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覆昔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他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秦覆昔起牀,讓那些侍女們幫自己弄好了頭髮和妝容,而離洛寒就在旁邊看著。
從鏡子中看到他,秦覆昔就忍不住想要瞪他。若不是他這麼不知節制,她怎麼會這麼晚才醒過來。而且如今還覺得有些不舒服。
離洛寒則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對著她微笑了一下。
剛收拾好,門外便有下人過來道:“主子,福晉,皇宮已經派人過來了,說是要接福晉去皇宮。”
兩人對視了一眼,離洛寒對著外面道:“知道了,下午吧。”
隨後又讓周圍的侍女下去了。
那些侍女應了一聲,便很快的離開。而秦覆昔則是看著他,道:“你不用擔心的。有皇上在,我想二皇子還不至於做些什麼。”
離洛寒皺著眉。他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可是內心還是止不住的擔心。況且他擔心的也不止是二皇子,還有皇上。
皇上雖然可以稱得上是明君,但同時也敏感多疑,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他對秦覆昔產生了懷疑,纔會這樣子。
說起來,若不是爲了他,秦覆昔又何至於將自己的底牌暴露出來。
秦覆昔看出了他的內疚,轉身握住了他的手掌:“我是自願的,何況,我們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自然也希望你能好些,不是麼?”
兩人說了些話,離洛寒就將秦覆昔送到門口去了。
上馬車之前,他還對著秦覆昔小聲道:“若真的有什麼,便讓暗衛過來告訴我,不要一個人硬撐。”
秦覆昔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一旁的太監看到了,便“哎喲”了一聲,笑著道:“三皇子和福晉真是感情深厚。”
兩人看了他一下,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秦覆昔上了馬車,對著離洛寒揮了揮手,車簾便被蓋住了。而離洛寒則是看著馬車緩緩駛向皇城的方向,直到馬車漸漸沒了蹤影,才轉過身進了府邸。
秦覆昔到了皇宮的時候,便被引去了皇上那裡。
到殿門口的時候,剛好看見了不遠處正在走來的二皇子。
看起來他也是剛剛到達。秦覆昔看著他,沒說什麼便想進門,但卻很快被擋住了。
她看向二皇子,沒有說話,二皇子卻是對著她笑了一下:“弟妹如此早便到了啊,我還以爲,你跟三弟離別,要耽誤一些功夫呢。”
秦覆昔笑了一下,笑意卻沒怎麼達到眼底。她聲音有些冷淡的道:“不敢讓父皇多等。”
然後就沒有說話,看上去便是不願與他多言。
二皇子也不介意,反而道:“弟妹是女中豪傑,說實話,我當時被弟妹的實力給驚嚇到了。就是感覺當時三弟似乎也很驚訝啊。”
這話一說出來,引得秦覆昔轉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試探,看看離洛寒知不知道她有著娘子軍的事情。
只是秦覆昔並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向著裡面進去了。
對於二皇子這種人。你不回答,反而比回答好。他自己就能夠隨意猜測出一大堆的陰謀詭計,從而弄得風聲鶴唳的。
二皇子看著她這樣子,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只是她已經進去了,而且周圍那麼多的宮女太監在看著,他總不好在皇上的面前做些什麼。只能壓下內心的憤怒,跟著進去了。
皇上看上去是一早就坐在那裡等著的。兩人向著皇上行了禮,皇上立馬就將他們叫了起來,隨後笑道:“這裡只有我們,不必如此拘束。”
二皇子和秦覆昔應了,二皇子對著皇上道:“兒臣若是知道父皇在這裡等著,就應該早一些過來的。結果反而讓您等了這麼久。”
皇上聽著眉開眼笑的,卻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也是剛把奏摺看完。好了,轎攆已經讓他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他們應了之後,便跟著皇上向著外面走去。
等看到了三個轎攆的時候,秦覆昔站在一旁,等著安排。而二皇子也是站著。
只有皇上在準備上轎子的時候,彷彿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轉頭對著秦覆昔道:“對了,丫頭,我突然想起來,我似乎還沒怎麼跟你聊聊。哎呀,人老了,就想跟孩子們聊聊天,你跟我坐一個轎子吧,嗯?”
