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飛羽目光明澈,靜靜看著應和帝,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還請陛下答應,我南秦願與大齊開關通商,共謀發展,結盟禦敵。”
這個條件對大齊非常有利。
南秦南通海外,經濟發達,而且對周邊的南蠻等地都有十分的威懾,如果和南秦結盟,那對大齊南方疆域安穩、對南方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都很有幫助。
“大祭司說的也有理。”
應和帝笑了一聲,卻沒有給君飛羽任何答覆。
他可真是爲難了,偷偷看了一眼晏笈,又瞥一眼君飛羽,心裡忍不住發犯嘀咕。
這個南秦的大祭司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冒出來跟他的大孫子搶孫媳婦了?
雖然說看起來結盟非常有好處,可他也是早就把姜家那丫頭當成了自己的孫媳婦的,哪裡就這麼能讓這個傢伙搶走。
應和帝並不知道君飛羽是姜苗苗哥哥的時期,晏笈有意對他封鎖了消息,而且君飛羽自己也很注意,並沒有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畢竟君飛羽是南秦的大祭司,如果姜苗苗有了這個異國主宰的哥哥,很容易被人陷害,掛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君飛羽還在等著應和帝的回覆:“敢爲鼻息,可否允許在下求親?”
應和帝呵呵笑道:“大祭司當真是年輕人,如此急切。”
君飛羽初始進殿行禮的時候都只是微微欠身,現在就已經單膝下跪,已經是大禮了。
朝中的文武百官哼哼唧唧,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也有的猜測。
看來……這個南秦的大祭司,突然跑來大齊,是爲了求娶宣昭郡主啊,怪不得怪不得,看起來他還是很誠信的麼。
南秦可比回紇好多了,剛纔陛下都不願意將郡主嫁去西域,那麼去南秦不就可以了麼,更何況人家回紇小王子還想娶二十個小妾,這大祭司可是說了,要一生一雙人。
看起來,宣昭郡主會嫁去哪裡,去向已經很明朗了。
就只不知道這驕縱蠻橫的郡主到底好在哪裡了,竟然引起了兩國英傑的爭鬥。
哎,反正又不是我們大齊的,不管他們是誰爭贏了,讓那個跋扈郡主去他們國家鬧騰得雞飛狗跳吧,大齊能安定就好了。
大臣們都笑了起來,看君飛羽的目光,就像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容貌很不錯,才華非常棒,地位特別高,誠心也很足,那還有什麼能不同意的呢。
“陛下,微臣覺得,南秦大祭司說的很有誠心。”
“微臣複議!”
“南秦地大物博,便是郡主如此嬌養的貴女去了,也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君飛羽不知道爲什麼,看著滿朝文武贊同欣賞,回紇的是使臣們一臉鬱悶,應和帝從一開始的堅決反對變得遲疑猶豫,明明是一派大好之相,他心裡卻浮起了淡淡不安。
還有什麼事情,是被他忽略了的……?
電光火石間,君飛羽猛地擡頭看向晏笈,那人淡淡站在應和帝身邊,那張凌厲俊毅的容顏上,浮現出了一個讓君飛羽全身一顫的譏諷笑容!
晏笈在笑,笑得冰冷又譏諷。
像是看著獵物自己鑽進圈套的獵人,像是井口看著魚兒自己上鉤的垂釣者,像是看著舞臺上戲子裝模作樣的觀衆,用一種奚落的、看透了一切的目光,在看著君飛羽。
他開口:“承蒙兩國使臣厚愛,但宣昭郡主半年以前,便被老寧國公的遺孀展老太君,爲其和鎮北大將軍定下了婚約,不能和親異國了。”
婚約?
什麼婚約,爲什麼他們沒有聽說過!
不管是應和帝還是文武百官,不管是君飛羽還是回紇使臣大宛使臣,當頭被晏笈砸下的這個炸彈炸的轟一聲頭腦發昏,傻傻地看著晏笈。
晏笈臨了想想,又補充一句:“此事展老太君未曾對外說起,知曉之人甚少,不怪閣下不知。”
裝吧、裝吧、裝吧!
都知道這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沒婚約也能編出一個,可是大家夥兒誰也不敢對他去質問,大臣們吭吭哧哧,偷偷摸摸翻了個白眼。
曾經有了婚約,那宣昭郡主當然那就不能再嫁了,無論誰來求娶,都成了笑話一場。
此時再看那男人淡然的模樣,不是不關心不是不在乎,而是他早就穩操勝券,根本不怕其他人來搶奪!
不過——哎,等會兒,是跟誰定了婚約?
鎮!北!大!將!軍!
他們的皇長孫!
他們未來的皇帝陛下!
那個刁蠻任性跋扈囂張紈絝橫行的小郡主,要給他們當皇后?
大臣們倒吸一口冷氣,捂著小心臟搖搖欲墜,瑟瑟發抖,面如金紙,幾欲吐血。
他們兩個是怎麼會搞到一起的,這全是不搭啊……
絕望了,他們對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絕望了。
晏笈俊顏仍舊淡淡,只是當他的視線慢慢轉移到君飛羽的身上時,血色淡淡線條凌厲的薄脣忽然微微動了動,君飛羽聽見了一股細線似的聲音,傳進入了他的耳朵了。
“你想要她,想了多久了?可惜那孩子遲鈍,恐怕還一直把你當個哥哥”
君飛羽心裡猝然一緊,將好像當頭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全身都瞬間變得冰涼。
他惶然擡頭,對上晏笈脣角那抹譏諷的笑意,方纔明白晏笈的一直沉默,其實就是再等自己開口。
晏笈非要逼著自己,在羣臣面前說出他要娶姜苗苗的話來,在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給他最狠的一擊,讓他所有的希望,從最高的雲端瞬間墜落最深的地獄。
何等殘忍狠毒的行爲!
君飛羽覺得自己手腳幾分冰冷,惱羞成怒地堅決否認:“你在胡說什麼,她是我妹妹!你怎麼會這麼想?簡直是開玩笑!我當然是把她當妹妹,我是她哥哥!”
晏笈眉峰動了動,似笑非笑。
“若非如此,我之前怎麼會允許你和她見面,你最好記得你現在說的話,一直當她哥哥,不過,也只能是哥哥。”
君飛羽拳頭攥起,握緊了牙關,如果不是在大齊泰和殿這樣的場合,他恨不得衝上去扯住晏笈的衣領咆哮:“住口!你不要胡說!你說這麼假話有什麼用,根本又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