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他騎在一匹高大的獨角獸背上,風度翩翩,宛然濁世佳公子。
不是老熟人亞度尼斯還有誰?
亞度尼斯指了指被凍成冰疙瘩的梅杰,開口說了一句什么,哈瑞根哈哈大笑。
完了,梅杰心想。這個冰棺材,可能是梅杰最害怕的技能。因為它并不造成傷害,所以梅杰超強的冰凍抵抗沒有用。而且它隱蔽性極強,既無軌跡,也無聲響,防不勝防。一旦被限制,僅憑梅杰現在的力量,還無法直接掙開。
亞度尼斯又伸出手指,隔空朝梅杰一點,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梅杰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一張床上,雙手雙腳都被綁住,腦袋也被牢牢固定在一個金屬架子上。他掙扎了一下,紋絲未動。
“你醒了?”亞度尼斯從頭后轉出來,手里拿著生命融瓶。
“你想干什么?”梅杰看著生命融瓶,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吸取你的生命力量啊。”亞度尼斯說。“我找你很久了,梅杰。費勁心機,才讓你中了圈套。說起來你其實也沒我想象的那么聰明。”
“滾你媽的。放開我。”梅杰破口大罵。
“不要急嘛,聽我講完。”亞度尼斯微笑道。“生命融瓶到我手上,算是物歸原主。說來你不相信,我其實是狗頭人元力大師奧比旺的弟子。當然,并非親傳,不過我家里有他的一切著作,應該算吧。我從這些著作中,發現了他的身世很奇怪,又鉆研了好多年,才搞清楚他的龍神附體的真正秘密。”
“是的,你想的沒錯。”亞度尼斯繼續說。“就像你這樣。然而非狗頭人種族的智慧生物,不會被銀靈龍選中靈魂融合。而是直接吞噬意識,將其變成自己的寄生體。所以,像你這樣的情況,真是走了狗屎運。”
“你看,即使你壞了我的大事。我也并不怪你。因為你并非有意,而是逼不得已的嘛。”亞度尼斯一邊擺弄生命融瓶,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人都有個不得已的時候。”他語氣平靜,甚至還有一點溫柔。“其實我討厭殺人,尤其是為了**裸的利益殺人。但我也是逼不得已。”他給了梅杰一個有點歉意的微笑。“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理解個毛,你都把老子綁起來要宰割了,老子能理解那就見了鬼了。梅杰心里咒罵。“能理解!我十分理解你!”他吼道。“萬事好商量,你不就是要我身上的龍力?我全都給你,留一點的不是好漢子。我本來都覺得這龍力礙手礙腳,一點用也沒有。你說是你的,那正好物歸原主。你把我放了,咱們配合著來。”
亞度尼斯伸出食指壓在梅杰嘴唇上。“噓……不要大呼小叫,你看外面的寧靜的夜色多美。我不能放你,因為你是屬于哈瑞根的。他一定要殺了你,但我覺得他一點想象力也沒有。奪取一個人最寶貴的東西,難道不比殺了他更殘酷?當然了,他就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我不能對同伴要求太多。”
亞度尼斯擺弄了一番生命融瓶,收好了,又從小匣子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從里面倒出一顆綠色的藥丸。他拈起藥丸,給梅杰展示了一下。一股刺鼻的生澀之氣從藥丸上散發出來,又帶著隱隱的血腥味。
“你好福氣。這是我費盡心思從奪心魔煉金大師赫拉斯那里得到的熔體魔藥。他封爐多年,這是世界上唯一存世的一顆。極其寶貴,今天就要給你吃了。你說你福氣大不大?”
