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狗頭雄赳赳地上路。他們沿著干涸的河谷向上游走去,河底沒有一點水,露出光禿禿的白色鵝卵石和板結皸裂的河床。如果不看裝備,這支部隊倒也有模有樣。斥候在前方探路偵查,四五個腿快的在兩翼保護,卡不多和半仙殿后,行進中毫不喧嘩,大家都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看來卡不多治軍水平相當不錯。
唯一的問題是天氣。熱,非常熱。梅杰可沒想到初夏時節會熱到這種地步,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就已經讓大地變成了烤爐。紅色的土地吸收每一份熱量,然后又釋放出來。沒走多遠,眾狗頭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梅杰倒不怕熱,但也很不舒服。熱不會傷害他,不代表身體沒有反應,汗水不斷涌出,沾濕了內衣,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不過他還可以用自帶的飲水補充水分,狗頭們只能硬抗。連狗頭大王卡不多也沒喝一口水,完全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
十幾里地之后,越過一個干涸的斷崖--卡不多說之前是美麗的瀑布,河床突然抬高了,幾乎與地面齊平。河道兩側的柳樹高大粗壯,柔軟的枝條幾乎垂到地面。只是一大半的葉子都已經發黃,另一半則干枯萎縮。
唯一的綠色來自石頭縫里冒出來的野牛草。不時有半截腐爛的死魚出現在泥土里,以及腐爛的更嚴重的野羊。
“瞧,哥布林真是作孽。”卡不多說。
又走了幾里路,梅杰看到了截斷河流的水壩。
在河道最窄的地方,一道堅固的木欄截斷了河水,中間的空隙填滿了泥土。一群綠皮小個子正在忙忙碌碌地用石頭加固木欄,已經完工了一大半。
水壩后面有一片碧波,慢慢的快要溢出,正沿著幾道寬闊的溝渠流向兩側的……田野里。梅杰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確實是長滿作物的田野。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作為一個從未下過地的城市屌絲,梅杰不知道那是什么作物,不過瞧那些整齊劃一的田壟,應該是大麥小麥之類。
不用說,田地里也有不少綠皮小個子忙碌。
這幫家伙正干得熱火,沒有發現他們。
“龍神大人,沖過去殺光這些綠皮矮子!”半仙湊到梅杰身邊,死死盯著哥布林們,小眼睛里幾乎要冒出火來。
梅杰卻有些猶豫。事情和他想象得有點不同啊,這些哥布林雖然可恨,但好像也沒做什么窮兇極惡的事情。面對這一派田園風光和勤勞樸實的農民,梅杰確實有點下不去手。
一個到河底撒尿的哥布林發現了狗頭眾,拎著褲子爬上河岸,大聲呼喊起來。
卡不多用譴責的眼神看著梅杰,似乎是怪罪他不當機立斷,喪失了偷襲的良機。
梅杰直接無視,徑直走過去。
哥布林們一聽到警報,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摸出武器,整理起隊形,在一個略高大的同類率領著迎了上來。
“卡不多,你們狗頭人還沒死絕嗎?又來送死啦?”領頭的哥布林揮舞著一把狼牙棒喊道。
“我們血色丘陵狗頭人部落今天全體出動,就是來討回公道。”卡不多回應。“給我沖!”
眾狗頭一擁而上,跑在最前面的是硬頭先生,它嘴里哇哇大叫,手中揮舞石錘。
梅杰也只好跟著沖了起來。卡不多聰明的很,生怕自己拖延,這場架打不起來,連兩軍陣前喊話,大將單挑的環節都省了,直接發動沖鋒。
哥布林首領卻大喝一聲:“后退!”
