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撲到聲響處,前面手持利爪的兩人分開形成側翼保護,中間一人閃出拋出手中的兜網。這張網在罡氣的驅使下驟然變大,將偌大塊地方完全罩住。
眾人一看得手,全部上前查看,但見網兜里空空如也,別說是個人連只蚊子都看不見。
正當他們疑惑之時,身后“啊啊”的兩聲悶哼,回頭望去,落在最身后的兩人已經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許寧如鬼魅一般飄忽在林木之中,如魚得水一般,剛才又是悄無聲息的從后面靠近黑衣人。從指尖射出的兩股罡氣輕易便從脖子后面穿透喉嚨,瞬間又潛進黑暗之中。
平時配合默契的八個人轉眼之間連續倒下三人,還尚未看清楚敵手,其他活著的五人不免有些慌亂了,原本冰冷無情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絲的怯意。
“這姓許的小子是人是鬼,來去無蹤,取人項上人頭如探囊取物。”有人說道。
“若是不能要取他性命回去,王上也是饒不了我們,大家不要心存僥幸,定要齊心協力殊死一搏。”領頭的那人說道。
于是五人依舊互相靠近,返身慢慢的搜索著,前面換做兩個手持長劍的開路,手提網兜的則站在中間蓄勢待發,而持利爪的黑衣人變成了殿后。在這種敵暗我明極為被動的情況下,五個人仍保持著平素訓練時的陣型,也是相當的冷靜強悍。
其實若是他們分散逃離仍有活命的機會,或是在較為空曠的地形里,也可以大大增加陣型的狙殺和防御能力。但五個人必定是要取許寧性命,而且這里夜黑林密,碰到許寧這種危險的對手,他們現在分開怕被各個狙殺,組成陣型明顯很難發揮威力,畢竟許寧在暗處而他們在明處,也是極為不利。
許寧隨便都能找棵大樹藏身,一等五人接近過來,身影閃爍人已經換到別的地方了,五人疲于應對時間久了,頓時覺得整個密林中鬼影重重風聲鶴唳了。
當一道身影從兩顆巨木之間掠過時,手提兜網的人再也等不了,身體內罡氣爆發出來,手里的網兜朝著黑影罩了過去。可哪里捕捉得到那飄忽如鬼魅,迅捷如夜梟的身影,這個用強韌材質制成的網兜再一次撲空了。
一條黑色的鎖鏈突然從另一側的樹身里直接穿出,像從地獄里冒出的毒蛇,嘶叫著撕裂了一個手持長劍的黑衣人肉身。
眾黑衣人驚魂未定時,許寧從樹后閃現出來,他的嘴角竟然掛著一絲嘲諷的譏笑。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其中一個黑衣人強裝鎮定,顫聲問道。
“我當然是人了,否則我也會像閣下極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敢露出真面目來。”許寧負手而立,反唇相譏。
四個黑衣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以對,怔了一怔。
許寧又氣定神閑的問道:“你們都是蠻荒王府的人,原本都不是用來對付我這種的人,想必你們是受訓前往東洲中州一帶去執行任務吧?”
幾個人支支吾吾起來,其中一人答道:“我看你年紀尚淺一時大意了,此地確實不適合我們施展身手,大打折扣。”
他說完這話,又把臉上包著的黑布一把扯了下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慘笑一聲:“我們八人只是習慣這身裝扮了,給你看看倒也無妨。”
許寧心想此人必定是領頭的無疑,看他說話痛快倒也起了惻隱之心,于是淡淡說道:“今夜你們已經折損了一半,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來殺你們了,你們請自便。”
四人聽他口中說出此話,又是茫然無措起來,等緩過神來,許寧已經走出數十米遠了。
露出真容的黑衣漢子一頓足,扔掉手里的兜網,從腰間也拔出了長劍,對著其他幾人冷冷說道:“若是不能取他首級,我們又有何面目回到王府內院,不如就此戰死!”
話一說完,人已朝著許寧猛撲過去。其他三人也立刻跟上,一同上前。
許寧聽到身后風聲陣陣衣袂飄響,嘆氣說道:“我本想放你們一條生路,奈何爾等冥頑不靈,休怪我無情了。”
他人向前沖出幾步,旋即返身回來,一個縱跳身在半空了,口中一聲暴喝,十八滅魔鎖呼嘯射出,斷金碎玉的直接刺入那領頭人的胸口。
其余三人如發狂的野獸般蜂擁向前,迎著已經冒出青煙的鎖鏈紛紛祭出手里的武器。
這群黑衣人雖說都是大將軍境界的殺手,但若是硬碰硬的和許寧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利刃還未接觸到滅魔鎖,就被擋在一面強大的氣墻之前,手中兵器紛紛脫手飛出,還未等三人反應過來,十八滅魔鎖連續的想起金戈龍吟之聲,隱隱約約又有厲鬼哭號的聲音傳出。黑衣人還未及反應過來,黑色的鎖鏈已經從身上橫掃而過,都未及發出哀號俱都骨肉分離灰飛魄散了。
在剛剛下過雨的密林里,血腥味顯得尤其的濃烈,只是,這里又重新歸于了平靜,而氣味終究會被輕風帶走。
透過高大樹冠的夜色給森林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已經起霧了。
許寧慢慢的行走在林間,雖然已經是深夜,但他并不想急于著急回去,忽然就想起了某些事情來。比如他的姐姐許嵐,也不清楚她現在是不是身在中州,到底有沒有查到殺死父親的兇手?如果真的已經查出了,為何要對自己諱莫如深呢?
