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躺在地上,好半天沒明白過來,晏笈站在她旁邊,目光淡淡,也不伸手扶她,道:“起來?!?
娥媚還是蹲在墻頭,目光灼灼看著她,君飛羽坐在椅子上,低頭喝茶,避開了她的目光。
梅花樁是好大一片,錯落有致,高者愈過七尺,中者五尺、三尺,最矮者不過超過地面三寸,錯落有序。
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她摔下來并沒有磕傷,姜苗苗笑了一聲,撐著地爬起來:“這樁子好滑,我再試試?!?
她再一次往樁子上爬,這一次沒有扶著高的,也沒有選太矮的,挑了根三尺的爬了上去。
晏笈靜靜看著她,袖子下拳頭攥起,姜苗苗就只是笑,“這樣可以嗎?”
他不說話,一腳踢過來,踹中木樁,姜苗苗一歪,撲通一聲又摔了下去。
這一次她摔得屁股疼,好半天沒站起來。
晏笈道:“說太多的話,是要專門給敵人留出攻擊的時間?”
娥媚蹲在墻頭仍是看,君飛羽低著頭不停喝茶。
姜苗苗勉強笑了笑,抿著唇發狠,爬起來再一次站上梅花樁,這次她沒有說話,緊緊盯著晏笈。
他一抬腳她就努力站穩,但他猛地踹在樁子上,她還是砰一聲砸了下去。
“腳步輕浮,下盤不穩?!?
姜苗苗趴在地上,腰都被摔得疼,胳膊哆嗦著。
墻頭娥媚盯著她目不轉睛,君飛羽就像是幾年沒喝過水一樣,低著頭不停喝水。
她抿緊了唇一聲不吭,慢慢爬起來,再往梅花樁上爬。
砰——
“看見我抬腳,為什么不躲?”
砰——
“躲避動作太劇烈,這次可是你自己掉下來的?!?
砰——
“掉下去方向不錯,再往左邊三寸,那邊的小樁子就能戳穿你肚子?!?
……
姜苗苗趴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她眼圈通紅,一眨眼睛,竟然有一滴眼淚滾了出來。
地面鋪著厚厚的毯子,除了幾處掉下去的時候,蹭到一旁粗糙木樁子留下的擦傷留了血,并沒有傷得太重。
但是她卻疼得萬分想哭,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青青紫紫,遍體鱗傷。
好疼,好難受,她想扭頭就走——誰給的他臉讓他這么欺負她!瘋子,怎么能這么對待她,她真想摔下一句狠話,告訴他,她現在很憤怒!
可是姜苗苗卻咽不下這口氣,憑什么——憑什么就讓他這么得意?不就是在上面站住么,她就不信她辦不到!
姜苗苗一把抹掉眼里的眼淚,憤憤爬起,重新往梅花樁上爬。
砰——
從早上到晚上,連武堂外面天色都已經黑了,一整天都未曾休息,幾個人似乎都忘了還有午飯這種東西。
暗衛來過了,數到她摔下第十六遍的時候,鄭陽將他們強行拖走。
龍鱗衛也過來抱胸圍觀,看到晏笈連續二十八次踹在同一個位置,將她逼下梅花樁的時候,關爭沉默著把人都轟了出去。
娥媚蹲在墻頭,一整天都沒有動過一個姿勢,緊緊盯著她,頭發被她一次次摔下濺起的灰塵弄臟,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君飛羽不知道喝了多少壺茶水,喝完了就吃糕點,吃完了就垂著頭在哪里,堅決不肯抬眼看姜苗苗。
“起來,別趴著?!?
晏笈淡淡道,“這才摔了多少次,腿腳軟,就這么站不?。俊?
姜苗苗咬著牙,覺得口里都有血味,她一聲不吭爬起來,手一撐地,胳膊竟然疼的撐不住,一歪差點就要倒下去。
晏笈沒扶,靜靜看著,唯有袖子下拳頭攥的死緊。
姜苗苗吸了吸鼻子,一滴眼淚滾了下來,落到厚厚的毛毯上,剎那間消失不見。
她重新爬上梅花樁,晏笈一腳踢過去,砰一聲踹在梅花樁上,她身子猛地一晃,竟然站住了!
姜苗苗臉上的喜悅還沒有綻放開,晏笈出腳如電,竟然直直踹在了她腳踝上,一腳又把她踢了下去!
砰——這一下她摔得尤其狠,眼前金星亂冒,趴在地上半晌回不過神來,隱隱約約聽見君飛羽怒吼:“夠了!”
他一把掀了桌子,茶壺點心碟叮叮當當摔碎一地,他奔著跑過來,伸手就去抱她。
晏笈一掌擊過來:“別碰她?!?
君飛羽冷哼一聲,翻手點向晏笈手腕,晏笈手掌一翻追上去,兩人竟然直接就打了起來!
“你別攔我,她摔得那么重,我必須把她帶走!”
“我讓你別碰她?!标腆怕暽廁v冷寒,“她的事,你用不著操心。”
“你何必想方設法折騰她?她已經很努力了,別拿你們的標準訓練她!你狠的下心,我狠不下!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
君飛羽怒吼,拼著被晏笈一掌打在背上,撲過去,小心翼翼抱住姜苗苗。
也許是他最后一句話鎮住了晏笈,晏笈竟然沒有追上來,姜苗苗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被君飛羽直接打橫抱著離開。
……
夢里也過得很不安詳,她站在懸崖上一次次往下掉。
每一次都是晏笈把她推下去,她慘叫,黑黑的天空下他的臉龐冰冷無情,再看不到過去一絲她熟悉的深情。
姜苗苗猛地從夢里驚醒!
她躺在床上,穿著寢衣,屋里被褥冰冷,身旁無人。
全身酸痛,她這才想起昨天經歷的事情,窗外天色微亮,她一眨眼,眼淚吧唧吧唧掉了下來。
簡單洗漱后,她看看床邊的衣服,咬了咬牙,還是換上那一身臟兮兮的短打,推開門出去。
往書房走。
還沒走到,就聽見里面有人的說話聲。
“……有地毯鋪著,很厚實。更何況我一直盯著看,她不會真正傷到。”這是娥媚。
君飛羽壓低了聲音咆哮:“你們這么折騰她有意思嗎?難道不能慢慢來,循序漸進?”
晏笈淡淡道:“練武從來沒什么訣竅。她學的太晚,只能用狠功夫練,耐摔耐打,先把苦頭疼痛吃了,以后就不會死在人家手下。”
“難道你就不能保護她?我覺得她已經可以了!”
“還遠遠不夠。”晏笈聲音平靜,“我的胳膊再長,也終有不及之處,我可以護著她讓她當一輩子金絲雀,但這只會折斷了她的雙翼,不是愛她,而是害她?!?
君飛羽罵了一句,從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喘息,半晌才低聲道:“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看她那么苦!”
晏笈這次沒有在說話。
娥媚嘆了口氣:“誰不心疼?大哥難道不心疼嗎?他昨天摔小郡主,看起來什么都沒說,可是手掌心都被自己指甲攥爛了。”
書房里燭火晃晃,姜苗苗抹抹眼淚,用力推了推眼角,猛地跳出去,笑呵呵推開了門。
“嘿,今天你們怎么都遲到了?我們該繼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