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強開的賓館是自帶洗浴室和洗手間的一室一廳,干凈整潔,只有一張大床。
李其穆走出浴室,也沒矯情地要睡沙發或者回學校,坦然沉靜地躺到床的一邊,面龐朝上地閉上眼睛,雙臂自然放到身體兩側。他今晚十分疲憊,但精神卻異常冷清,聽著浴室里的嘩啦水聲,腦海中盤桓著亂七八糟的念頭,久久不能入睡。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浴室里的水聲中突然隱約響起男人粗重的喘息悶吼。
李其穆微微睜眼,失神了下,又輕輕閉上。
又過小片刻,浴室里水聲止歇。霍正強從浴室里走出來,沒有浴巾可圍,精赤的強壯身軀上布滿水珠子。水滴從他脖頸上滑下,沿著高原般的厚實胸肌,落到結實收緊的腹肌上,再與小腹下耷拉的物事上的水混為一體。陽剛的性感,在此時芬芳,卻無人欣賞。
他沉默無聲,用毛巾擦完頭發,又擦身體,剛毅的面龐帶著剛剛發泄過欲望的慵懶紅意。
“其穆,我關燈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醒酒了。”擦干身體,放下毛巾,霍正強躺到床上的另一邊,與李其穆隔開一尺,渾厚的聲音低緩溫存,全無剛才的屈辱憤怒。
“唔。”李其穆安靜地應著,沒有睜眼。
霍正強便伸手關燈,然后一連幾個小時都一動不動,僵直著身體失眠到半夜。直到聽著李其穆平緩的呼吸,料想他已經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翻身,粗壯的臂膀溫柔地抱住他,寬大的手掌貼在他平坦緊實的小腹上,數著那若隱若現的堅韌腹肌,無聲地嘆了口氣。
李其穆雖疲憊,卻一直是怪異的清醒著的,只裝作不知道。不知什么時候昏沉入眠。
次日清晨。霍正強醒得很早。
睜開眼,半開的窗簾外灑進幾分清輝,李其穆就躺在他旁邊,俊朗的面龐酣眠得像個淳樸嬰孩。他看得有些癡迷,心頭忽然充溢出近乎奢望的溫暖,右手輕輕地撫上李其穆年輕卻健實的赤-**膛,在那平滑彈性的寬厚肌理上眷戀撫摸。
“其穆,等你哪天忘了狼牙,一定要告訴表叔。不論什么時候,你說一聲,表叔就來陪你。”
低微的呢喃像是醇酒的揮發,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悄悄彌漫在晨光里。
日上三竿,李其穆終于醒了過來。
霍正強已經穿好衣服在等他,若無其事地拍了下他的胳膊,低聲笑:“起吧,小懶蟲。”
李其穆愣了下,見他神色如常,也咧嘴笑了笑,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穿衣服。
兩人都刻意忘卻昨晚的尷尬,洗漱后出去吃飯,又溜達閑逛了兩圈。霍正強給李其穆買了塊昂貴的電子手表,很趕時尚潮流。李其穆自己有錢,甚至比向來不貪贓的霍正強更有錢,但他沒有拒絕,開朗地笑著接過來,說:“謝了表叔。”
霍正強溫和地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沒說。
霍正強下午就飛回了小城,沒讓李其穆送。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他給李其穆打電話:“其穆,表叔已經到家了,你安心學習吧。照顧好自己,別讓你爸媽擔心。”
李其穆接完電話,又發怔了很久。
……
剛開學,天氣也還是悶熱的,但學校里很多事物都充滿著未知的新穎,新生們活力無限。
新的舍友,張恒陽、陳飛、邱河三人,各自選擇了符合他們*好的協會,每天在外面跑來跑去,買來一大堆貌似實用的東西擺在桌上和床上。李其穆很安靜,并沒有參與這些,笑看他們的熱鬧,仿佛分享到他們的歡喜。
因為還沒正式上課,李其穆早前又把北大校內校外游蕩了個遍,現在一個人也沒興致再去汗流浹背地溜達,就只呆在宿舍里以睡覺的名義進入《禁咒》中,繼續他的游戲和倒買倒賣。
中午時,他退出游戲,緩慢下床。
張恒陽身形高瘦,正坐桌前翹著二郎腿看純英文的小說,見他下床,不動聲色地站起來靠近,做好扶他的準備,直到他平穩落地,又拄好了拐杖,才微笑著道:“睡醒了?你頭發歪了。”回過身繼續看他的小說。
李其穆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睡覺壓的,我的是寸發,過一會兒就自己變回去了。”
宿舍門忽然打開,陳飛提著旱冰鞋,抹了把汗水走進來,道:“你們吃飯了沒?”