老子不要!好吃你自己吃。梅杰心想。這個綠色藥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名字更是可怖,熔體魔藥,是不是要把老子身體給融化了?他緊緊咬住牙關,連大氣也不敢出。腦筋急轉,尋思脫身之策。
“熔體魔藥,實際上算是一個失敗的煉金術的副產品。你知道奪心魔是怎么產生的嗎?它們其實是一種像蝌蚪一樣的寄生蟲,在腦池里長大。成年奪心魔會俘虜類人生物,將其作為受體,把蝌蚪放到那個可憐蟲的耳朵里。蝌蚪從耳朵鉆進腦袋,吃掉大腦,自己變成大腦,從而主宰受體的身體。這個過程叫做轉化。當然了,它們的外形最終也會發生變化。”
“然而即使被控制了意識,受體的生命本能依然會反抗鉆進腦袋里的蝌蚪--誰不會呢?這個儀式失敗率很高,鑒于蝌蚪很寶貴,赫拉斯本想煉出一種可以抑制受體生物本能,從而提高轉化成功率的藥。結果失敗了,并非藥物沒有效果,而是被抑制的生物本能在轉化完成之后依然無法恢復。你懂我的意思吧?最終,赫拉斯的實驗制造了十幾個奪心魔植物人。奪心魔植物人……你能想象一個癱瘓在床的奪心魔嗎?”這句話似乎戳中了亞度尼斯的笑點,他嘿嘿地自己笑了起來。
梅杰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一邊暗暗使勁,然而亞度尼斯綁住自己的皮帶不知道用什么東西制成,堅韌無比,梅杰用盡力氣也無法松動半分。
“別費勁了。這是雙頭龍筋,以你現在的力氣,還差得遠呢。龍力在你身上體現出這么一點,真是暴殄天物。”亞度尼斯搖搖頭。“你知道原因嗎?”
這下梅杰來了興趣。他也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自從銀靈龍附體之后,身體素質確實大大增強,但跟預想中的差距很大,而且幾乎沒有多少增長。按理說不至于這樣。尤其是結合了幽影之力后,吸收的速度也很慢,生命融瓶中至今還有一大部分幽影之力無法吸收。連布雷肯大師也不明白這個原因。
“因為你與龍力融合的方式不正確。銀靈龍幼體是直接鉆到你的腦子里,與你的大腦融合的,對不對?沒有通過生命融瓶,銀靈龍的龍力被你的本能抵抗,只能融合非常小的一部分。你的生命本能不足掛齒,毫無可取之處。但讓你難以和龍力融合,也難以發揮生命融瓶的作用。它轉移生命力量的速度極快,你是不是吸收起來卻慢如抽絲?”
梅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可是所有的龍力依然在你的體內存在。我即使用生命融瓶,也只能吸收你能利用的那一部分。太少了,要知道銀靈龍不但有龍族特有的免疫元素傷害和超強的身體素質,更擁有極強的心靈系法術天賦。每個銀靈龍就是一個天生的傳奇心靈使者。在你身上竟然毫無體現,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亞度尼斯大搖其頭。
“恰巧我就是個心靈使者。而且干得還不錯。”亞度尼斯微微鞠躬。“所以你就知道我為什么為了你付出這么多辛苦了吧?”
“只要吃了這顆藥,你的人類生物本能會消失殆盡。所有純粹的龍力都會激發出來,然后被吸入生命融瓶,再與我融為一體。”亞度尼斯說著興奮起來。“我將踏入元力質化的境界。距離元力大師只有一步之遙。你是不是也為我感到高興呢?”
高興你個大頭鬼!梅杰只想哭。你他娘的爽了,老子豈不是會變成植物人?他驚怒之下,瘋狂掙扎起來。
亞度尼斯隨口說了個咒語,梅杰只覺腦袋一麻,似乎所有的神經都被切斷,肢體完全不受控制。
亞度尼斯擺弄好了生命融瓶,走過來輕輕一扳梅杰的下巴。梅杰的嘴巴無力的張開。亞度尼斯把綠色的熔體魔藥投了進去。那顆藥入口即化,瞬間就變成一股熱流直沖梅杰的腦海。梅杰只覺得轟然一聲,一道亮光在腦子里炸開。那股熱流像融化的鐵水把大腦包裹起來,切斷了與身體的所有連接。
他驚駭地看著自己的四肢軀體像通了高壓電一樣劇烈顫抖。然而卻什么也感覺不到。這副身軀似乎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亞度尼斯笑著湊過來,取出生命融瓶,慢慢把瓶口放到梅杰腦門上。
不要!梅杰心中狂吼。不要!
