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提出來解圍的方案,讓秦安邦頗為滿意。雖然,最終結果仍是女兒離開寧國府,可在如今這種僵局下,已經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這番主動退讓,讓陛下看到自己的忠心。
主意初定,只見秦安邦朝竹述先生一拱手,對他感激地謝道:“讓兄長費心了,芷兒她娘泉下有知,定會感到欣慰了。”
竹述聽他提到妹妹,心下除了愧疚只剩凄然。
當初若不是自己失誤,把芷兒跟齊峻那小子養在一處,后來外甥女也不會吃這些苦。還有,如果丙子之變后,他不堅持留在京師,帶著濟兒和芷兒及時南下,后面一些變故也不會發生。
在外甥女的事情上,他死后在地底下都無顏面對妹妹。
見舅兄神色陡然黯然起來,秦安邦以為他還在擔心女兒病體,遂安慰對方道:“只要芷兒遠離齊府,她應該會慢慢好起來的。聽肖婆子所言,芷兒癥狀似是郁結于心,她到擷趣園后,離開齊府那些人,心緒應該會慢慢好轉起來的。”
掃了一眼妹婿的表情,竹述先生不再言語,心里充滿苦澀。
不是親生的,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當初小妹一時胡涂,鑄下大錯,自己后來便是解除跟施家的婚約,她還是沒能如愿嫁入施家。
不知是不是因果輪回,多年后,芷兒跟舒兒這對姑舅表姐妹,竟然起了此等糾葛。
似是冥冥之中有人主宰一般。
想到這里,竹述先生身心俱疲,對秦安邦擺了擺手:“這些年。難為你這當爹的了,雖說芷兒親事上諸多波折,為兄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秦安邦一聽這句話,心里頓時涌出幾分悸動。
舅兄特意提及往事。莫不是也要對他作出安撫?
想到這里,他心里立刻涌出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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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通州碼頭上岸。府里的馬車已恭候多時。
“四爺,您不在府里的日子,老夫人每晚念叨您跟四夫人,就怕路上出什么事。”一下船,鄭氏身邊心腹婆子蔡嬤嬤,立刻就迎了上來。
“可不是,咱們夫人也擔心四爺和四夫人。”丹露苑里的管事程嬤嬤。也跟著湊上前來。“旅途可還順利?累壞了吧?!”
雖覺有些詫異。舒眉還是面帶微笑地謝過:“還好!勞煩嬤嬤記掛,滄州不算太遠。替我們謝過大嫂。”
說著,她朝自己相公望了過去。
剛開始,齊峻還板著臉的,看到妻子眼風掃來,愣了一下,趕忙反應過來配合。跟著說起一些場面話。
“承蒙大嫂惦記,府里母親和大哥大嫂都還好吧?!”
蔡嬤嬤搶先一步答道:“都還好呢!老夫人早盼著爺和夫人回來呢!”說完,她掃了一眼程嬤嬤,臉上露出幾分輕蔑的神情。
舒眉看得有趣,心想,這府里的下人之間,看來也是暗潮洶涌。
婆婆鄭氏雖然軟弱,可她手下的婆子媳婦看來不是善碴兒。想來也好理解,管家之權長期被高氏霸著,鄭氏手下的人撈不到油水,心里自然不爽。長輩院里的管事嬤嬤,竟不如晚輩掌實權的下人得臉,放在誰身上也咽不下這口氣,想來,她們不忿許久了吧?!
懶得看她們斗心思,舒眉回望了眼齊峻,催促他:“咱們趕緊動身吧!別讓長輩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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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雨潤攙扶下登上了車,齊峻而跨在馬背上。
正準備出發,突然有人叫出了聲:“喲,這些人是打哪里來的?”
望著他們身后跟的一群人,程嬤嬤夸張地叫了起來。
雨潤連忙伸出頭來解釋:“滄洲老宅的叔祖太太,送給咱們夫人使喚的,都是齊家的世仆。”又望著一邊跟著的尚武吩咐道,“尚大哥,勞煩你幫忙看顧一下,別讓他們走丟了。”
“好嘞!雨潤姑娘你就放心吧!丟不了!就是不識路走散了,只要報出寧國府的名頭,自然有人能幫著帶路。”尚武接過話頭安慰道。
聽著他們一唱一和,車廂里的舒眉聽了,嘴角微翹,對她那大伯的辦事手法,第一次產生由衷的敬佩。
原以為安排他們回鄉祭祖,齊屹打的是撮合她跟齊峻的主意,沒想祖宅還有他的后招等著。當時祭祖的消息得的晚,她還抱怨過怎會如此倉促。
現在回頭想想,若不是輕裝簡從,到滄州那邊后,叔祖太太哪來理由送人給他們?!
經此一事,舒眉對齊屹的老謀深算,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派來刺探情況的程嬤嬤,聽完那群人的來歷,心里暗暗吃驚。
四夫人這是干甚,難道想自立門戶不成?!