“我還沒吃。”張恒陽扔下小說,詢問地看了眼李其穆。
李其穆就從床上拿過錢包,邀請道:“一起去食堂吧。”
陳飛將旱冰鞋塞進柜子下面,站起身道:“等等邱河,他在后面,還抱著倆小貓。”
說話間,邱河歡歡喜喜地進了屋:“我跟學姐買了只小花貓,是買一送一的,送你們誰一個養著玩?”說話間先看向李其穆,“我待會兒要給小貓洗澡,幫幫忙唄?”
邱河是個小眼睛一笑就瞇起來的精瘦男生,為人并不是特別熱情,但是與其他兩個舍友一樣,都對李其穆很親切,甚至很照顧。因為李其穆平和友好,更因為李其穆拄著拐杖。李其穆理解他們的好意,并不因此而感覺有傷自尊心。
“可別指望我,呵呵,我這個人好吃懶做,養不活這些寵物。下次我去買盆仙人球來養。”
李其穆擺擺手,笑著說。
說完就見張恒陽和陳飛也相繼匆忙地擺手:“別給我,我也養不成。你自個兒當寶貝吧。”
李其穆在一旁笑,看著邱河興致勃勃地把巴掌大小的小花貓放進鞋盒里的動作,心里很輕松,忽然感覺著:新生,不是新的學生,而是新的生命。這里有新的朋友,有新的開始。
……
開學后,剛一開始課程不多,還是新生的適應期。有時候,上節課還是在這棟樓上課,下一節課就要浩浩蕩蕩地走向另外一棟教學樓聽講,對李其穆來說,并不算麻煩,只覺得很新奇。
但他右臂腋下的拐杖十分引人注目,他有些瘸拐的步伐,讓很多人目光中帶上憐憫和惋惜。
劉禎第三次來學校找他,這回推著一輛嶄新自行車,咧嘴笑道:“大哥,我這輛自行車不常用,送你們宿舍吧,你讓他們騎車載你唄,這樣走來走去,太麻煩了哈。”
李其穆臉色冷淡下來。
因為霍正強的關系,他如今有種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的防備。既然知道自己的執念和心情,他又怎敢再對劉禎表露出丁點兒的溫和可能。搖頭拒絕道:“劉禎,幫大哥個忙,你放手吧。”
劉禎沒那么厚臉皮,訕訕中有些黯然,強笑著把自行車又推了回去。
李其穆便照舊拄著拐杖來來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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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卑不亢,安穩大方,和張恒陽等三個舍友處得很好。
一次他們站在滑動電梯上去新食堂四樓吃蝦米餛飩,進門時迎面走來的兩個帶著耳塞的女生驚奇地打量他。他沒多在意,擦肩而過,卻聽到壓低聲音的悄聲嬉笑:“今年的學弟又是慘不忍睹啊,好容易有個風華正茂的小帥哥,還是瘸腿兒將軍。”
她們戴著耳塞,聲音不自覺大了些,連張恒陽等三人都聽得清楚。
張恒陽嘴角一勾,淡淡譏諷道:“北大的女人也是女人。大女人,小女人,二女人。遇到倆二的。”
陳飛噗嗤一笑,覺得他說得有趣,大力拍他肩膀,聲音洪亮地接口道:“正好是二,就剛才那兩個,連我都瞧不上她們。哈。”這話在公眾場合偏于粗魯,尤其是在北大,張恒陽嫌棄地瞪他一眼,低聲問:“你真是文科的?別是理科報錯了專業。”
陳飛更笑:“去你的!”