他說的雖然是疑問,但是任誰都不可能拒絕他。秦覆昔對著他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她知道皇上肯定是有話要跟她說,甚至最大的可能是來者不善。可是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拒絕。否則的話,以後怕是會更引得皇帝的不滿和猜忌。
一旁的二皇子則是眼眸微沉,但是他還是知道場合,並沒有一下子爆發出來,只是看著秦覆昔,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樣。
秦覆昔轉頭看向他,卻又很快的移開了目光。
皇上很是高興的點了點頭:“好好好,那我們上轎吧。”
秦覆昔點了點頭,而後又道:“兒媳身邊的侍女是要去那個轎子的,父皇還等一下兒臣與她說些事情。”
皇上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去吧去吧。”
一旁跟著她過來的璉皺著眉,只是因爲背對著皇上,所以沒有被看出來。而秦覆昔對著她道:“好了,我跟父皇一個轎攆,你就在我的轎子裡面吧,嗯?”
璉用擔心的目光看著她。她則是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璉不必太過擔心。
若是皇上真的想要對她下手的話,機會實在是太多,不必在這個情況下出手,令人一看便是他做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想做什麼,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想要試探她。
這就是她顯出自己的力量所帶來的一系列負面影響。只是,她到底是不後悔的。
璉點頭上了轎子,而秦覆昔也跟著皇上身後上去了。
二皇子向著皇上轎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也上了轎攆。
三輛轎攆迎著夕陽,身後帶了幾隊軍,浩浩湯湯前往大明寺。
第七百九十二皇帝的試探
這一邊,皇帝與秦覆昔乘坐了同一個轎子後,兩人雖說是沒說話,但氣氛還算是不錯。
秦覆昔知道皇帝有話要說,便靜坐著,等著皇帝開口。
沒過一會兒,皇帝看向窗外的眼睛果然轉向了她身上。皇帝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他此次本就是有心與她交談纔來的。他便說道:“這段時間朝廷上平定了許多,說起來,這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勞。”
秦覆昔在昏暗的轎子裡垂下頭,她心裡清楚,這老皇帝可沒有半點嘉獎她的意思,更多的恐怕還是對她的試探。
秦覆昔心裡想著,便說道:“能爲朝廷獻上一份力,自然是覆昔的榮幸。”
皇帝本就是想從她鋼鐵般的嘴巴里翹出些東西來,此刻自然也不會因爲她的一句話就斷了心思。
“你也不必謙虛。”皇帝的聲音裡帶著笑,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愉悅的事情。他說道:“前次那膽大包天之的叛亂之事,你雖說是一介女子,卻是十分冷靜,光是這般勇氣就已經是許多男子都比不上的了。”
皇帝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他嘴角的笑也收了起來,“而且,這事情可以說是處理得非常的不錯了。”
秦覆昔聽了他的話,便輕聲地應道:“皇上口中的‘冷靜’,也不過是覆昔在情急之下故作鎮定罷了。而這事的解決方案,其實也是聽取了周圍人的意見而已。”
秦覆昔說完這話,便低下了頭。她知道皇帝口中的“膽大包天之徒”指的是王爺。前次王爺叛亂一事,雖說在後來看著是挺痛快的,但是當時也的確是夠嗆的。
這麼多年來,皇帝和王爺的關係一直都不算是融洽——也對,換作是誰當皇帝,眼皮底下有個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恐怕都做不到和他相處得好。
