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愕然呆住了,張著嘴傻怔怔的看著李青,半晌才僵硬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還是不可置信般盯住李青,李青滿臉笑意盈盈,身子隨著車子來回晃動著,笑得眼睛彎彎的看著平王問道:
“蘇氏那個堂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死了。”
平王郁郁的答道,李青笑容僵在了臉上,半晌,才斂了笑容,低著頭,緩緩轉(zhuǎn)過身,拉開車窗簾子,茫然的望著外面已是一片新綠,正浮現(xiàn)著無限生機的大地。
她不如蘇氏的地方太多,何止膽氣!
平王輕輕從背后抱住她,越過她的肩頭,看著外面的新綠,貼在李青耳邊,低低的問道:
“青青是不是也覺得我……不應(yīng)該。”
李青在心底長長的嘆著氣,轉(zhuǎn)過身,伸手撫著平王的面頰,勉強笑著說道:
“爺也是不得已,爺比誰都難受。”
平王低下頭,往李青嘴唇上貼去,李青忙不迭的往后躲去,平王低聲笑著:
“青青,讓我親親你,就親一親。”
李青拍開平王,往車廂另一邊躲過去,
“爺哪次說話算數(shù)過?”
平王懶懶的直起身子,李青順手拿起本經(jīng)書來,轉(zhuǎn)過頭,看著平王搖了搖書說道:
“爺還是趕緊讓人看看,哪里能再找些這樣的經(jīng)書典籍來,多少正事呢。”
平王笑著,揚聲叫了丁一,丁一下了馬,把韁繩扔給小廝,跳到車子前面,隔著簾子,恭敬的說道:
“爺,奴才在。”
“聽說呼合城有個喇嘛寺,讓丁四去把寺里所有帶字的紙,一張不拉,都給爺搬回來!要快!”
丁一恭敬的答應(yīng)著,跳下了車,上了馬,傳令去了。
李青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平王,半晌才輕輕感嘆道:
“爺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山大王,果然是氣勢如虹!”
晚上,戌正時分,車隊進了齊和驛,李青和平王沐浴洗漱后,吃了飯,丁一送了厚厚兩包文書進來,平王端坐在矮榻上,看起了文書,李青研好墨,泡好茶送了過去,又和竹雨商量好了宵夜的吃法,才披了件銀白色繡花斗篷,帶著琉璃出了正屋,叫了丁一過來,吩咐他把多吉帶到了東邊廂房。
李青極其仔細的詢問著關(guān)于貢格寺的一切,多吉眼神純凈中泛著無數(shù)熱切,一邊答著李青的話,一邊不停的插著話:
“您真的是曼然巴格西?他們都說您是!您一定是菩薩轉(zhuǎn)世!江白堪布是最年青的拉然巴格西!江白堪布是活佛!您是最年青的曼然巴格西!您一定也是活佛!您真的是曼然巴格西?!”
李青被他這熱烈無比的喋喋不休擾得煩不勝煩,突然繃緊了臉,冷著聲音說道:
“多吉,除了我問你的話,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多吉慌忙捂住了嘴,點著頭,又趕緊搖著頭,想想不對,又拼命點著頭,李青忍俊不禁,忙轉(zhuǎn)過身,咳了幾聲,停了片刻,才重又繃緊了臉,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盤問起貢格寺、塔爾城和喇嘛教的情形來。
第二天一早,李青上了車,沿著平整的驛路繼續(xù)往雙山城駛?cè)r,平王早已帶著護衛(wèi)離了驛站,去雙山軍營了。
一連趕了幾天的路,再有一天,就能到雙山城了,木通帶著月靜和苦樹一行人比李青早出發(fā)了幾天,依著安排,明天木通他們應(yīng)該還在雙山城。
晚上,吃了飯,平王端坐在榻上,仔細的看著厚厚的文書,李青伏在桌子上,依著這幾天從多吉嘴里得來的信息,在紙上慢慢勾畫著貢格寺里的情形和勢力分布,列著聽到的幾本書名,皺著眉頭,慢慢思量著。
平王很快看完了文書,李青忙站起來,吩咐竹雨送了宵夜上來,平王幾口吃了,竹葉端了茶水上來,侍候著平王漱了口。
平王走到桌子前,拎起李青寫滿了字的紙來,滿臉笑容的看著紙上歪七扭八的字,再一次嘆息道:
“青青,你既然那么空閑,怎么就沒想過要練一練這字呢!要不,明天,爺寫幾個字,你當帖子照著練練字吧。”
李青也不理他,只指著紙上說道:
“爺,這些天聽下來,這貢格寺里可不太平,這塔爾城也不太平,這個多吉,江白是他的堪布,他自然是極力支持那個江白做活佛的,好象貢格寺里,還有個叫輪珠江凱的,也想做活佛,這個多吉,人傻了些,大約是到處嚷嚷得太厲害了,就被人送到這上嶺草原上送死來了,只是,不知道是江白嫌他多事送來的呢,還是輪珠送他來的,或許還有別的什么人。”
李青輕輕笑著,歪頭看了看平王,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
“想來,爺這里,喇嘛們有來無回,也是出了名的了,這個多吉連句咱們的話都不會說,就被人送了來,也就是想借著爺?shù)氖謿⒘怂T了,這手段倒也直白,現(xiàn)在的活佛,聽多吉說起來,年紀應(yīng)該是不小了,也不知道身體如何?除了這兩個人,還有沒有其它人也想做這個活佛的?現(xiàn)在這個活佛又想讓哪個接了自己的位子?貢格寺里究竟有多少個僧人,塔爾城周圍,還有沒有其它類似的寺廟,唉,爺,這個多吉笨的象塊木頭,說話顛三倒四的,知道的東西實在少的可憐,爺能不能讓人多弄幾個喇嘛來,咱們得想辦法弄清楚這貢格寺和塔爾城的情形,也許有機可乘也說不定。”
平王眼睛里亮光閃爍,低頭看著李青,半晌才感嘆道:
“青青,你從一根傻木頭身上,也能問出這么多重要的事情來,爺真是……”
平王伸手抱起李青,轉(zhuǎn)了兩圈,才放下李青,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感嘆道:
“爺也派過不少人去塔爾城,探聽來探聽去,竟還沒青青這兩天知道的多!”