后面兩個女生還沒走遠,聽得詫異,回頭后見四周同學圍觀,很快明白發生了什么,登時又羞又怒地瞪了他們幾人一眼,摘下耳塞,臉色通紅地走向滑動電梯匆匆下樓。
邱河一直在偷笑,看了看李其穆臉色,見他始終從容如常,才笑瞇瞇地道:“老天是公平的。雖然我們仨也沒慘不忍睹,可你也帥得太天怒人怨了些。”他說得夸張,但也不可全然否認。
李其穆勻稱頎挺,溫雅雋秀,氣度沉穩內斂,在這一屆的新生中,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呵呵,過獎,慚愧。”
李其穆不在這上面糾纏,玩笑著引開話題,“下午我去圖書館,你們有沒有要還的書?”
此事揭過不提,本就只是小事,李其穆這個當事人也沒在意。
可拗不過當時有個女生順手將他的照片拍下,又發到論壇上,并把這件事寫了出來。要知道,別管它是北京大學,還是京北大學,每年注入新的血液的時候,總會有不少人在論壇上議論校花、校草。
這些并非偶像劇杜撰,往往無聊者們選出之后,名單不成文,不官方,只在私下里流傳。
于是,沒過幾天,邱河就笑瞇瞇地恭喜:“校草大哥,什么時候請客啊?”
李其穆疑惑,受他們指點,點開關于他的頁面,居然見到十多張自己的照片。
前面全都是他在餐廳里用餐時的抓拍,正面、側面、背影,拍攝的角度并不算好,但無論是正在吃飯,還是正在笑語,他自幼的教養都使他堪稱溫文爾雅,磊落大方。最后一張是在宿舍里,他下床后,剛剛套上短袖t恤,還沒完全穿好,露出了平坦小腹上一小塊若隱若現的腹肌。
“嘿,不要誤會,這不是我們仨拍的,是對面宿舍那家伙看到評論,過來湊了熱鬧。”
陳飛性子直率,勾肩搭背地跟他笑。
李其穆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最后一張照片被對面宿舍那位同學笑嘻嘻地拍攝時,他是知道的,雖然詫異,卻也沒說什么,只沒想到是用在這上面。他很不理解他們的熱情,自己還沒在乎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校草,還被這么多同學捧著了?
不管怎樣,在他看來有些麻煩,可終究不好拂逆別人的善意。
“如此殊榮,幸甚幸甚。今晚我請客。”
他玩笑著說,凝眸看著論壇下方關于“氣質”、“身材”、“腹肌”、“性感”的字眼兒,搖了搖頭:再怎么帥也迷不住那個痞子。
……
晚上,李其穆照舊進入《禁咒》游戲。
在此之前,他登陸官方論壇,看到消息說,第二批客戶端將在兩個月后發放,還是一萬臺,價格不變,也仍舊只面向國內公民。他微覺驚訝,實際上他始終不明白,軍方把這么神奇和重要的東西展現在世人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只為讓玩家陪著一個營的精英士兵做任務?
