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必要那樣防我,無論你是怎樣想我和他之間,我只能說你多慮了。”
冷音輕笑,“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里。”
永遠的離開,讓她可以不必如此守著身心的煎熬,日夜折磨著她,雖然她總是壓抑的很好,可是誰又知道她的悲哀,那種即便是想哭也留不出眼淚、只能將血淚流進心里的哀傷。
她只是還沒有一個很堅定的理由,她只是還放不下,她只是……冰絕心要娶念希了,或許這讓她有了一個理由,她該高興的……
殘雪回頭看了她一眼,定在原地,“這么多年,你變了很多。”
她頓了一下,“若你不是你,我想我會喜歡你的。”她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離開。
“變了嗎?”冷音輕嘆,“若能不變,該也是一種幸運。如果我不是我……”
冷音低喃,望向殘雪離開的方向,她甩了甩頭,不再多想她話中的深意。
冷音放下手中的書,望向窗外,夜色已濃,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晚了,她竟不覺得疲倦,她的視線飄向門邊,譏諷的一笑,他不會來的,念希的事他該很著急吧。
視線落在放在柜子上的冰玉琉璃笛,她想起了冰絕心將它送給她時當時說的話……
那日,冰絕心將笛子交給她,臉上掛著笑容,沒有別的,只是很純粹的欣喜,他讓她吹笛子給他聽,以前常吹的曲子。
她的話卻徹底讓他的好心情消失。
她說……過去的笛聲她早就不記得了,這笛子帶給她唯一的記憶是她只手用殘笛毀去她的半邊臉,她說的冷淡,卻反襯的冰絕心的震驚。
她以為他會拂袖而去,他只是伸手撫上她臉上的疤痕,說他可以將這痕跡消去,他的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她幾乎就心動了,可是她已過了心動的年紀,她只是搖頭,然后微笑著說,不勞他費神,既然這痕跡是她自己留下的,她就從沒有想過讓它消去,即便表面的痕跡可以退去,心里的……卻永遠退不去。
冰絕心沒有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笛子握緊,注視了她片刻,他將它放在了柜子上,快步走了出去。
冷音知道她又惹他不快了,可是她不在乎,她本就不是六年前那個只會為了他高興做出一切的女人,也不是念希那種柔弱可人的女子,她只是她。
冷音輕嘆,怎么又想起這些了,不該想的,她以為她可以看得淡然,原來她還是高估自己了,殘雪的話,輕易的讓她又平靜不下來了,冰絕心和念希……
正在冷音托腮望月沉思之時,門被人推開,冰絕心從門外走了進來,望向她,“怎么還沒睡?”他走向床邊。
念希的事,讓他忙到現(xiàn)在,本來他不該來這里了,可是他還是想見見她,即使是看看她的睡顏。
冷音見他進來,急忙從桌上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冰絕心看著冷音手中的書,突然笑了,“我頭一次看見魅雪族女子是倒著看書的!”冷音把書正過來,并沒有理他。
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將書放在了一旁,平靜的看著他,“念希找到了嗎?”
冰絕心坐在床沿,俯首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沒有,我已經(jīng)讓寒刃帶人去找了。”
他不自覺的注意著她的反應(yīng),卻察覺不到任何東西。
“聽說,你們要成親了。”冷音的聲音有些平淡,聽不出她的喜怒。
冰絕心皺起了眉,“是誰告訴你的?”
語氣中有這明顯的不悅,他已經(jīng)下令不準任何人告訴她,誰有這個膽子敢?
“殿主成親這么大的事,恐怕不知道也很難吧。”冷音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他為什么要生氣,因為她知道了嗎,這是遲早的事,他難道還想過要瞞住她,有這個必要嗎?
“可惜,念希這次的事,你們的婚事恐怕會推遲吧。”
“你希望我能找到她?”冰絕心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無論她的答案是什么,他還是會把念希找回來,可是他還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自從將冷音找回來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摸不透她的想法,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挫敗、有些不安。
冷音抬頭看著他,笑意擴大,“我的答案重要嗎?你似乎早就想好了,又何必再問我?”
“該死。”
他低咒,不明所以的暴怒,他抓緊她的肩膀,咆哮道,“你別笑了,別再這樣笑了。”
她總是想以笑容掩飾她的哀傷,然而她做的不夠好,他看得見她的痛。
所以每次看見她這樣的笑容,他便會不自覺的發(fā)怒。
她的笑容很美,卻飄渺,空幻,寂靜,讓他摸不著,仿佛在告訴他,他留不住她,他恨這樣的感覺,他不會放開她,他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他將她抱住,抱得很緊。
“你要什么你說啊,我會給你的。”
他或許真的虧欠她,無論她要什么,他只是想補償她。只要她別再這樣,用這樣的笑容對他。
“你放我走吧,好不好?”
冷音輕輕說道,聲音有些破損的顫抖。
“我本就什么也不是,你就當是可憐我,讓我離開,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受不起你的恩惠,這世上有太多比我完美的女子,包括念希,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的高貴!。”
“誰說你什么也不是,誰說你可以替代?”
冰絕心吼道,瞪著她,游移在她頰邊的手指,鉗制住她的下顎,胸膛因為震怒而起伏著。
“你曾經(jīng)說過的,你也是這樣做的,你要我認清自己的身份,你問我……我以為自己是什么,這么多年,我認清楚了,我什么也不是呀。你將我?guī)Щ貋砭烤故菫榱耸裁矗瑸榱四隳遣粶嗜魏稳诉`背的驕傲,為了你早已認定我舍不得離開你的自信?”
她的眼眶微紅,憶起當年痛苦的回憶,全身不由得一顫。
她咬緊自己的唇瓣,咬的用力,“或許我就該在魅雪族滅族之時就死去,我就不會遇到你,我就不會不自量力的愛上你,那這所有的痛苦就不會發(fā)生。”
她的嘴角已滲出血絲,“你放我走,我想我會慢慢放棄去愛你,我不要再愛你了。”
這或許對大家都好,他身邊有念希就夠了,何必還要她,何必還要多一個她。
她依舊在笑,清淺的笑意越顯飄渺且飄忽,仿佛下一瞬間便會化為烏有
“不準,我不準你不再愛我。”
他的唇,立刻鉗獲住她的笑容,“不許你在這樣說,你是我的冷音,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冷音,是我一手**出來的,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說的所有假設(shè)都不可能成立,因為你已經(jīng)遇見了我,我也不會放你走,這是早在你跟隨我起就該知道的事實。”
他的眼睛對著她,唇貼著她,他的呼吸離她如此近,近的壓迫得她的心一陣刺痛。
冷音淡淡的看著他,慘淡的一笑,“若是六年前,你這樣說,我該很高興吧。可惜……”
她頓了一下,“我經(jīng)歷的太多,所以我知道,我并非那么重要,我依舊什么也不是。”
赤寒蛇的毒性如此強烈,至今她也還記得那種讓人生不如死的疼痛,痛到骨子里都感覺的到的寒意。
她怎么還會相信他的話?
若是她那么不可替代,他又怎么會將她賞給別人,又怎么會用她解毒,又怎么會逼得她跳崖,又怎么會……娶念希?
他的話哪里還值得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