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能將人逼透不過氣來的陰影壓下,安睡的那人終于再也無法‘安睡’下去。
他一抖,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的景象剎那間充斥自己的眼眶,一雙無限放大的手正停在自己右眼皮上方,那尖尖的指甲,仿佛常年在黑暗中捕捉獵物的貓頭鷹的指尖,即使在這幾乎沒有月光的黎明前夕也能泛出幽暗的光芒,只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顫抖。
他眼睛睜開的及其迅速,眼中的清明根本不想是一個昏迷初醒的人能做出的神情。
伸手指的那人顯然也沒想到對方能這么快醒來,尖利的指尖還維持著在對方眼皮上的動作,那人卻已經淡定的透過那幾乎能見人刺透的指尖向后望去。
半晌,他笑了笑,只是眼中沒有半分笑意,“很巧?!备P谴笕说脑捰行┲S刺。
身后的士兵此時已經全部趕到,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全部都有意無意的在兩人十步遠的距離晃蕩,就是沒有人愿意走到兩人身邊,將那個應該是躺麻的人帶起來。
“將軍終于醒了?!边@人也像是終于找回自己神志的模樣,淡定開口,尖利磨的好像一把微型箭尖的手指一圈,收回自己的掌心中,大大方方的從對方面前收回。
他微微一笑,出口的聲音帶著歡喜,“屬下等找你很久了?!?
“那真是辛苦了。”倒霉將軍靠在樹上微微掀了掀眼皮,望著對方,聲音沒有半分歉意。
“這是應該。”靛藍袖子開口,隨即從地上直接站起來,還不忘站起來的瞬間將自己方才垂在地上的袍角彈了彈,唯恐上面有什么灰塵停留,渾然不在意袍角掉落的灰塵已經順風票到對方的鼻尖。
這灰彈得及其有效果,一直躺在地上的人終于動了動,轉身扶著身后的大樹,小心直起腰。
他身上比對方要狼狽的多,身上到處都是掙扎跌落間粘上的一些泥土,還有顏笙離開前故意放下的一些落葉,只要稍微做一個動作,身上的泥土便向下雨一樣飄落。
他起身,渾然不在意的模樣,甚至不曾看象身邊冷冷盯著自己那人。
他招手,示意身后小兵快速走進。
被點名的小兵心里一苦,臉上卻整理出一個榮幸的神情,快步走向福星,“將軍有何吩咐?”
福星摸著下巴,微微一下,抬手向小兵身上拔去....
這一夜,有人生平第一次殺人,有人升平第一次失利,更有人輾轉反側不得安息。
很有故事的夜晚,很有故事的一群人。
顏笙這一覺睡得及其美好。
秋菊醒了以后就一直在顏笙房間內收拾行了,顏笙醒來的時候,秋菊正整理到昨天顏笙從那人身上撕下來的一塊布。
“你怎么不多睡一會。”顏笙起身揉了揉眼睛,說話的聲音還帶著明顯的鼻音。
秋菊正拿著布片在想些什么,顏笙的聲音傳來倒是將她的神識喚回一些,她將手中的布片放回行
李內,起身向顏笙走去。
“不用著急?!鳖侒蠑[擺手,自己從床上坐起來,隨便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你有什么想法?!?
秋菊腳步不停,將顏笙身上的衣服緊了緊,直到確定沒有任何能透風的地方,這才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道,“奴婢只是覺得奇怪?!?
“奇怪什么?”
秋菊一指身后放在包袱最上方的布條,“小姐昨天是怎么利用這一塊布條逼的那人最后答應小姐的要求?!?
顏笙笑了笑,從床上站起來,慢慢向桌面靠近,隨手拿起那片布片遞給秋菊。
“你仔細看看著上面有什么?”顏笙慢慢誘導,她一直秉承的都是讓對方自己探索的教育方法,自己找出來的答案永遠比別人告訴的要深刻得多。
秋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伸手從顏笙的手中將布片結果,仔細看了一遍。
這布片她已經在手中打量一個早上了,實在是沒有看出什么特別的,最后也只好遞給顏笙,搖搖頭,“小姐奴婢還是沒有看出什么東西來?!?
“沒關系。”顏笙拍拍她的手,輕聲安撫,“你常年在軍中,怕是對這些布料了解的不夠透徹,所以看不出來也是正常?!?