李青笑吟吟的仰頭看著平王,
“要不,我給爺做探子去吧!”
平王怔了怔,哈哈大笑起來,抱起李青,邊往內(nèi)室走,邊笑著說道:
“青青若做探子去,得爺在身邊護衛(wèi)著才行,天下能有什么事,可以讓你我親自動手的?!”
第二天一早,平王又懶洋洋的窩進了車廂里,李青拉著平王的衣袖,笑著建議道:
“爺,要不,你帶上我,咱們騎著馬先去雙山城好不好?我想去看看苦樹和月影這醫(yī)和藥施得怎么樣了,然后,爺再帶著我逛一逛這雙山城,好不好?”
平王閉著眼睛,晃來晃去的搖著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爺昨天騎了一天馬,累壞了,今天騎不動了,要躺著才行。”
“爺騙人,你騎了十幾天馬奔襲隴平府那會兒,也沒見你說過累!”
平王閉著眼睛,隨著李青的手搖來晃去,慢悠悠的說道:
“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累,就騎不得馬,只能躺著。”
李青住了手,斜斜的瞄了一會兒閉著眼睛的平王,轉(zhuǎn)過身,掀起車窗簾子,看著外面明媚陽光下的春意盎然,和煦的春風暖暖的吹進了車廂,讓人如何坐得住?!
李青放下簾子,轉(zhuǎn)過身,往平王身邊蹭了蹭,伏在平王耳邊,軟軟的叫道:
“爺!”
平王脖子硬了硬,把頭往里微微轉(zhuǎn)了些過去,李青伸出手,扳過平王的頭,俯在平王耳邊,吐著熱氣,低低軟軟的說道:
“爺,不如,今晚,青青好好侍候侍候爺?爺想怎樣…就怎樣。”
平王身子繃緊了起來,睜開了眼睛,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坐了起來,低著頭看住李青,曖昧的說道:
“青青,說話算數(shù),爺想怎樣,青青,嗯,就怎樣?”
李青笑盈盈的點著頭,平王眼睛亮了亮,輕輕笑了起來,踢了踢車廂門,車子停了下來,平王笑著牽著李青的手下了車,上了馬,在黑衣衛(wèi)的簇擁下,離了車隊,往雙山城奔了過去。
李青側(cè)著身子坐在平王懷里,摟著平王的腰,笑著高聲提著要求:
“爺,快一點快一點,‘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定要馬蹄疾才行!”
平王哈哈大笑著,
“好!青青抱緊了!”
平王抖動著韁繩,催著馬往前疾馳而去。黑衣衛(wèi)緊緊簇擁在平王周圍,一行人如狂風般往前卷去。李青緊緊摟著平王,笑聲在春風里遠遠飄散開去。
剛跑了一刻鐘不到,前面的黑衣衛(wèi)突然發(fā)出聲尖利的嘯聲,急急的左右避開,一邊讓出條路來,一邊勒緊了馬,馬高高揚著前蹄,幾乎直立起來。
平王勒著馬,沖過中間的通道,慢慢停了下來,李青摟著平王,急忙往后看去,平王已經(jīng)勒轉(zhuǎn)過馬頭,李青直起身子看過去,驛路旁邊,一輛牛車翻在了旁邊的麥田里,一個中年農(nóng)夫滿身糞污,正努力想從車下爬出來。
幾個黑衣衛(wèi)已經(jīng)跳下了馬,躍進麥田,抬起車子,把中年農(nóng)夫拉了出來,然后又抬起車子,一個黑衣衛(wèi)跑過去牽著牛,重又拉回到驛路上。
中年農(nóng)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四下環(huán)顧著,一個黑衣衛(wèi)下了馬,笑著上前和他說起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