽見屋外頭有聲音正在靠近,兩道腳步聲,人未至,聲先聞:
“尊主,您突然回了京城,無心可是沒得到消息呢。”
月無心的聲音,柔婉、幽怨、纏綿、細膩,三分輕笑,三分妖媚,三分鬼秘,像是暗夜里勾人魂魄的妖精,幽幽一笑,要邀你入榻,一夜纏綿。
屋外關(guān)爭終于把月無心找來了,已經(jīng)進到院子里,月無心媚笑著:“聽說您在京城看中了個小美人,無心這特地過來,正要幫您先打探著,看看方便用個什么妾的規(guī)格抬進府。”
姜苗苗咔嚓一口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妾?妾你妹啊!
按理說姜苗苗應(yīng)該出去和她對質(zhì),可是她不想動彈了。
她倒要看看,晏笈接下來怎么處理!
小腳丫偷偷摸摸一點一點爬過去,對著晏笈踹了踹,意思很明顯——滾出去,弄死她丫的。
晏笈看了她一眼,姜苗苗手還捂著臉,他道:“你安心等著。”掀開床帳出去,抬步出了門。
姜苗苗手這才放下來,陰測測看著外頭。
靜靜看著你繼續(xù)矯情繼續(xù)裝,等你死心塌地愛上姐。
我就一、腳、踹、了、你!
虐死你丫個混球!
晏笈負手出門,容顏冷峻,目光含怒,周身彌漫著冷礪的氣息:“誰準(zhǔn)你私自來京城的!”
月無心正貪婪地看著他,聞聲怔了一怔,這才又媚笑起來:“尊主,無心記掛著您,這不是怕您在京城人手不夠,特地來為您分憂。”
這話說的體貼輕巧,滿滿都是下屬的忠誠,然而其中又藏著幾分讓人內(nèi)心忍不住蕩漾的狎昵。
分憂?滾蛋!
姜苗苗把手指攥緊了身形的床褥,流水般輕滑的絲綢被她攥出褶皺層層波浪滔滔,她惡狠狠一咧嘴,覺得不能被動承受,翻身跳下床,撲倒桌子面前拉開了個匣子。
小瓷瓶里裝著許許多多神秘的香丸,她目光一轉(zhuǎn),掏出來顆個包在紙包里的點燃,悄無聲息從窗戶處扔了出去。
龍眼大的香丸,色澤是詭異的暗紅色,上面有自然形成的一道道暗紋,一點燃,立刻有一股淡不可聞的香氣幽幽飄了出去。
這香氣也極為怪異,雖然扔在了屋外,卻仿佛有意識似的,向著月無心和晏笈等人飄了過去。
月無心聞到了一股極為淡的香氣,有點辛,有點辣,香氣一入鼻子,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點莫名其妙的焦躁。
莫名惱憤,怒火起。
她抬頭,順著香氣看過去,一眼看到晏笈身上略顯凌亂的衣服!他這是剛從誰的閨房里出來?
——月無心當(dāng)即臉色大變,心里的嫉妒恨意像是烈火潑油,一下子熊熊暴漲,像毒蛇要吞噬了她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