她將手中的布片,攤開對著陽光,此時正是屋內采光最好的時間,半透明的窗紙將陽光隔的更加柔和,打在人的臉上只剩下溫柔的溫度。
顏笙將手中的兩手小心的掐著布片最上面的兩個角落,將布片舒展,立在秋菊與陽光中間。
布片極其輕薄,不過是瞬間便能穿過,雪白色的布片此時完全籠罩在淡金色的陽光中,若是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本來的色澤。
秋菊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以為能在布片上看出什么圖案來,只是望了半天,除了感覺到布片透光似乎比如普通布料一樣均勻,上面確實任何圖案都看不到的。
秋菊有些遺憾的搖頭,“奴婢還是沒有看見東西。'
顏笙抿嘴一笑,將手中的布片遞給秋菊,“你將它對著陽光,另一面對著地面上你在試試。
顏笙這么一說,秋菊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眼睛一亮,這回也不用顏笙提醒,自己將手中的布片調整到合適的位置。
布片對著陽光,最開始只是能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秋菊也不氣餒,又變換了幾個方位,布片上的影子漸漸清晰,最后匯集成一個似云非云,似乎還帶著一些模糊字體的圖案。
秋菊眼睛一亮,“小姐,這是圖騰么?”
“算是?!鳖侒宵c點頭,“昨天我說的布料不過是隨便瞎說的,真正的布料絕對不可能那么簡單?!?
“那他為什么沒有拆穿小姐,而且還要答應小姐的要求,小姐說錯了,這個威脅不就不成立了?”秋菊凝眉,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自己沒想到的。
顏笙點頭,“本來我不過是隨口說一個試探而已,不想總是給我意外的驚喜?!?
“試探?”秋菊已經不知道用什么樣
的表情來面對顏笙,這是什么邏輯,還試探,那樣的情況下也敢隨口說,這氣度,智慧,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顏笙默默下巴, 覺得自己說話確實太過驚悚了,有些心虛的對著秋菊微笑,“沒有下次了。”
秋菊默默在心底嘆氣,她并不覺得這句話實踐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顏笙做事情全憑借自己的心情,不過也總是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也是神器。
顏笙看著秋菊的臉色慢慢緩過來,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最開始我看見他的時候我就就覺得奇怪,既然他不是將軍,那就一定是身份顯赫的人,只是他特意讓自己穿上最粗糙的衣服,所有的裝扮都是與其他的士兵一模一樣,若說是便于偽裝,也說的過去,只是我心里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
顏笙手指敲著桌面,“豪門貴族,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是不可能忍受的了任何超出自己任何平時生活習慣太多的東西,就想那衣服,沒有受過苦的人,穿的綾羅綢緞,光滑,細膩,穿在身上像是一團云包裹著自己的身體,他不會穿的慣那些士兵的衣服?!?
“我太了解這幫人,他們是絕對不會虧對自己的,所以我料定,他衣服里面一定有夾層,而且里面藏著的衣服一定不會差?!?
她一旦分析事情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就無比正經,渾然不覺得自己就是那豪門貴族中的一員,也算是半個錦衣玉食長大的人呢。
秋菊當然也不會想到這一層,她只是按著顏笙的提示分析,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明白,顏笙的培養辦法是讓自己發現,越是能經過她的提醒想起一些她沒有想起的事情,她越高興。
秋菊瞇著眼睛,在心中將顏笙提示的這些點穿在一起。
顏笙歪著腦袋正看見秋菊一臉若有所思額表情,心里劃過淡淡的欣慰,秋菊就這點特別好,一點就透,相處的時間不會最長的,卻是最得她心意的。
顏笙也不著急,秋菊需要的是引導,而不是一個告訴他答案的老師。
好在秋菊也是個聰明的,顏笙也沒等多長時間。
秋菊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布片,出口的聲音無比堅定,“小姐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格外篤定他衣服里面一定另有乾坤,在加上回紇人大部分都穿動物皮毛執著的衣服,這種衣服保暖,卻體積很大,不可能穿在里面,而且舒適度不夠,而符合這樣要求的布料大部分都是北炎國內,或者是北炎以北的一些國家生產?!?
顏笙點頭,秋菊說的全部是事情的重點,這樣很好。
她投過去一個贊賞的眼光,秋菊的心里大定,出口的聲音更加堅定。
“北炎早就與回紇斷開望來很多年了,兩個國家質檢不允許有商貿往來,所以這樣的布料是絕對不可能流傳到回紇的,更別說,這人可能已經穿了很多年了?!?
秋菊此時心中已經朦朧有了個概念,她抬頭,正想與顏笙說,卻見顏笙臉色突然一沉,對她比了一個緊聲的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