不過,怪不得她們了!前陣子,青卉丫頭鬧得實在太過了。即便自己跟她母親有些交情,都看不過眼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兒呢!
這四夫人自醒來后,性情大為不同。想不到此趟去祖宅,能哄得長輩送人給她,看來夫人遇到對手了。
她不免為高氏擔心起來。
回到寧國府,小兩口草草梳洗了一番,就趕到霽月堂請安去了。
久沒見到小兒子,鄭氏早吩咐高氏,讓人早備了桌酒席,等著他們回來,闔家吃頓團圓飯。
齊家人少,自其他幾房搬離后,只有齊屹、齊峻和齊巍三兄弟在府內。齊峻二哥齊巋出了孝期后,帶著妻小到地方上赴任去了。庶弟齊巍年幼,如今已有十一歲,因芙姨娘腿腳不便,自老國公爺過世后,鄭氏沒拘著母子倆,讓他們單獨開了灶。因此,說是家宴,其實就她親兒子媳婦聚一聚,沒喊上齊巍和他姨娘。
華燈高懸,黑漆紫檀螭紋桌上,箸碟均已擺好。
席間,齊峻夫妻倆被他大哥問起,此次回鄉他們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大哥,叔祖太太聽說弟媳身邊缺人手,特意送了幾個給我。”舒眉將此事報備。
如今兄弟尚未分家,大哥襲了爵位是一家之主,這事當然給他打聲招呼。
齊屹眉頭一揚,將手中酒杯擱置在桌上:“哦!能得她老人家青眼,那敢情不錯。弟妹放心,老宅那邊的世仆,調教得最是知禮懂規矩。”
鄭氏微笑點頭,不免埋怨道:“你這孩子,人手不夠也不來向娘討,還要跑到外面接人救濟。”
在路上她就料到會被起,舒眉陪笑道:“是這樣的,叔祖太太說,原先那些人也是咱們這一支的,只是當初祖父回鄉避禍時,留在那兒沒帶走的后代。算是完璧歸趙了。”
“哦?!”鄭氏甚覺驚訝,回望自己大兒子。因她是繼室,為人不算精明,府里一些舊事,老人們未必給她說過。
齊屹在旁邊證實:“是的,兒子曾聽父親提過,是永泰年間的事,當時差點被奪了爵。”
程婆子一進門,便來主子跟前稟報過。可此時親眼看到他們一唱一和,高氏心里別說多恨了。
文展眉算你狠,在地下都埋半年了,還陰魂不散!讓自己堂妹在她眼皮底下晃。那次怎么沒摔死她?!
背地里高氏咬牙詛咒,面上卻不露分毫,她強打起精神接過話題:“這敢情好,府里的世仆越來越少。前些天妾身正打算請示母親,到莊子上再挑一些人,給竹韻苑派些好的過去呢?!”
高氏作為當家主母,全府上下仆役雜事自然都歸她管。如今談到竹韻苑缺人。她臉面上下不來,忙拿話挽回一些顏面。
舒眉忙站起道謝:“讓嫂嫂操心了,相公經常不在府里,弟媳原沒打算要太多人侍候的。此次出行走得匆忙,這才有些捉襟見肘……”
高氏裝出一副了然的樣子,說道:“也難怪,弟妹陪嫁丫鬟少,加上四叔身邊的青卉抬了房,是該補充些人手了。都怪嫂嫂疏忽,這杯酒給弟妹陪罪了。”說著,她將手邊的杯子舉起,一飲而盡。
舒眉注意到,提到“青卉”名字時,她故意頓了一下,朝座上的鄭氏望了一眼。
聽到她提起青卉,鄭氏面上微僵。她不由想幾年前,翠翹那丫頭投繯自盡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跟小兒子提起抬妾之事。
聽到這里,齊峻鼻子微蹙,一臉愧色站了起來,對鄭氏拱手道:“母親,府里沒懂規矩的家生子了嗎?青卉那丫頭沒上沒下,不尊主母,兒子屋里不要那賤蹄子侍候。將人早早打發出去才好。”
說完,他瞥了妻子一眼。
舒眉裝著低頭喝湯,懶得搭理此事。齊峻面上微露失望之色。
高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聲不好。看來這黑丫頭倒有幾分手腕。此番出行,短短不過二十日,竟然能將小叔哄得幫她說話,以前倒小瞧她了。
“青卉乃母親院里出去的,怎會不敬主母?!弟妹不也抬舉她了嗎?四叔是不是誤會了?”高氏一臉不信。
哎,年過四旬為娘還沒當上祖母,最近幾年我都不敢出門會友了。怕看到別家的孫子,心里受不住。”鄭氏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舒眉默然,心里暗道,誰讓你們縱容高氏的。也不知這些人怎樣想的,難道真打算讓大伯無子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