游戲里,他已經在著手參與應選“啟星國”駙馬的事情,其余國家的公主都要靠后站。
凱恩奇族長已經跟他分析得很徹底:啟星國是目前宣誓效忠人族聯盟的國家中最為富有和強大的那個;啟星國也只有一位公主,這位公主貌美如花,是啟星國主和三位王子的掌上明珠。
凱恩奇族長還告訴他:“木齊里,你或許不知道,你的祖母本是啟星國上一代國主的公主,只因啟星國動亂,國主被叛亂的將領殺死,她才逃難而來,被我所救。現在這位啟星國的國主,是在殺死那名叛將后登上國主寶座的,對前任國主非常尊重,沒有改建國主殿堂……”
一大堆感懷之后,終于到了話題重點,“木齊里,我的孫兒,我上次給你的‘業障徽章’,你沒有丟棄吧?它可以讓你每天隱身出入啟星城國主殿堂一次。你如果隱身進入啟星城殿堂,可以去花園里,尋找湖邊一棵布滿傷疤的珍珠樹,你祖母說,上一代國主的藏寶圖就埋在樹下面。”
藏寶圖?
《禁咒》如今對于李其穆來說,不僅僅是虛幻的體驗,更是財富、健康的象征,甚至還有其它讓他更為割舍不下的東西在里面。說《禁咒》是他的第二世界也不為過。那么,《禁咒》的藏寶圖,就不能當成普通游戲其余對待,因為那極可能是事關于他財富健康的寶物。
李其穆大為心動。可惜“業障徽章”早就被他換成了“夢境恢復天賦”。
不過嚴格說來,業障徽章并沒有被丟棄,他大可以試一試。
所以這次登陸游戲后,李其穆坐上飛駝,和其他有資格應選的玩家們陸續趕到約好的地點。來到之后,他又不動聲色地悄悄脫離人群,來到國主殿堂外面偏僻的角落里,試著隱身進入。
靠近城墻五十米的時候,意念一動:“隱身。”
系統提示:“玩家木齊里,距離殿堂太遠,請靠近后重試。”
李其穆挑眉一喜:果然可以?
他再靠近后發出隱身意念,瞬間成功,系統提示:$*小說 *WWw.*class12/“玩家木齊里,在啟星國主殿堂范圍內隱身,持續2個小時。離開啟星國主殿堂范圍后隱身消失;做出攻擊動作后隱身消失。可以在隱身時施展防護和治療法術。”
他嘴角便微微翹起來,無聲笑了笑,沿著城墻,來到大門口,試探著走進,發現那些等級普遍在50級以上的雄壯守衛們根本沒有發覺他,才徹底放開了膽子往里面走。
雖然隱身,卻也不敢冒險,每逢遇到守衛,他都遠遠繞開,很快來到花園。
聽著園丁們議論著:
“美麗的公主殿下將要選擇忠誠的伴侶了,一轉眼,公主殿下已經這么大了。”
“希望公主殿下的守護騎士,能夠幫助她做出正確的選擇。”
“噓,不要亂說話,小心公主殿下砍掉你的腦袋。”
“沒有關系,現在守護騎士正在花園湖畔祈禱呢,不會聽到咱們的談話。”
……
李其穆便到湖邊去。既能尋找滿是傷疤的珍珠樹,又能瞧一瞧眾口稱贊的啟星國公主。遠遠的,碧綠幽幽的湖面上開滿了秋色水晶花,一襲白紗的紅發少女在湖畔站著,似在等候什么人。
李其穆看著她的特征,知道這就是啟星國公主阿爾娃了。很美,明媚白皙,像個洋娃娃。
他正要靠近搜尋那株珍珠樹,卻眼角一瞥,意外地遇到了令他皺眉的人。
“二哥,快點走啊,呵呵,公主殿下在等著你呢。你真的甘心阿爾娃公主被人搶走么?”
千紙鶴在花園另一條小道中走來,身旁是個高大英俊的黑發騎士。
那名黑發騎士,讓李其穆看得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明明沒有見過,卻好像記憶深刻。他踱步靠近,便見那名騎士微笑款款:“表妹,實際上,公主不如你更有真正的‘公主氣質’。”
千紙鶴秀眉一蹙:“二哥,你是阿爾娃公主的守護騎士,她對你癡心一片呢。”
黑發騎士略有自得卻溫柔地笑笑:“不過是個NPC罷了。”
李其穆隱身站得挺直,凝眸看著他,突然臉色一變,想起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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