因此,皇帝在王爺這一事上邊,的確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皇帝感受到了秦覆昔的僵硬,他便嘆了口氣,“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謹,朕不過是想同你聊會兒天罷了,再說了,這路還遠著呢。”
皇帝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這麼明顯了,秦覆昔這下再躲著他也不行了,她便說:“倒也不是拘謹,只不過覆昔本就是少言寡語之人。”
“呵,”皇帝輕笑一聲,他知道這也不過是推脫的話罷了。皇帝原本是想打探秦覆昔的真正本事,光是她先前展現出來的手段,就已經不是常人能及的了。
皇帝可不會相信她說的“故作鎮定”,還有什麼“聽取周圍人的意見”。當時的場面混亂得很,哭喊著試圖扒開人羣逃出去的臣子可不少見,秦覆昔卻是在這哭喊聲不絕於耳的情況下,在離洛寒身旁站得筆直,連面色都沒有半分變化。
皇帝又想到了她有條不紊地處理事情地場面,面上便是一冷。這樣的人雖說是個人才,但到底不是朝廷的臣子,她身上幾乎沒有什麼皇帝能夠拿捏的弱點。若是哪天她與外人勾結,指不定這江山社稷就要換姓了。
皇帝想到這裡,面色已是沉了下來。他原本想把她的本事給探個透,但這秦覆昔的嘴巴很嚴,現在看來,似乎是從她的口中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他對面坐著的秦覆昔卻是坐得安穩,她並不知道皇帝心中翻涌起了怎樣的波瀾。
秦覆昔聽著轎子外邊傳來整齊的步伐聲,她心裡惦記著離洛寒那邊的情況,卻又不能在皇帝面前露出半分異樣來。
與皇帝同坐一頂轎子的確不是個舒服的事兒,這轎子裡邊的氣壓突然就低了下來,可真是不自在。秦覆昔正想把簾幕掀開,藉著看看外邊的情況喘口氣,皇帝就開口說話了。
“朕年輕之時,喜歡翻閱史書。後來登基之後,因爲朝政之事實在是繁忙,便把內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一頁卻是記得十分清楚。覆昔可有看什麼書?”
秦覆昔聽到此,便坐直了身子,她知道皇帝又開始試探她了。她便說道:“史書對於覆昔來說,實在是太晦澀難懂了。不過覆昔偶爾也會看些山水遊記。不知皇上記得的內容什麼?”
皇帝的眼中翻涌著不明的光,他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秦覆昔的話,“朕能記住那一頁所記載的內容,是因爲那位皇帝是名女子。”
秦覆昔的嘴角一抽,她心想,這皇帝是在威脅她吧。
而皇帝還在繼續說道:“記載中,這位皇帝雖是名女子,手段卻是十分厲害。無論是軍事還是處理政事,都十分有條理,甚至還與士兵一同前去戰場殺敵。”
秦覆昔心頭一跳,她總感覺皇帝是在暗指自己。她連忙附和道:“這的確是位了不起的女子。”
皇帝意味深長地說:“可她到底只是個女人罷了,不過在位短短十年不到,就被外姓人搶了江山,死得也是非常慘烈。”
秦覆昔便清楚了皇帝是想借此警示她,莫要對他的江山有什麼想法,她不過只是位女子罷了。她知道此刻若是不說些什麼話來,恐怕皇帝此後就要對她下手了。
於是秦覆昔便說道:“依我看,這天底下的女子雖說是多,但能被史書記載的女子卻是少之又少,而在歷史長河之中,能當上皇帝的也不過就只有那一位罷了。皇上大可放心。”
她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您老也不用擔心我會跟您搶什麼江山社稷,我也沒那個本事。
皇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色已是緩和了許多。
秦覆昔頓了一會兒,卻又補充說道:“覆昔亦是凡塵中的普通女子,心裡想的不過是讓今後三皇子的道路平坦些罷了。”
這一句話已是已是徹底地表明瞭她的心思。皇帝聽到此,只是抿起嘴,也不再說什麼話了。
秦覆昔也不願給自己找事,自然也是閉緊了嘴巴。
沒過多久,轎子便停下了。秦覆昔便知道已是到了大明寺。很快就有侍衛前來扶著皇帝下了轎子,秦覆昔也跟著下轎。
前方是好幾位前來迎接貴客的和尚,方丈便同一名和尚說了皇帝幾人的住處後,又說了一些話,纔算是把事情交待清楚。
秦覆昔見此,便挽著璉的胳膊,示意跟上前方引路的小沙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