瓶口接觸到梅杰腦門的一剎那,身體的顫抖立刻停止了。亞度尼斯眼睛一翻,握著瓶子一動不動。梅杰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飛速轉移到亞度尼斯身上。他肯定是嫌先儲存再吸收速度太慢,迫不及待地用處了直接吸收模式。
先是龍力,最基本的力量。從毛發中,從皮膚中,從肌肉中,從骨髓中,從器官里,從細胞中,從DNA里,像一臺超強功率的抽水機,將龍力迅速一掃而空。
亞度尼斯眼睛里露出狂喜的神色,龍力,純正的龍力讓他欣喜若狂。
龍力洗完了,又一種力量冒出水面,梅杰看到亞度尼斯眼神一怔。這是幽影之力,也要像龍力一樣,涌入亞度尼斯的體內。
但亞度尼斯眼神突然變得狂亂,表情痛苦,他大聲念出關閉生命融瓶的咒語。
生命融瓶停止了。
梅杰突然心念一動,用盡所有力氣,念動開啟生命融瓶的咒語。
生命融瓶重新啟動。
“拿走吧,都拿走!”梅杰吼道。
幽影之力如洪流般涌入亞度尼斯的體內,亞度尼斯大叫一聲,眼睛瘋狂轉動,臉上肌肉抽搐,仿佛鬼怪附體。
這個過程結束的很快,幾秒鐘之后,亞度尼斯放開生命融瓶,癱倒在地,四肢劇烈顫抖,口吐白沫。
幽影之力的混沌屬性,讓毫無防備的亞度尼斯承受不住,自我意識被摧毀,他即將變成一個幽影生物。
梅杰手掌彎曲,手指對準手腕上的雙頭龍筋,試著念動絕對高溫的咒語,毫無反應。
元力強度隨著龍力消失了,他現在完全就是當初穿越而來的那個一無所有的樵夫。
火球術!
依然如此。
亞度尼斯已經停止了抽搐,全身開始籠罩出一層黯淡的黑霧。
梅杰現在的元力強度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個最基本的法術。他鋼牙咬碎,突然覺得體內體內有一絲熟悉的力量慢慢流動。
是一點幽影之力。
肯定是還未全部吸收,亞度尼斯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還有所殘留。梅杰定下心神,運用門羅拳法里的心得,控制著這股力量,從心臟中流出,沿著血管,逐漸流向左手指尖。
奏效了,這一絲幽影之力緩緩流到了指尖,梅杰沒有猶豫,中指向手腕處一點。
這么久沒有實現的效果,竟然在此時出現。一點微弱的紫火從梅杰指尖射出,射到了綁在他左手腕的雙頭龍筋上。
立刻爆燃,轉眼間燒成灰燼。梅杰失去了龍力的保護,自身皮膚也開始燃燒。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吼一聲。但他不能停下,把左手燃燒的火焰放到其他綁處,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舒服。
而他的四肢也著起火來。
梅杰用最后的毅力,撲到亞度尼斯身上,把生命融瓶對準他的腦門,念動了啟動咒語。
一股熟悉的力量傳了回來,如一股清流,瞬間撲滅了他身上的火焰。疼痛消失了,破損的皮膚開始生長。
這股力量不再是龍力或者幽影之力,而是二者的結合。經過亞度尼斯的體內,二者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更純粹的力量。
梅杰靜靜迎接自己的孩子回歸。
一分鐘后他站起來,全身的皮膚變的雪花一樣白皙,還有一點淡淡的銀光,一層若有若無的紫光環繞著他。頭發也變成了深紫色,無風自動,緩緩飄動,仿佛一團紫火。眼睛也成了紫色,開合之間,閃出金屬般的光澤。
某種新的體驗在體內顯現,這次是來自大腦,某一個部分被徹底激活,某一種天賦從深海中浮出水面,露出了冰山一角,那藏在水下的身影,無比龐大。那是心靈的力量。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像一道波,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直到上百米的距離。他聽到了墻下老鼠的尖銳而狂亂的恐懼,聽到了從頭頂飛過的夜梟機警的自言自語,當然更多的是地下蠕蟲和甲蟲一閃而過的幾乎算不上意識的念頭。他甚至聽到了大地的呼喊……
種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和信息狂潮般涌來,讓他眩暈不已。但很快,大腦便適應了這種變化,做出了調整,把它像其他感官一樣歸入了潛意識中。
他看著地上的亞度尼斯,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一邊,把衣服盔甲穿好。感覺非常之好,如同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