眾綠皮一個轉身,呼啦啦向后跑去,狗頭眾一看敵軍不戰自潰,個個奮勇追擊,轉眼間陣型就亂作一團。腿快的跑在前面,腿慢的落下好遠,老胳膊老腿的半仙,拖著腳往前趕,步履蹣跚跌跌撞撞。
快跑到田地里的時候,哥布林首領又喊了一聲。眾哥布林發了一聲喊,齊齊掉轉頭來,竟然穩住了陣腳。狗頭人還在追,忽然聽到柳樹林后吭哧吭哧幾聲響,呼啦啦鉆出來十幾頭大野豬。每只野豬上都騎著一只哥布林,手持木矛,擺出楔形陣型,對狗頭人的部隊發動了騎兵沖鋒。
梅杰大跌眼鏡。這些哥布林竟然會玩戰術,先是誘敵深入,打亂陣型,然后騎兵突然沖出,從側翼包抄。配合的非常默契。怪不得狗頭人雖然身材不高,可是身體素質好,脾氣暴戾,再加上卡不多和半仙兩個至少是元力領會第一層水平的人,前幾次都被揍的落花流水。
眾狗頭倒也不慌亂,一看野豬騎兵隊沖了出來,立刻停住腳步,紛紛靠向梅杰。
狡猾!大大的狡猾。梅杰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卡不多,這家伙右手拿著法杖,左手捏著下巴也正在看自己。
霎時間梅杰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坐鎮中軍,運籌帷幄嗎?怎么成了沖鋒陷陣的人。陰險!這卡不多心機很深呀。
不過他也不會就此不管,答應了它們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事后再和卡布多算賬也不遲。
梅杰大吼一聲。“你們退后,看我來。”一振雙拳,迎向呼嘯而來的野豬騎兵。
如果是面對人類騎兵,梅杰以現在的實力可不敢正面迎敵。一個騎兵隊發動的沖鋒聲勢非常駭人,很難有閃轉騰挪的余地,被幾米長的長槍捅一下會死人的。
但面對野豬騎兵就不同了。雖然這些野豬也算訓練有素,哥布林騎手的控制下倒也能維持陣型,但它們體型和速度上的缺點決定面對梅杰只有挨揍的份。
梅杰向前急沖,快相撞時,一閃身躲過第一根刺來的長矛,一腳踩在野豬鼻子上,把它直接踩翻在地,就勢躍起,躲過從腳下劃過的長矛。落到最后一個哥布林上,把它撞翻。
打頭的野豬體型最大,速度最快,被梅杰一腳踩翻,吱吱慘叫中豬鼻子插入泥土里,肥碩的身體在空中打了兩個滾才落地,獠牙也斷了,滿嘴鮮血。身后的野豬躲閃不及,紛紛絆倒,滾作一團,一時間野豬的慘叫和哥布林騎手的咒罵響徹田野。
兩翼沒有被波及的幾頭野豬沖出去老遠才繞了一大圈掉過頭來,重新組成陣型,又向梅杰沖來。
梅杰笑了。他正等著呢。這些哥布林明顯是死腦筋,只學會了騎兵沖鋒戰術,沒學會怎么用。騎兵集團沖鋒,最好的對象當然是敵方步兵方陣,面對單個敵人就很不劃算了。
此時它們最好的選擇是無視梅杰,直接對準其他狗頭人沖鋒,沒有長矛和盾牌保護的狗頭人即使是面對幾頭野豬,也會落花流水。
但他們顯然沒有這樣的戰術意識,或許是看出來梅杰才是敵人中最大的威脅,就用最強力的兵種來對付。
與此同時,兵農合一的哥布林也與狗頭人打成了一團。哥布林人多勢眾,裝備精良,但狗頭人在力量、技巧和士氣上更勝一籌。雙方一場混戰,塵土飛揚。
野豬騎兵又沖了過來,這次帶頭的騎士學乖了,把長矛高高挑起,兩翼的還有保護,謹防梅杰故技重施。
梅杰原來也沒打算原樣再來一遍,這么沒有創意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他踩住落在地上的一跟長矛,一搓一挑已經拿在手中,一彎腰,對準野豬腿腳就來了個橫掃千軍。
騎手大驚失色,連忙去拉韁繩,但野豬速度已經起來了,距離又近,哪里還能剎得住,被長矛打在腿上,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頭碎裂聲噼啪亂響,幾頭野豬一頭栽倒在地,帶起一陣塵土,滾到了梅杰腳邊。
剩下的哥布林看到己方精英騎兵隊轉眼覆滅,發了一聲喊,扔下武器,拔腿就跑,鉆入田野中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