倘若以前確實是自己實力太差的話,那么現在,許嵐應該可以全部向他說出了吧。
想到這里,不免開始歸心似箭來了。
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個始終對自己傾心的炎冰來了,于是許寧的臉上就開始又有了笑容,就是那個愛哭的森林少女,已經悄悄偷走了他的心。
許寧也不清楚為什么,今夜突然想起了這么多的事情來。剛才的那場血腥廝殺早被他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因為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對許寧來說反而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了。
“若是我離開了聚靈峰離開了蠻荒之地,炎冰怎么辦?”在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莫名的冒出,輕輕的觸動他心里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許寧愣住了,他停下腳步,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坐了下來,順手拔起一顆青草放在嘴里,竟然如此苦澀。
“她暗示過我,自己是不會離開此地的,兩個人是不會長久的廝守一生的。”許寧猛然想起他和炎冰彼此還剛剛認識的時候,炎冰曾有意無意的說過這些話。
可是許寧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炎冰對他的愛意真的是用她生命的全部去愛,去包容他,去安撫他,甚至為了他不害怕赴湯蹈火。
于是他對自己解釋道:“唉,她說的那些話,只是因為當時我和她之間的感情還沒到這個程度罷了。”
這話既是解釋也是安慰,許寧已好幾日沒見到炎冰了,這幾日因為因禍得福把皇極驚世訣提高到了大乘的境界,不免一時瘋癲無暇顧及別的東西了。現在身處在幽靜的森林之間,許寧定然又會想起炎冰了。
“我曾答應過她,待我父仇得報定要回來陪她一輩子,日出日落相依相偎。”許寧站起身來,朝著回去的道路繼續前行。
只是這條路仍是通往聚靈峰的,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將前往中州一趟。
在許寧思念愛人的時候,同樣有一個女子也正如癡如夢,不斷念叨著他的名字。
這個女子便是白沉魚。
前兩天她和龍天沐雨便到了蠻荒古城,到了這里路程也算是走了一半多了。可不巧的是,就在她思心似箭的時候,沐雨病倒了。
也許是因為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因為她沿途食用了一些不熟悉的野果。所以,三個人只能在蠻荒古城的客棧里多逗留幾日,等沐雨病情好轉再出發了。
她是在半夜里醒來的,前半夜下了一場大雨,所以她睡得極早。可能是因為睡得太多了,也可能是因為半夜忽然流瀉進來的月光過于皎潔,把她驚醒。
白沉魚身披輕紗,一個人孤獨依靠在窗口,望著夜空里的那輪在云層之間匆匆行走的滿月,心里也跟著焦著了。
她輕輕的嘆息著:“我原本已經可以見到許寧哥哥了,可好事偏偏總要多磨。”她又祈禱沐雨的病情明日能夠好轉很多,沐雨極有可能是誤食了有毒的水果才生的病,以她的修為這里的毒瘴濁氣是不能傷害到的。
夜冷似水,月色同樣冰冷。
有風透過窗欞吹拂進來,她打了個寒戰。
她關上窗戶,赤腳走過冰涼的地板,有一刻,她以為腳下的是鮮血,可是鮮血不會如此冰冷,分明是前面下雨時透進來的雨水。
等坐回到床上時,她又覺得透不過氣來,滿腔都是郁氣。于是她又重新去把窗戶打開,繼續在透進來的月華光亮里坐了下來,長發飄然如瀑布般垂落。
街上一片死寂,這座蠻荒城市在人口最多的時候可是足足可以容納百萬之巨,她以前也來過幾次,哪里有現在這般蕭瑟。她心想,定然是巫家把古族人全部驅散趕跑了,而且昨日她已經打探到巫家的世子巫圖已經遭到狙殺身亡。
所以她的心情自然就更為的焦慮,她隱隱的覺得,巫圖的死必然是跟羅生門有關系的。若是巫家情急之下已經對聚靈峰動手,以許寧和陳錦兩人只怕是難于應對。
萬幸的是,漫漫長夜很快就過去,畢竟她們離聚靈峰已經很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